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戏过于好看,让安欢差点笑出声来,可是她强忍着笑意,举起杯子来掩饰嘴角的弧度。
“那三丫头,你怎么说?”静嘉帝看她,似乎想从她身上找到什么端倪,“穆尚书可是朕的好助力,又是有名的谦谦公子,你是否应了这桩亲事?”
“回陛下。”安然知道,自己不强硬,这事儿就完不了,于是她跪直身子,不卑不亢,“其一,家父正在边关守卫大祁国土,战事胶着,民女身为女儿,无时无刻不在担心着家父的安危,实在无心思虑旁的;其二,民女与穆尚书方才是第一次相见,对话也寥寥可数,且有四皇子一直在旁,民女实在不明白,方才还好好儿的,怎么现在就变成一见钟情了?”
“其三。”安然顿了顿,决定下个狠招,“民女认为,安然公主比民女好得多,还望穆尚书,慎重考虑。”
穆清抬眼,余光扫过安然,又低下头:“陛下,是臣莽撞了。原本臣不愿吐露心意,生怕吓到三娘子,可情意深重,不吐不快。若是三娘子不愿,臣便再不提此事。但也请三娘子给我一个机会,三娘子可以先了解了解……”
“咳。”安欢突然咳嗽了一声,打断了穆清的话,“南三娘子进京诸事,是由我负责的,若是这时候我再不说上几句,陛下该怪我失职了。”
她站起身来,冲静嘉帝一笑,在静嘉帝的默许下走下去,将安然扶起,拉着她的手,就像是多年未见的姐妹一般熟络:“既然穆尚书对你一见倾心,一往情深,又非你不娶,你就不要着急拒绝。男人么,一会儿一变,说不定不等你拒绝,他就变了心呢?”
还没等安然说话,静嘉帝倒开口了:“哦?听爱妃这个意思,是在指摘朕了?”
安然冷汗都快下来了,慌忙去看静嘉帝,生怕他对安欢动怒,可等她的眼光触及到静嘉帝的笑颜时,才知道自己多虑了,不仅多虑了,还被塞了一嘴狗粮。谁能想到静嘉帝对安欢这么放纵呢?
“贵妃此言差矣,我对三娘子之心,日月可鉴。”穆清还在表忠心,搞得安然一身的鸡皮疙瘩。
“好了,我能劝三娘子不拒绝,却不能替她做决定。”安欢显然发现了安然的别扭,“你若是再说下去,三娘子一恶心,你就没戏了。”
看热闹的众臣都笑起来,连静嘉帝也笑起来,都笑穆清太过肉麻,倒比文人骚客的酸诗还要酸了。
安欢的话这么一出,安然自然不能抹了她的面子,此时安欢已经将气氛弄得很轻松了,若是她坚持拒绝,只会让众人,包括静嘉帝都下不来台。于是她无奈地颔首,也算是应允了。静嘉帝见此,又下令让穆清带安然游览京城,也算是培养感情了。
安欢重回自己的座位,满意的看着自己添了乱的效果,情不自禁的笑了起来。在这宫中多年无事,终于能有一件事让她觉得有趣了。
可她觉得有趣,不代表大家都觉得有趣,尤其是孙皇后和白舒窈。而孙皇后不高兴,白徽就不高兴,孙家就不高兴。反倒是白思柔,乐颠颠的揶揄讽刺了一阵子,又去觅自己的如意郎君了。
安然一个头两个大,浑浑噩噩的站起身来,又回到自己方才靠着的柱子旁,都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三娘子,顾家娘子来了。”含笑轻声提醒道。
顾濯带着流萤走上前来,流萤的目光在安然身上停留片刻,落到了合欢含笑身上,亲亲热热的拉着她俩说话去了。顾濯禁不住,连声问:“你真的不是安然吗?”
“顾娘子,我真的不是安然。”安然无奈道。
“好吧……可是你们长得真的很像。”
安然装模作样:“我?和那位安然吗?”
顾濯点点头,又摇摇头:“还是有一点不一样的,你比她高。你性子直,没她那种机巧劲儿。”
“顾娘子这是在说我傻了?”安然装着懵了一瞬。
顾濯连连摇头:“不是不是!你看,你性子和我一样,太直,听不来旁的。安然的性子,八面玲珑,全不似咱俩这样。”
安然一笑,也算是理解了。咱俩一样?能不一样吗?安然心道,自己演绎的南笙,有很多方面都是参考了顾濯来的,有很多事都是想想顾濯才进行下去的,这才演出直性子来。只是又不能完全一样,于是南笙比顾濯性子清冷些。
白洵裹着披风,远远地看了一眼安然,让旁边的内侍去搭一句话,就说再次多谢三娘子。内侍点了头,传了话,却悄悄将这件事,又转告给了孙皇后。
孙皇后脸色更加不好,这个南三娘子到底是什么来头?硬生生将她给自己女儿觅得的如意郎君截胡不说,还让太子和四皇子也在她身边转圈圈?孙皇后招来白徽,叮嘱他和南三娘子保持距离。谁知道她是不是有什么狐媚之术的伎俩,专程勾引男人?
酒局过半,静嘉帝和孙皇后先行离开,安欢安顿好安然的事项后也离开了。剩下的大臣中,年迈的便也先走了,尉迟桢临走前还瞪了一眼北盟国使者,吹胡子瞪眼的离开了。
白思柔只觉得无趣至极,她眼界高,在场的一众臣子世子,竟是一个也看不上,于是也哈欠连连的退了场,至于白舒窈,早就红着眼睛悄然离开了。
人一个两个的都离开了,毕竟第二天还有早朝,诸位大臣还得养精蓄锐。到了最后,庭上剩的人不多,可与安然略有交集的人,全都留在了庭上。
穆清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喝酒,一杯一杯就没停过。他身后的肖风赵岩不便劝解,只好大眼瞪小眼,等着主子什么时候喝高兴了再走。肖风一向不愿多想,有什么便是什么,可赵岩不同,赵岩心里的小剧场都上演了百十出戏了。他忍不住的偷看安然,又在安然发现他之前挪回视线来。
“主子,小……三娘子要走了。”赵岩看安然起身,连忙拽了拽穆清的袖子。
穆清猛地抬头,那视线太过灼热,让安然不得不回头来对上。安然心头一颤,穆清双眼血丝遍布,一对眸子有些涣散,是喝多了。她咬着牙让自己不露出异样来,冲他福了福身子,转身离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