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无城先回了自己的房间。
“老大。”陈立正等在房间里,看到进门,伸手指了指外间桌上放着的一个食盒,“方才大小姐来过,那是她送过来的。”
阮无城看也没看,沉声道:“丢出去!”
陈立在阮无城身边多年,对他的脾性十分了解,听到他的语气,立刻知道他心情不好,赶紧把食盒拿出去找了个不碍眼的角落搁下。
再回房间时,阮无城正在给枪上膛,陈立愣了愣,“老大,可是有行动?”
阮无城不答,把枪在身后别好才问,“帅府有异常吗?”
陈立十分清楚,他虽然问的是帅府,但他想知道的只是妍小姐那边的情况,帅府的其他人怎样,阮无城并不关心。
“二太太重新管家之后五姨太就没机会兴风作浪了,我也再三警告过她,妍小姐那里暂时安全,哦,对了,今天焦小姐来过了。”
焦雅到帅府来,他已经从焦子尧嘴里听说了,当即淡淡的“嗯”了声,然后道,“派人去守着。”
陈立知道,他这是要去妍小姐的院子,不过,妍小姐前几天不是刚刚才递过消息,让他这段时间不要再去了吗?上回流言之事闹的沸沸扬扬,他们的计划正在关键时刻,这么做,是不是有点冒险?
一瞬间,陈立的脑子里想了很多,但他没胆子说出来,很快领了命令去安排。
阮无城进门的时候妍媸刚刚睡着。
她想着白日里焦雅说的这趟出门的见闻,又想起前段时间妍枝雅寄来的信,还有南方的战事。她像个忧心家国天下的人,让思绪飘的很远很远,但其实她只是控制自己不要想起阮无城。
焦雅说,阮无城这些年清心寡欲,没有对别人上过心,只有她是个例外。
妍媸并不知道这个例外究竟是怎么例外法,打心底里她有些怕阮无城,也许是上次在城西监狱里留下的阴影,后来几次三番的霸道命令,还有一次差点掐死她,她觉得阮无城暴虐,总想着迫不及待的摆脱他。可是这段时间的几次相处,他温和而克制,时常让妍媸觉得她又认识了另外一个阮无城。
开门声很轻,但仍旧惊醒了妍媸。
她以为是绿荷,连眼睛也懒得睁,这会儿正困的紧,下一秒她就能沉入睡眠中,正准备翻个身睡去,这时那个影子朝着床前走了过来。
妍媸猛的睁开眼,没有开灯,屋子里一片黑暗,只能看到一个高大的影子立在床前。
下意识的,她唤了一声,“无城?”
“是我。”影子出了声,的确是阮无城的声音。
妍媸直起身子伸手摸索床前壁灯的开关,很快,灯光煌煌亮起,她和他目光相对,妍媸怔忡了一下。
“你怎么……来了?”
她原本想问的是你怎么又来了,脑子里一个转念,她生生把那个又字咽了回去,接着道,“上次有人看到你朝这边来,闹了好大一出,这几日刚消停。”
“我知道,想来看看你,外面有人守着,别担心。”他的语气十分温和,边说边脱了西装外套搭在一旁,枪从身上拿出来放在床边的小几上。
然后他掀开裹在妍媸身上的棉被上床,妍媸愣了一下,本能的按住一角,有些慌乱的问,“你想做什么?”
阮无城躺下来,长臂一捞便将妍媸捞在怀里,随后才道,“让我抱抱。”
那天余栩扇跟五姨太敲门之前,妍媸主动抱了他,相识到现在,她大多时候都在应付他,装着顺从,演着害怕,阮无城也不揭穿她,由着她唱大戏似的,可那天她第一次主动抱她,他好像上了瘾,总会想起那天温香软玉在怀的感觉。
被子里很暖,妍媸身上热腾腾的,阮无城却是一身寒气,他一进被子里,妍媸便缩了缩,他身上实在太凉。
阮无城把她拉向自己,搂着她的那只手隔着薄薄的丝绸料子轻抚她的后背,“我已经安排好了,过几天便让你离开帅府,具体该怎么做,到时我让绿荷告诉你。”
妍媸不由得一怔,抬眸看他,“你不是说年后吗?”
“帅府不能再留了,到了年关,事情和麻烦会更多。你虽聪明,但并非每次都能有这么好的运气,而且……”他顿了顿,又道,“年后时间太长了,我等不了。”
他说他等不了……
他哑着嗓子,声音低低的,像是悄声的耳语,语气之中的暧昧让妍媸的脸控制不住的一寸一寸红起来。
“可是……”脑海之中一瞬间掠过好多人好多事,有冷霖沛,有妍豪浩,还有余栩扇,可是太快太多了,她一件都没能抓住。
“可是什么?”阮无城垂眸看他,眸中像是有火光正在静静燃烧着,“你什么都不要管,我会安排好,有我在,你只要以后好好跟着我就好,好不好?”
妍媸眨了眨眼,一时没有明白他的意思。
跟着他,是如何跟?做他的姨太太,外室,还是什么其他的身份?
但是妍媸没有问,此时纠缠这个问题没有任何的意义,因为无论如何,她都是要去冯公馆走一遭的,她提前离开了帅府,那也意味着冷霖沛可以提前离开北平城,只要确定他安全了,那么阮无城手里便没有什么东西能够威胁到她。
到时候她要走要留便再没掣肘。
“在想什么?”见她出神,阮无城撩起她一缕头发缠绕在修长的手指上,身子已经被棉被捂热,他把她往怀里拉的又近了一些。
有节奏的心跳传进妍媸耳朵里,气息相闻间,妍媸闻到了酒气,不算浓,淡淡的,是红酒的味道。
“没什么。”她垂眸,视线望着他衬衫上的两粒扣子。
阮无城吸了一口气,语气仍旧温和,却带着迫人的压力,“跟了我,以后我就是你最该信任的人。妍媸,我这个人说不上好,也不算太坏,但是有一点,我的眼里揉不得沙子,最见不得背叛,所以以后,不要再想那些不该想的人,你懂吗?”
不该想的人?妍媸渐渐回过味来了,他这是在说冷霖沛。
难道那天她跟冷霖沛说的那些话他都听到了?那天的话,一字一句都是她精心设计过的,如果她没有提示冷霖沛,恐怕冷霖沛自个儿都听不出来,难道阮无城听出来了?
“懂吗?”他追问,视线追着妍媸不放。
“我想不该想的人就算是背叛,那你跟余栩扇又算什么?”妍媸说,声音压的很低。
“嗯?”他像是没听清楚。
妍媸咬住嘴唇,索性抬高了声调,“背叛,固然是不对的,可是你这个背叛的定义也太不公平了,我若是想着别的男人就是背叛,天理不容,可是你们男人,三妻四妾是不是也是背叛呢?噢,如果你对人家不好,还不允许人家离开你们,那……你这是什么道理?”
“你这是跟我讲道理,还是在威胁我?”阮无城灼灼盯着她。这段时间她装柔顺装的久了,他差点就要忘记她其实是只伶牙俐齿的小野猫。
“我……就事论事。”妍媸说。
“好一个就事论事。”阮无城微微眯起眼睛,视线落在她嫣红的唇上,下一刻,他欺身过去,直接吻上她的唇。
大掌拂过她如瀑的长发,一路向下,沿着丝绸布料勾勒的曲线游走,阮无城像只捕猎的野兽,紧紧压住身下的猎物。
妍媸的脑子里一片混乱,就像焦子尧带她去放的那一场烟花,五颜六色,让人车不住沉溺于其中,她甚至忘记应该去推阮无城。
嘴唇木木的,睡衣的衣襟敞开了大半,阮无城气喘吁吁,妍媸也是一样,不过她是因为方才阮无城吻的太急,呼吸不畅。
“你该走了,再待下去说不定又有人上门来捉奸!”把被子拉到脖颈处,妍媸红着脸开口催促。
再这么下去,阮无城不知道会对她做出什么来。
“等你睡着了我再走。”他把她拢进怀里,叹息着说了一句。
折腾了一番,两人身上都是烫的,阮无城的怀里更是烫的吓人,妍媸被他紧紧裹着,热气一阵一阵,她很快就恍惚了。
这一夜,妍媸睡的异常安稳,梦都没有做一个。
第二天醒来时,天光大亮,明晃晃的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妍媸看着床侧的空位,她有些怀疑昨夜的一切只是她做的一个梦。
“你们主子昨晚什么时候走的?”吃饭的时候,妍媸问绿荷。
“太太睡着了主子就走了。”绿荷回答的丝毫不加掩饰。
不是梦,也就说很快她便可以离开帅府了。五姨太也好,余栩扇也好,很快就不用面对她们了。
离开之前,妍媸想回一趟妍家,虽说不知道阮无城会如何安排,但是她离开之后,她的身份在北平城必然是见不得光的,跟妍豪浩父女一场,总是应该告个别。
早饭之后便有小厮来禀报,林家的司机到了,正在府外等着妍媸上车。
妍媸换了衣服,裹上大衣,带着绿荷一起上了林府的车。
焦雅刚从海城回来,本身也没什么可买的,今日出门除了逛街便是去梨园听戏,妍媸是不怎么爱听戏的,但是绿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