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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2章 洪水猛兽
    程世鸾微微诧异,刚想问妍媸是怎么知道的,转念想到她跟北平那位的关系便又释然,只是再度点了一下头道,“没错,东北军联合津城军政府对北洋军发难,滇军想要北上支援津北之战,合围北平,要想实现这个想法,就要取道两广,所以我得回驻地坐镇了。”
    北平的形势,妍媸之前听过不少,分析过不少,心里大约有个判断,她现在担心的是程为安,上一次滇军异动时,程为安便去了云南,后来不知为什么又在津城出现,还救了阮无城的命。这一次他去执行任务,具体任务不详,估计多半跟目前的时局有关。
    如果程为安去了云南,程世鸾的军队跟滇军开战,他会不会有危险?
    这样的担心她只能默默的放在心里,决计不敢对程世鸾和田佩君多说一句的,因为即便说了,也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反而徒增他们的担心罢了,还是想办法通过何伯告知程为安金陵近况,让他在外面多加堤防吧。
    见妍媸良久没说话,程世鸾叹了口气,“你刚来不久,舅舅本应该多抽点时间陪着你的,可是……你别怪舅舅。”
    家人,是多么温暖的字眼,温暖的让人觉得,即便是天要塌下来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来金陵的这段日子,她在程世鸾身上感受到了久违的父爱,而那样温暖的无条件的爱,原本应该是妍豪浩给她的。
    “我怎么会怪您。”妍媸声音微涩,“您放心去驻地,家中一切有我,我会照顾好舅妈的。只是驻地条件不必金陵,您也要多多注意身体,千万要好好照顾自己。等您从驻地回来的时候,把大哥也叫回来,我们一家人,好好聚一聚。”
    程世鸾欣慰不已,轻轻拍了拍妍媸的肩膀。
    于是第二天天还没亮程世鸾便出发了,临走之前,他把他得力的副官留在了程宅,并嘱咐管家,家里的一切听妍媸的吩咐,下人们是最会观察风向的,或许从前曾经因为妍媸是程家的表亲有过轻视,如今眼见程世鸾跟田佩君对妍媸疼爱有加,又把偌大的程宅托付给她,顿时便明白了风之所向,平日见到妍媸时愈发恭敬有加。
    莲红刚到金陵,对一切既新奇又陌生,妍媸花了两天时间带她熟悉环境,置办必须的生活用品,又带她跟王太太的女儿王思烟一起吃过一次饭,一来二去,总算找到一点归属感。
    莲红这边刚刚安定,段清和就开始像个讨债鬼一样上门讨债了。
    这日妍媸受了点风寒,中午吃过药后午睡了一会儿,睡的正香时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给吵醒。田佩君被总统夫人邀请去喝茶了,原本她要带妍媸一起去的,但妍媸实在头疼的厉害,便没跟着。
    听到敲门声,她还以为是莲红有什么事情找她,慌忙披了件衣服下床开门,结果门开之后,看到斜倚在门框上,头发凌乱胡子拉碴的段清和。
    看到他,妍媸本能的就要把门关上,段清和眼疾手快,一只脚伸进门缝,接着灵巧的一弯身,窜进妍媸的房间里。
    妍媸蹙眉瞪他,“有没有人教过你,随便进女人的闺房是不礼貌的。”
    “没有啊。”段清和四下打量一眼,随后往沙发上一座,长腿习惯性的架在沙发前的长几上,“再说我又不是别人。”
    妍媸把他的脚踢开,冲着天花板翻了个白眼,“是你完全不把你自己当别人好吗?”
    见妍媸不让他往茶几上放腿,段清和没骨头似的抱起一个枕头顺势躺了下来,“这有什么区别吗,不都差不多吗。我一夜没合眼了,在你这里眯一会儿。”
    一夜没合眼?
    妍媸心中奇怪,问了一句,“你不睡觉干什么去了?”
    “被人拉去做手术,劳神又费力。”段清和有气无力,抱着枕头闭上眼睛,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对了,去海城的火车票订好了,后天一早,记得收拾行李。”
    说完他就彻底睡着了。
    妍媸瞪着沙发上悠然入睡的男人,简直有种把他从窗户里扔出去的冲动,这个段清和,也太不把自己当外人了吧?就算他是程为安的朋友,就算他跟程家关系密切,可她是个女人啊!
    俗话说,男女七岁不同席,他都多大了,都不知道避嫌的吗?
    房间被鸠占鹊巢,妍媸再也睡不着了,于是下楼打了个长途电话,电话是打给焦雅的,她离开北平快一个月了,估摸着日子,焦雅差不多要生了。
    电话打过去,却是焦子尧接的,焦雅午睡还没醒,焦子尧原本想去叫她,被妍媸拦住了——被人打扰清梦的感觉她刚刚体会过,不想再去打扰别人的美梦,所以,还是下次挑个别的时间打吧。
    正准备挂电话时,焦子尧突然出声叫住了她,“小媸……”
    “怎么了,子尧?”
    焦子尧像是有话要跟她说又不知从何说起似的,妍媸只听见听筒里的呼吸声,以及瓷器碰到一起发出的清脆声响。
    “你在金陵还好吗?”良久,焦子尧才开口。
    “挺好的。”妍媸道,“吃的好睡的香。”
    “我听说……”焦子尧迟疑了一下,“你跟金陵段家的老七走的很近,是吗?”
    妍媸不由得眯了眯眼睛“你怎么知道的?谁告诉你的?”
    电话那端的焦子尧看了一眼不远之处端坐在沙发上的阮无城,挠了挠头皮道,“我是……我是听金陵的一个朋友说的。我想跟你说的是,金陵段家并不像表面看到的那样一团和气,那也是个是非窝,你最好……最好还是离他远一点吧。”
    “谢谢你的提醒。”妍媸不轻不重的说,“如果没什么其他事的话我就挂了,替我向焦雅问好。”
    不等电话那端的焦子尧再说什么,妍媸直接挂了电话。
    她跟段清和是在来金陵的火车上才认识的,这段日子因为孤儿院的事情,她们常有往来,可这些事,若不是特意关注,即便同在金陵城也不会有人知道,焦子尧远在北平,怎么会知道的这么清楚?
    他说是听他的朋友说的,什么样的朋友对段家和程家的八卦这么感兴趣?况且她来金陵这些日子,见过的人数来数去也就那几个,公开的场合更是一次都没参加过,谁会如此关注她?
    妍媸不由得想到那日跟段清和从孤儿院回来时遇到的跟踪他们的人。
    当时段清和说,若那些人是冲着他,那么估计他们就会没命了。但那些人跟了他们一路,这一路上有许多地方最适合动手不过了,但他们没有。
    也就说,那些人的本意并不是要他们的性命,或许只是想了解他们的行踪。
    想到这里,妍媸跑上楼,叫醒了段清和。
    此时此刻的焦家大宅里,焦子尧垂头丧气的摊在沙发上,不悦的看着阮无城,“都是因为你,小媸现在连我都不怎么搭理了,我估计她现在把我跟你划分成一类人了,视如洪水猛兽,哎……”
    阮无城吐出一个烟圈,面无表情的看他一眼,“我是哪类人?”
    焦子尧愤然道,“当然是伤害她的那种人!”
    “哦。”阮无城弹了弹烟灰,身体微微前倾,“不妨请焦大少爷指点一下,若你我易地而处,你会怎么做?”
    这个问题彻底把焦子尧问懵了,他要真的能跟阮无城易地而处,他当然打死也不会让妍媸离开他一步,可是……可是……
    假设和真正的面的,从来都是不一样的,他没有处在危险的迷局中心,他也得不到他想要的那个人,所以,他回答不了阮无城这个问题。
    “得,这个问题咱们就别讨论了。”焦子尧一摊手,转了话题,“上午我去过洪帮,林立农那里一切进展顺利,祝万洪已经抓到了,关在洪帮的地牢里,有专人看着他,林立农的意思是,这是他们洪帮内部的问题,他想在内部解决。哎,你说,他怎么会突然这么维护祝天洪,顾念他们的兄弟情义?”
    “兄弟情义?”阮无城冷笑出声,“你怕是忘了二当家是怎么死的了吧?他不想把祝万洪交给我们,无非是因为祝万洪手上有他不想让我们知道的把柄。既然如此,就送他这个顺水人情,反正祝万洪在他手里,也是死路一条。”
    “这倒也是。”焦子尧轻轻点点头,“那我们什么时候动身去海城?”
    “后天一早,我已经通知更生了。”
    “有心里准备了吗?你们家老爷子回来会怎么对付你?”
    “他暂时不会发作。”阮无城胸有成竹道,“津北大战将至,滇军异动想要北上,金陵政府已经派出程世鸾南下,我们老爷子还指望我去战场上为他卖命,暂时不会把我怎么样,不过,打完仗就很难说了……”
    阮无城跟阮庆丰不睦多年,但虎毒不食子,阮庆丰不是一个心狠手辣到不顾儿子性命的人。他不是,不代表宋云霜不是。
    这次之后,北平城的势力几乎是重新洗了一次牌,洪帮重归林立农的手中,新任市长郭长松是阮无城推上位的,宋云霜跟阮无晏会越发忌惮他,他们现在唯一能够仰仗的,便是阮无菲的那桩婚事,而那桩婚事的背后,是段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