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清睁开了眼睛，陆潇潇也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看着前方被生生劈出来的峡谷，两人皆是有些发怔。
    合璧一剑，消耗的确太恐怖了，无论是灵力，还是神识。
    “这就死了？”陆潇潇嘀咕道。
    话罢，她脸色却是突然一红，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没事吧？”
    何清看了她一眼，发现她受的伤还不轻。但这里毕竟是幻境，所以也无需太过担心。
    陆潇潇摆了摆手，默默运转灵力，片刻后身上突然爆发极其凌厉的剑意，最后又连咳了几口淤血。
    “还怪厉害的。”
    逼出了体内的淤血，她这才感觉好受了些。接着擦了擦嘴角的血迹，闷闷说道。
    她的伤主要来自于运转月影诀作战的时候。
    那三道影子其实根本没有真与假，因为那都是她。
    所以，她其实生生挨了两拳，还有最后那充斥着暴烈剑意的一招反击。
    年轻临渊的剑意，何其恐怖。
    她一直压制着体内的伤势，却在最后这一招下用了太多力量，体内蠢蠢欲动的剑意再也压制不住，直接爆发。
    她看了看何清，发现何清相当淡定，顿时有些不高兴。
    “喂，你怎么就没事？”
    “你就那么希望我有事？”何清无语道。
    “算了...没什么。”陆潇潇闷闷说道。
    她只是有些心理不平衡，堂堂陆家公主，同境界二打一居然打成这个鬼样子？
    何清看着进入调息恢复状态的陆潇潇，轻声一笑，于是也盘坐了下来，开始进行漫长的恢复。
    年轻临渊的实力着实不简单，但有陆潇潇的意外加入，这场战斗对于何清而言，反而是最轻松的一场。
    ......
    这里的天空一片昏黄，始终不变，深褐色的土地更是让光线阴郁了几分。在这里，很难感受到时间的流逝。
    不知过了多久，两人先后睁开了眼睛。
    “你说的枷锁，就是这种感觉？”陆潇潇问道。
    “嗯，你也感觉到了？”何清点了点头，说道。
    这道枷锁十分明显，但带来的副作用也相当之大。
    何清的伤势更重了，纵然他的气息已经调节到了巅峰，但气息还是呈现紊乱的趋势。
    陆潇潇则是陷入了沉默。
    “你听说过成道吗？”半晌后，她忽然问道。
    何清微怔，心想哪个修炼者会没听说过这个？
    陆潇潇坐在地上，抱起了双膝，微微沉吟，回忆道：“小时候曾听家中老祖讲过，每个修炼者在突破五境，踏入轮回时，都要经受一道极苛刻的考验。”
    “什么考验？”何清问道。
    “要选择一个轮回境强者的道法，然后去破道，并以此为突破口，踏出全新的路，在世界上留下属于自己的道法烙印。”
    “这就意味着，每一个修炼者想要踏破五境，都要先战胜一个已成道的强者。”
    何清皱眉道:“这顺序...是不是反了？”
    他不是没见过轮回境强者出手，那等威力堪比天威，超出了通化境不止一星半点，通化境强者，如何打得过这等存在？
    陆潇潇说道:“没有，所谓破道，要战的是成道者留下的道法，而非战胜本尊。”
    何清点了点头，若有所悟。
    陆潇潇却是接着说道：“但这难度也依旧极大，自古以来，能成道者皆是碾压一代的强者，所过之处，一路辉煌，即便是残存于天地间的道法，又哪有那般容易破开？”
    “所以大陆上的通化境强者一抓一大把，真正的轮回境强者，却只有四位。”
    浩清学院院长，陆家陆尊者，西陵圣光阁主，陨星岛圣尊毒王，便是这片大陆上的至高存在，平常很难看到这几位出手，他们的传说却在整个大陆上久久流传。
    “那些通化巅峰强者要么积淀不够，要么没有足够的魄力去挑战前贤，但无论如何，绝大部分人都被堵在了这个关口，终生无法再前进半步。”
    “破道的难度，则要取决那天地道法来源于谁。通常来说越强的高手，留下的道法痕迹就越坚固难破，当然这些痕迹会随着时间逐渐变淡，变弱。”
    “而每个人的修炼，都不可避免地会受到很多道法痕迹的影响，这些影响深入根基。破除一个前代强者的道法，也就意味着对自身修炼根基造成一定程度的损伤。”
    “但这些损伤可以重塑，因此相比破除枷锁的好处来说，这些损伤并不算什么。”
    何清终于听明白了些什么，心想怪不得剑神临渊的影响如此之大。
    原来，所谓的枷锁，本就是自身的一部分？
    破道，意味着重塑自我？
    他略一迟疑，问道:“如果...破道失败呢？”
    “死亡，最好的结果也是废掉。”陆潇潇说道。
    何清不禁打了个寒颤。
    他终于全部明白了。
    想起前几场战斗，他不禁感觉浑身发冷，若真是如此，这场幻境历练也太狠了吧？
    陆潇潇盯着何清看了很久，看得他都有些不自在。
    “所以...你是说我们正在经历破道？”何清问道。
    只是说着，他便感觉这种猜测很荒唐。
    “这该问你自己才对。”陆潇潇依旧盯着何清的眼睛，眼神越来越凝重。
    她讲这么多，显然是讲之前便意识到了什么。
    何清摊了摊手，心想我也想知道，但有人却并不想让我知道。
    这件事处处透露着古怪，如果说这真是破道，为何会出现在通幽境？先前已经斩杀了七八个成道者的印记，难不成自己破道要把历史上所有成道者杀光？
    他想不通，陆潇潇更想不通。
    “我们为什么会在这里？”陆潇潇继续问道。
    对稀里糊涂来到这片幻境的她来说，这才是最根本也是最关键的问题。
    “我怎么知道？”
    何清想了想，忽然意识到了些什么，看了陆潇潇一眼，说道:“你是不是偷用我心火诀了？”
    陆潇潇脸不红心不跳:“修道的事，能叫偷么？”
    何清无语地拍了拍额头，心想果然如此。
    否则，属于他的幻境，这妞怎么可能进的来？
    “那...怎么才能回去？”陆潇潇也觉得自己好像做错了些什么，有些心虚。
    何清指了指前方，那边是召唤的方向。
    “你确定？不会是个陷阱吧？”陆潇潇听罢，将信将疑。
    这地方实在有些诡异，她担心这么下去，会不会出什么问题？
    “不会，相信我。”何清摇了摇头。
    “为什么要相信你？”陆潇潇继续发问。
    何清想了想，觉得这事好难解释，关键连他自己其实都没搞清楚，只好说道:“解释起来很麻烦，你确定要听么？”
    “要。”
    “......”
    何清看着陆潇潇如此执着，彻底投降了。
    “算了，若是能顺利出去，再与你细说。”何清无奈说道。
    陆潇潇眼中忽然露出一丝狡黠神色，嘀咕道:“哼，我就知道这事有鬼。”
    何清脸色一黑，这才知道自己又被下套了。
    ......
    向前数十里之后，两人再次遇到一位强大的敌手。
    几道明艳的刀光剑影之后，山河震动，天地间的雾霭都被震散了许多。
    何清搓了搓拳头，骨裂的痛楚让他一阵龇牙咧嘴。他心想着这些成道者也太变态了，一个个跟不要命的疯子似的，见面就是干。
    陆潇潇同样一脸疲惫，她的气海不及何清，因此当即坐在这具被打烂的尸体旁边，开始恢复灵力。
    一位连名字都不知道的成道者，被斩灭了。
    何清战斗压力倒是一下子减小了好多，因此他也不急着恢复，而是好整以暇地绕着尸体转了两圈，像是发现了什么。
    噗嗤一声，何清手起剑落，一道鲜血溅起数丈。
    陆潇潇被打断了修炼，她有些嫌弃地看着地上被劈成两半的血淋淋脑袋，蹙眉道:“你在干什么？”
    纵然是幻境，这也太真实了吧？
    何清却表现得十分专注，他在感受着某种波动。
    “你有没有感受到，有一种独特的神魂印记消失了？”何清感知半晌，忽然说道。
    “有吗？”陆潇潇离得又远了点，然后仔细感知一番。
    修炼者纵然要经历打打杀杀，更何况这是幻境，但看这血腥场面，还是给她一种强烈的视觉冲击感，她本能地不愿靠近。
    “东阴教有一门邪术，可以将神魂炼化并操控。这个像是有人在用特殊方法操控神魂印记，造就如此真实的幻象，两者有些相似。”何清说道。
    “化魂术？”
    陆潇潇也想起了那个门派极有名的秘术，于是陷入了沉思。
    修炼者的肉身，可用特殊方法操控。
    但很少人知道，神魂其实也是可以被操控的。
    无数缕无形的神识力量从尸体上出现，然后在苍茫的天空上凝聚成一缕白光，白光一闪即逝，没有任何人看得到。
    仙台池内，那道月牙状的石头忽然颤动了一瞬，一缕白光没入，自此销声匿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