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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3章 男人如衣服
    妍媸跟段清和是快黄昏的时候出的门,南方冬天来的很晚,但秋日渐深,天还是一日一日的凉起来,妍媸穿着一件灰色的到脚踝的西式长裙,外面套一件毛呢料的大衣,头上戴着一顶同样料子的帽子,她没拿包,双手放在大衣口袋里,本就纤细的身姿被大衣的轮廓趁的更加修长,帽檐下清丽的面容蒙着一层浅浅的薄雾,让人很难看出她的真实情绪。
    田佩君已经从总统府回来了,正在跟吴妈交代如何准备晚上的晚饭,莲红陪着田佩君,显得有些拘谨,她还是跟妍媸在一起的时候更放松一些,吴妈走后,两人静坐了一会儿,莲红几次提出帮吴妈他们一块去做晚饭,都被田佩君拒绝了。
    正大眼对小眼的不知说什么好,妍媸跟段清和一前一后缓缓下了楼,段清和身后跟着杨副官,他对田佩君点了点头后便出去了。
    “清和什么时候来的?”田佩君站起身,视线若有若无的扫过妍媸跟段清和,随后十分真诚的邀请,“我让吴妈多准备一个人的晚饭,留下来一起吃晚饭吧。”
    段清和浮起一抹笑容,正准备发挥他的蜜糖大法,妍媸先他一步开了口,“他不能留下来吃饭了舅妈,孤儿院有事,他要去一趟。”
    田佩君微微失望,看到妍媸一副打扮妥帖的样子,忙又问,“那你呢?你也要出去?”
    “嗯,是啊。”妍媸点了点头道,“我跟他一起去看看,我们两个就在外面吃了,您不用等我,早点休息。”
    多年来田佩君跟着程世鸾摸爬滚打,男人们的权谋,女人们的心机,她都见识过,听到妍媸的话,她立刻觉得不对,蹙了蹙眉,问了一句,“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没事的舅妈。”妍媸脸上浮起一抹安抚的微笑,“出去会几个朋友,等我回来慢慢告诉你。”
    “有我在您有什么不放心的。”段亲和笑眯眯的扶田佩君在沙发上坐下,“放眼整个金陵城,不,整个江南,谁敢在我眼皮子底下动我的人,对吧伯……”
    段清和伯母两个字没说完,身后妍媸已经一脚冲着他的小腿踢了过去,“你少胡说八道,谁是你的人!”
    “我说的是朋友啊。”段清和一脸无辜的回头,“我们不是朋友吗?不是,你这个能动手就不吵吵的毛病跟谁学的?你就不能稍微有点女人样?”
    “你少废话,赶紧走!”妍媸率先朝门口走去。
    “那我先走了伯母,明天再来陪您吃饭。”段清和一面跟田佩君告别,一面加快脚步去追妍媸,直到上了车,他嘴里还在忿忿不平,“……你这个脾气得改了,你这个样子那就是夜叉啊,谁敢娶你?怎么能嫁的出去……”
    妍媸已经习惯了他的聒噪,径自将头转向一侧,假装没听见他的话。
    汽车缓缓开动,朝着孤儿院的方向前进。
    段清和特意在城里饶了两圈,两人找了个馄饨摊吃了两碗馄饨,热闹的路段还不觉得有什么,到了空旷的路段上,跟在他们身后不远不近的两辆汽车尤其明显。
    “记得上次是一辆车,估计是上次被甩掉过一次所以加人手了。就这么不远不近的跟着,你说他们想干什么?”段清和问。
    妍媸透过反光镜看了一眼身后的情况,从大衣口袋里掏出一把轻巧的手枪,语气平稳道,“待会儿抓到人问问不久知道了吗。前面路口左拐,杨副官的人在那里等着瓮中捉鳖。”
    段清和轻巧的转动方向盘。
    那是去孤儿院必经之路上的一条分支,之所以选在这里动手是因为道路狭窄,只允许一辆车同行,且一面靠近依山而建的公墓,要想转弯必须绕道山下,没有别的路可以走。
    杨副官的人就在丁字路口的入口处等着,等到妍媸跟段清和的车开过去,身后跟着的两辆车也缓缓开进去,杨副官立刻派人堵上了路口。
    段清和一个急刹车,汽车停了下来,身后不远之处的汽车也缓缓停了下来,杨副官立刻带着人疾驰而来,持枪的士兵把跟踪妍媸的两辆汽车围成一圈。
    “走吧,我们也过去看看是哪路神仙。”段清和一面推车门,一面对妍媸道。
    妍媸却没动,只把手里的枪递给段清和。
    段清和一挑眉,“你不去?”
    妍媸摇了摇,实际上,她心里早就有了判断,之所以设局抓他们,不过是为了印证自己心里的判断。
    身后跟踪他们的那两辆汽车上的人面对突然出现把他们围城一圈的枪口面面相觑了好一阵子,几乎没有任何的抵抗,人很快被带回一处安全房审问,杨副官主审,段清和翘着二郎腿旁听。
    审问进行的不怎么顺利,那些人个个牙关紧闭,根本问不出什么,好在杨副官审讯也是有一套的,抓了个胆子小的严刑拷打,很快就招了,不出妍媸的意料,他们都来自北平,是北洋军的人,奉阮无城的命令保护她的安全。
    妍媸听了保护两个字,不受控制的大笑起来。
    “疯了吧你,高兴成这样?”段清和从兜里掏出帕子,十分不乐意的嘲讽了一句,随后问道,“冲着你来的,你看这些人怎么着吧?”
    妍媸没有接,笑的眼泪流出来,她才慢慢止住笑声,端起桌上一杯冷透了的茶喝了两口,她起身朝审讯室里走去。
    “妍小姐。”被捆在凳子上的人浑身是血,估计被打怕了,看到妍媸,慌忙道,“我们……我们是奉少帅的命令保护您的安全,绝没有任何的恶意。”
    段清和跟在妍媸身后,闻言不由得嗤笑起来,“哎哟,这是找了一群什么人啊,这要是让你们去前线刺探情报,这一个个的还不都做了叛徒投了敌人?”
    对方觉得受到莫大侮辱,对段清和怒目而视。
    妍媸在原地站了片刻,良久才开口,不过话却不是对着那些人说的,而是径直吩咐杨副官,“放了他们,派人送他们出城,若在发现有人刺探我的行踪,一律当细作抓起来,不必手下留情,也不必通知我。”
    “妍小姐……”对面的人叫住妍媸妍媸,似乎还有话要说。
    妍媸蓦的回头,截住他的话头,“回去转告你们的上司,我已仁至义尽,这里是金陵城,不是北平府,我与北平,已经毫无瓜葛,若再派人跟踪我,别怪我不念往日的情面。”
    妍媸神色凛然,面上看不出一丝表情,那人呆了呆,半天没有说话。
    叮嘱好杨副官之后,妍媸跟先离开了,段清和送她回程宅,她本以为以段清和的聒噪,定会问这问那,然而出乎意料的,段清和一个字都没有多说。
    汽车一路沉默着开到程宅门口,妍媸准备下车之际,段清和才拉了她一下,他似乎想要说什么却又不知从何说起,斟酌了好一会儿才道,“你的事我知道一些……我可不是故意调查你的,我堂兄要娶的女人正好就是北洋督军阮庆丰的女儿,我是无意中听来的……”
    妍媸保持着将下未下的姿势,回头问了句,“所以呢?”
    “安慰的话你应该也听过不少了,我也不废话了,我只跟你说一句,男人如衣服,兄弟如手足……”
    妍媸静静望着他,“这么说的话,你是衣服还是手足?”
    “我……”段清和似是被问愣了,片刻之后才回答,“我当然是手足了,赴汤蹈火的手足,小爷我一表人才风流倜傥,怎么可能当你的衣服?”
    妍媸点了点头,“那好,我谢谢你。”
    说罢她头也不回的下车。
    段清和原地愣了片刻,冲着她的背影大声问了一句,“不是……你这话什么意思?哎……后天一早我来接你,别忘了……”
    妍媸头也未回,只是举起手来挥了挥。
    这个晚上,妍媸几乎一夜未眠,最初的伤情过去了,如今剩下的只有冷静,她靠在床头上,看着头顶的天花板,跟阮无城的过去种种一幕一幕在脑海之中浮现。
    今天的事,与其说是保护,倒不如说是监视,既然已经分开了,为什么还要派人监视他?想起离开北平之前阮无城那句她也不曾相信过他,妍媸只觉心头一片悲凉。
    到底是同床共枕过的恋人,就算不在一起了,她也不可能帮着别人对付他,更不可能把他的事情告诉任何人?他对她竟疑心到如此地步吗?
    妍媸不知是该笑还是该哭,就那么呆呆的坐到后半夜,直到浑身僵硬,才从思绪的河里爬上来,她准备下床喝口水,却觉得脸上冰凉一片,抬手摸了摸,满脸都是泪。
    隔了一天,便到了跟段清和约定好去海城的日子。
    天空飘着雨,深秋的萧索开始一点一点显现出来,好在温度不是特别低,道路两旁的法国梧桐的叶子还算坚挺,程家宅子里的几株红枫颜色渐深,红的越发艳丽。
    段清和到的时候妍媸还没起床,田佩君在客厅看报纸,莲红很勤快的帮吴妈她们准备早饭。
    吴妈叫了两趟妍媸才慢腾腾的有了一丝响动,妍媸最近格外贪睡,田佩君倒不觉得有什么,段清和在楼下急的不行,如果不是田佩君拦着,他都想冲上去把她拎下来。
    晚起的后果就是早饭来不及吃就要出发去火车站,不然就赶不上火车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