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做了万全的准备,先礼后兵,文的不行,这会儿改动武了,士兵得到命令,顿时四散开来,有几个人直奔阮无城的书房。
“你们敢!”容叔大喝一声,“三少帅的府邸岂容你们撒野!”
妍媸在心里暗暗叹了一口气,容叔今天估计是慌了,这话说的一点力度都没有,说了等于没有说啊,若是平常,他们自然是不敢的,可现下他们满心以为阮无城随着那节火车厢烟消云散了,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压根不会顾忌其他的。
果不其然,阮无晏冷笑道,“今天,我还非要在老三府邸里撒野一次,倒要看看,他能奈我何!”
说话间士兵已经打开了阮无城的书房,容叔面色大变,准备冲过去拦着,阮无晏带来的人都不是吃素的,一个用力,将容叔推了个趔趄,人重重摔在地上。
妍媸连忙去扶他。
将容叔从地上拉起来,妍媸似笑非笑道,“既然大少帅要搜,那便让他搜好了,他日无城跟老帅问起来,你只需如实说便是。”
“别想拿我父亲压我,今天就算他在这里,我也照搜不误!”说着阮无晏对放慢脚步的士兵扬声道,“给我搜!”
话音刚落,一记中气十足的声音从门口传过来,“你好大的本事啊!”
阮无晏不由得一僵,回头再度看向冷霖沛,却见冷霖沛低眉垂首,脸色十分的不好看。回过头时,阮庆丰已经进门了。
他穿着一件家常的丝绸长衫,前后绣着祥云暗纹,头发花白,但面色红润,精气神不错,手里拄着一根黄花梨的拐棍,进门之后在底板上敲了三下,“一大早跑到你弟弟的住处来闹什么?他犯了什么罪你要搜他的房子?”
“父亲……”阮无晏低低的叫了一声,把方才冷霖沛说给妍媸听的那翻话说了一遍,言语之中处处透着他是为了维护北平的安定团结,好像阮无城的生意不交到他手里,北平就不能安定团结似的。
阮督军坐到沙发上,听着他说。听到阮无晏说阮无城在津成爆炸中遇难时,阮庆丰震惊了一下,不可置信的看向容叔,“无城……出事了?”
容叔连忙道,“回老爷的话,少爷是买了那趟车的车票,但并没有上那趟车,昨晚少爷还跟家里通过电话,至于说了什么……”
容叔为难的看向妍媸。
他到现在也不知道,刚才妍媸说的那句昨晚通过电话是真是假,从昨晚二姨太往津城递的消息来看,少爷平安无疑,只是什么时候回来的问题。说不定他怕太太担心,给太太通过电话也未可知。
妍媸垂首站在一旁,眼观鼻,鼻观心,觉察到容叔递过来的目光,她扬了扬眉道,“无城为了筹建矿务局的事要在津成逗留几天,处理完手边的事会尽快赶回来。”
“胡闹!”阮督军脸上闪过一丝不虞之色,“津成跟别平正处在最敏感的时期,他这个时候擅自跑到津成不是自投罗网吗?人家知道他在自己的地盘上,岂会那么轻易的放过他?”
阮庆丰的言语之中还是担心阮无城的安危的,不像阮无晏,巴不得阮无城真的被炸的灰飞烟灭,如此便可顺了他的心意。
眼看到手的要就要飞,阮无晏一阵恼怒,对阮庆丰道,“她这是再拖延时间!父亲,这个贱人一向诡计多端,她的话不能信!若老三真的出了意外,他的私章……尤其是兵工厂的买卖,若是落到别人手里……”
阮庆丰面色一凝,心思瞬间转过几转——这个女人的话确实不能全信,在场的人除了她之外,没有一个人跟阮无城有过接触,若她说的是实话也就罢了,若她是在故意拖延,等到真的确定阮无城出事了,那么……
阮无晏的话并非没有道理,阮无城手里虽有许多生意,最看重,投入心血最多的还是兵工厂,德国请来的工程师,德国最先进的技术,若是落到别人的手里,对北洋军那是大大的不利。
“你喊什么?”阮庆丰斥责道,“这些都不是你该操心的事,把你该干的干好!至于无城,我这个做父亲的还没死!”
阮无晏垂下头去不说话了。
阮庆丰重重吐出一口气,抬头问容叔道,“无城临走之前有没有交代?他素日里通信账目往来的私章是不是在你手里?”
容叔摇摇头。
阮庆丰的视线看向妍媸,“在你那里?”
妍媸也摇头,“他的事情我也不太清楚。”
“也就说,如果真的出了事,连个应急方案都没有。”阮庆丰冷然道,“一向以为他是个做事周全的,没想到也是如此大意!”
“父亲,那要不要搜?”阮无晏问。
“搜什么搜?”阮庆丰不悦道,“你当这是什么地方?这是你弟弟的住处,你这么不问青红照白搜他的家,等他回来会怎么想?这样吧,容叔,无城没回来之前,兵工厂一律……”
阮庆丰的话没说完,门外突然响起白姨的声音,“少爷……”
连同妍媸在内,在场的人皆是面色一变,只不过妍媸是惊喜交加,其他人就心思各异了。
阮无城风尘仆仆,大步奔进客厅,他的身后跟着同样风尘仆仆程为安,见到客厅里的情形,阮无城道是没有多少惊讶,程为安则是脚步一顿,讶然道,“这是出了什么事?”
“自然是以为我死了。”阮无城带着三分嘲笑,淡笑道,“都说子承父业,你妹妹还没来得及给我生个孩子,我出了事,自然会有人跳出来。父亲倒是难得到我这冯宅来,想必是以为我死了,特地来看看我这些年赚了多少钱的吧?”
“你胡说什么!”阮督军脸色清白,怒道,“你是我的儿子,你死了对我有什么好处?”
“不是父亲,那就是大哥了。”视线环视房间一圈,阮无城一笑,“带了这么多人,怎么?准备拆我的冯宅啊?”
阮无晏面色大骇,不敢相信的看着阮无城,他居然回来了!
他不是应该死了吗?怎么会平安无事的回来!
一旁久未出声的冷霖沛同样是一副不可置信的神色,这件事,明明是他策划好了的,阮无城必死无疑,他怎么会逃脱?
不等阮无晏说什么,阮无城直接走到妍媸身边,妍媸的眼圈已然红了,在心里苦苦支撑的那口气瞬间松下去,现在她只想不管不顾的扑到阮无城怀里大哭一场。
不过暂时还不能。
“他们为难你了?”阮无城问。
妍媸用力把眼泪逼回去,对阮无城摇头道,“没有,只是大少帅担心你出了事,兵工厂落在心怀不轨的人手中,影响北平安定。”
这话就是讽刺了。
阮无城听了不由朗声大笑,笑过之后,讥讽的看向阮无晏,“大哥多虑了,就算我真的出了事,兵工厂有更生在,也翻不出什么水花。让大哥白跑一趟,实在对不住!”
阮无晏脸上青一阵白一阵。
这时阮庆丰站起身道,“你大哥也是为了咱们北洋军好,只是行事不够周全妥帖,我已经骂过他了。既然你没事,我先回去了,好好休息休息,把这次的事情事无巨细向我报告。”
说罢阮庆丰拄着拐杖往外走。
走到门口他停住脚步,回头望了一眼站在原地没有动的阮无晏,不悦道,“怎么?你要留下来吃早餐?”
阮无晏这才收回思绪,跟上阮庆丰的脚步。
冷霖沛也随之跟上,临走之前,他深深的看了阮无城一眼,阮无城也深深的看着他,两个人一个字都没有说,却颇有一种剑拔弩张的气氛。
等到房间归于宁静,妍媸顾不上程为安在场,猛的抱住阮无城,眼泪哗啦哗啦的往外流,她又喜又气锤着他的胸膛,“你到底怎么回事?没有上火车为什么不递个消息回来?你知不知道,我快被你吓死了!”
“对不起对不起。”阮无城擦着妍媸的眼泪,语气歉然,“是我不好,让你担心了。不过这事说来话长,我晚点慢慢跟你说,你先告诉我,刚才是怎么一回事?我父亲为什么会来?”
“他是我请来的。”妍媸止住抽泣,吩咐容叔给程为安和阮无城上茶,又让白姨准备早餐,随后才道,“阮无晏跟冷霖沛一早便来了冯宅,问我跟容叔要你的私章,我怕事情不好控制,才让白姨去请了你父亲来。还好他来的及时,要不然阮无晏要搜你的书房了。”
“一早就来了?”阮无城直接抓住了重点,重复一遍之后回头看向程为安,“看来真的是他。”
“是啊,此人不可小觑,日后要小心了。”程为安道。
妍媸听不懂他们再说什么,只得打断两个人的对话问道,“你们在说谁?到底发生了什么?爆炸的火车又是怎么一回事?”
阮无城端起茶杯抿了一口,“你可知道津城的现任督军是谁?”
妍媸摇头,以前她没有关注过津城的动向,更别说知道津城的督军是谁了,也就是上次阮无城从津城带回来夏莲,她才开始留意。
“是北平曾经的督军冷大帅的参谋长,现在占据津城了。”阮无城幽幽的说。
“你的意思是,这件事跟冷霖沛有关系?”
“不是有关系,根本就是他在幕后策划的。”程为安纠正说。
“不……不可能!”妍媸下意识的脱口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