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慕亦妃伸手要夺到杯子前一秒，杯子已经被顾林夕送到唇边，微微仰头喝了一口牛奶。
    慕亦妃有些懊恼，皱眉跳脚：“牛奶已经冷了。”
    “没事。”温润的声音响起。
    是顾林夕今天说的第一句话。
    现在是晚上十点半，从早晨到晚上，第一句话。
    慕亦妃有些愣，她很容易被顾林夕的一句话、一个字，甚至一个眼神、一个细微的表情震住。
    在慕亦妃眼里，她那个桀骜不驯，惊为天人的哥哥比不上顾林夕。
    看着顾林夕又仰头喝一口牛奶，原本装满牛奶的杯子少了三分之一牛奶，慕亦妃扬起一抹笑，笑容越来越深。她还以为……慕亦妃心里的沉闷顿时消失全无。
    “夕，你还想吃什么?”慕亦妃心急的问道：“我去弄，我都学。”语气里的欣喜浓重，几乎是要跳起来欢呼。
    顾林夕早已经收回视线，眸光落在琴键上，没有看慕亦妃：“不要吵。”是温和的语气却透着一股严厉。
    慕亦妃慌忙蒙住嘴巴，不让自己发出声音，眼睛眯成一条缝笑着。
    “我再说一句，就一句。”慕亦妃竖着一根手指，小心翼翼的说：“我去切水果。”兴高采烈地抛开，消失在顾林夕可以看见的范围外。
    “耶!耶!哈哈哈……”
    激动的声音传来，顾林夕顿住手，闻声望去，只是冰冷的白墙。
    “哈哈，耶耶耶!”
    音量更甚，顾林夕淡然的摇摇头。
    慕亦妃心情很好，好得不得了。嘴里哼着歌，手里切着水果。
    视线移到一旁，橱柜上是让人傻眼的景象，每种水果各备一盘，满满当当排成长队，你会以为这是要开水果party。
    终于，慕亦妃开始把厨房的水果往客厅搬，此工程耗费了十五分钟的时间。
    顾林夕有些无语，面对用一张大型餐桌都摆不完的水果。
    “你要干什么?”顾林夕嗓音清清淡淡，听不出多余的情绪。
    “你吃。”慕亦妃一脸期待，手里端着其中一种水果。
    顾林夕盯着面前嘟着嘴的女孩，眼神有些恍惚，脑里浮现着另一个迷迷糊糊的的人。手不禁伸过去从盘子里拿起一块猕猴桃。
    慕亦妃眼睛亮了亮，唇边勾着满意的笑，把手里的盘子放下重新挑一盘举在手里：“夕，你吃这个，这个也好吃。”很兴奋。
    应着她的话拿了一块，顾林夕想起这段时间，面前这个女孩一直跟在身边，对自己……好得，不可挑剔。
    “夕，以后我每天都会给你煮热牛奶，每天都给你切水果，只要你高兴。”慕亦妃笑嘻嘻的说，眼睛眯成一条缝，开心之余神情里还多了几分……幸福，是幸福。
    慕亦妃现在觉得很幸福，只要顾林夕理她，不再漠视她的存在，她做什么都可以。
    她让顾林夕也幸福，让他努力忘记所有不开心，她答应姜念恩的，她答应自己的心了。
    闻言，顾林夕脸色微变，捏着水果的手顿住，原本温和的眸子变得深邃。
    慕亦妃显然没有注意到顾林夕神情有变，小脸洋溢着幸福：“夕，从明天起，我会去学很多很多，我要让你成为这个世界上最最最幸福的人。”
    “呯。”水果掉在原来的盘子里。
    顾林夕“咻地”站起身，脚掠过慕亦妃半蹲的位置，动作一气呵成。
    “夕?”慕亦妃站直身，愕然的看着顾林夕大步走开。
    顾林夕停下脚，背对慕亦妃：“早点休息。”声音清冷。气氛好像急速降冷，如往常一般静冷。
    慕亦妃双目瞪圆，刚刚……不是还……怎么说变就变了……
    “你不喜欢吃吗?”慕亦妃努力让自己情绪平静，笑着问。
    “你不需要每天这么对我。”
    “我对你好也不可以吗?”
    “不需要。”
    慕亦妃怔然：“我对你好是我自愿，我们两个……”
    “我不需要你对我好。”站在楼梯口的顾林夕已经转过身，缓缓正过脸看向慕亦妃：“你对我再好，都是宛然。”
    “可是你也有接受我!”就在刚刚，对她来说，那不仅仅是一杯牛奶，不仅仅是一盘水果。是顾林夕在面对她的时候，一点点的改变。
    顾林夕视线撇开，拧着眉：“不要再谈这个话题。”想要走上楼。
    才刚刚跨上一凳阶梯，身后带着哭腔的女声响起。
    “难道我想要给你幸福也有错吗?”
    顾林夕眉拧得更紧，抬脚往上跨了一步。
    “我有很努力的改变我在你心里的位置，我只想让你给我一个机会，不要把我当她，而是清楚知道，站在你面前的人是慕亦妃，就只是慕亦妃。”
    比起刚才，慕亦妃此刻很平静：“不对，我甚至没有那么高的要求，只要你不漠视我，只要你能接受我，我不介意的，就算你把我当她的存在，我也会每天很开心的面对你，就算我难受我伤心我受不了我也会躲得远远的去哭，不会让你看见。因为我想你活得开心，我想一直看到我第一次遇见你时你脸上温柔的笑。”
    “顾林夕，你能不能爱我?”几近是乞求的声音：“能不能分一点点爱给我，十分之一都可以，让我留在你身边，不要拒绝我对你的好，能不能?”
    顾林夕心里其实有些讶异，他没想过他在慕亦妃心里的位置……她对他，远远超于他的想象。
    但，他的心不允许他说爱就爱，说不爱就不爱。
    早在十年前，就已经注定了他走向汹涌人群奔向的那个人……只有姜念恩。
    “对不起，我不能。”顾林夕垂着头，声音没有清冷，没有冷冽。
    不急不缓的一句话，像只是在陈述一件无关紧要的事。
    对不起，我不能。
    仅仅六个字……却冷得渗人。
    “因为，我的幸福与你无关。”
    他不需要她为他做任何，他更不需要替身。
    “你只要遵守承诺，告诉我念恩在哪里就可以。”
    “顾林夕，你……”慕亦妃有些不能接受的后退两步，差点一个踉跄摔倒：“呯。”人没倒，盘子却没有握紧，径直的掉在地上摔得碎响。
    盘子粉碎一地，水果撒开一地。
    就这样?就只是这样子……?
    “因为，我的幸福与你无关。”
    好无情的一句话。
    所以让她待在身边，不是为了她所做的有一点点的感动，就只是为了知道姜念恩的下落。
    当初那个承诺……让我待在你身边两个月，两个月后我告诉你姜念恩的下落。
    那个时候，顾林夕找不到姜念恩，他怎么可能找得到?她哥哥要的人，绝不可能放手。
    顾林夕像疯了一般，不眠不休，找遍姜念恩有可能在的地方，都没有。
    她承认提出如此条件只是为了接近顾林夕，只为自己争取和他相处的时间和机会，还有一个更大的原因……
    姜念恩的离开无疑对顾林夕是一个打击，顾林夕彻夜不眠的找姜念恩，他在用命找，她不忍心看到顾林夕颓废的样子，他本来就该是宁静干净的人。
    为了让顾林夕有活下去的理由，她才这么做。
    她不是傻子，如果姜念恩有回到他身边的机会，那不管她做多少事都是宛然，顾林夕眼里只会有姜念恩的存在。
    她从没有想过有让顾林夕见到姜念恩的一天。
    最开始，她是那么想的。可现在……
    白色衬衣温文如玉的男子，留给慕亦妃的只是一个孤寂的背影。
    如果他知道事情的真相，是她用卑劣的手段拆散了他和姜念恩，让他丢掉了疼在手心的宝贝，他会怎么样?
    【不管他以后会不会爱上你，但我希望下一次你能尊重他的选择。】
    姜念恩的话回绕在脑海，如同给慕亦妃当头一棒。
    我的幸福与你无关……
    好一句“我的幸福与你无关”……
    心里的防线完全崩塌，眼眶的泪从眼角大肆流淌。
    你的幸福和我无关，那我的幸福呢?!
    我很确定，我的幸福在你身上。只在你身上。
    顾林夕，你是我最爱的人，却是最伤我的人。
    ……
    “医生，你不是说要做很多检查?!可都过去三天了，不对，加上前面还有几天，你们什么都没做!”姜念恩双手杵在办公桌上，拧眉瞪着那老实的医生。
    “还不到时间，患者需要时间静养，以最佳的状态……”
    “最佳的状态?!最佳的状态哪里查得出来病?医生以为是去电视台上综艺节目?”姜念恩冷嗤。
    “这……小姐，我的意思是……”医生皱着脸，很苦恼的样子，诺诺的缩着脖子，显然没从姜念恩慕一火火突然出现在办公室的诧异中反应过来。
    早知道就把门反锁了……此时此刻医生的心里活动。
    “说呀，你的意思是什么?”姜念恩收回手环在胸前，眉间多了几丝得意：“怎么了?说不出来了?词穷了?”姜念恩咄咄逼人，很烦人。
    “……”医生说不出话，一脸涨红的看着姜念恩，又不敢与姜念恩对视。样子看起来实在像做了什么亏心事。
    “这家医院真的是黑心医院!”姜念恩小脸顿时扬着愤怒，不悦的低吼道：“呯”一掌心只拍桌子狠狠一下。
    “小姐，你怎么可以这么诋毁医院的名声，我们可是……”
    姜念恩横眉瞪眼：“是什么?要是天天睡觉就能养好病还需要医院干什么?我要出院!”
    “小姐你不能……不能……”医生激动的吼出，一时间又找不出词来反驳。
    “你们医院是骗钱的，我要办出院手续!现在!立刻!”
    “不不、不行!医院要为病患考虑，出院会影响病人身体，作、作为医生绝不允许你这么做!”医生鼓起气站起来与姜念恩对视，话说得结巴，满脸通红。
    只是被办公桌遮挡的双脚，此刻已经颤颤巍巍。
    “你管我，我就要出院。”姜念恩冷冷瞥着医生，对他刚才的话不以为然。不知道是不是待一起久了的原因，姜念恩的神情和慕亦卿如出一辙。
    姜念恩已经转身，准备离开去办出院手续。
    “喂，你扯住我干什么?!”姜念恩死死瞪着趴在桌上扯住她手臂的医生，动作很滑稽。
    “你不能!影响病人的治疗!”医生咬着牙死命扯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