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先第一桩是有次花魁诗会后,君息国翰林十三文人在花楼喝酒赋诗。
酣畅淋漓之际,忽然有个红衣少年推门进来,眉头微皱在房间扫视一圈,斜睨几人道,“太吵了,能不能安静些?”
翰林院的文人酒意上头,诗意大发,哪里是能安静的下来的。他们见这少年看着眼生,欺他是个没后台的,压根不将他的话放在眼里,“文思泉涌之际,哪里管得住?小孩子家要有些为文学献身的精神……哦,你这毛还没长齐的样子,说不定也看不懂,那还是早些回家找大人吃奶去的好!”
说罢,堂内一阵哄笑。
少年人不以为意,随手捡起一张地上的诗,冷笑着扔回给他们,“这也算文思泉涌,那么你们此生,不再提笔也罢。”
这一句激怒了几位翰林,众人就不由分说地将少年赶了出去。
之后,一|夜|欢|歌无眠,几人该喝喝,该玩玩儿,划拳,写诗,再无人来打扰,好不热闹。
翌日一早,花楼老板娘被此起彼伏的惊叫声惊醒,冲到楼上去看时,只见十三人面面相觑,惊恐万状,所有人无一例外的右手手掌全部黑烂,动弹不得。
经大夫诊断,右手尽费,终生再握不得笔。
后来才有人打听到,昨夜出现的红衣少年,正是药王谷的春花君。
还有另一桩。
刑部尚书家的公子董疏本来是个不学无数的货色,平时最爱的不过逛逛青楼,下下赌场,不知怎地突然有一日性情大变,说自己痛改前非,再不胡作非为。众人以为他不过说说而已,没想到他真的将好色戒了,再没去过青楼了。
董疏从此被列为浪子回头的典范,被恨铁不成钢的父母们用来给教育自家扶不上墙的阿斗。
然而,好名声不过几日,京都中的二世祖圈子中便又小道消息流传出,说,那董疏才不是痛改前非了,他不再逛青楼,不是因为不想,乃是因为不能。
故事是这样的,前几月在酒楼,那董疏看上了旁桌一位红衣公子。那小公子人比花娇,模样便是再拔尖的青楼翘楚也比不了的,君息国本来也不忌男风,那董疏嘴贱,便出言调戏了两句。
结果,红衣小公子出手三两下就将董疏打趴下了不说,自那日起,董疏还得了严重的不举之症,看了多个大夫,都看不好。
大夫们只说,董小公子中了一种奇怪的毒,他们解不了。
这时旁人才悟,董疏极不巧的,在酒楼撞上了药王谷的春花君。
说起这位催花手的故事,姜尘三天三夜都说不完。
倒不是他八卦,只是,摧花手这些年实在名头太胜,他日日坐在金陵桥头算卦,对面茶馆中人,最爱讲的,便是摧花手的事迹。
作为谁见谁倒霉的代表,摧花手这些年出现在茶楼和说书人口中的频率十分高,乃是在姜凌死后这么多年中,唯一个热度超过姜不拜的词。
在这点上,姜尘还是很谢谢他的。
谢览见姜尘看着他脸上露出奇怪的笑容,放下手中的筷子,“怎么,莫不是你也怕那摧花手,想挪上一挪,离我远些,以防万一?”
姜尘摇头,“没有,你穿红衣挺好看的,没有传说中那种让我觉得自己要倒霉的气质。”
谢览一愣,“你不怕他?”
姜尘心道,我在那十恶不赦排行榜上,排的比摧花手要高多了,我有什么好怕的。
“说起来,你也算是药王谷子弟,那血衣催花手是你们谷主,你可曾见过他?”
谢览点头,“见过。”
姜尘的八卦之心熊熊燃烧起来,“春花秋月组合,这么奇怪的名字是怎么想出来的。你们谷主给自己取名春花君,这其中缘由,可是像世人猜测的那般,因为他是个很娘的人?”
在说书人的口中,血衣催花手极有名的事有许多件,什么一言不合灭人满门之类的数不胜数。
然而作为常年活在说书人和街头巷尾议论者的口中的热点人物,姜尘知道,很多谣言不过以讹传讹,当不得数,若那些都能当真,那灭人满门的次数,大概是没人能超过自己的。
所以关于摧花手的大部分故事,姜尘都没有往心中去,只有有那么一两件,他留下了些印象。
约莫是许多年前的事了,江湖上有一对组合突然名声大噪,叫做春花秋月。
咸阳城瘟疫爆发,百姓在水深火热中苦苦挣扎,有一男一女两位样貌出众似谪仙似得青年才俊出现,救死扶伤,挽救咸阳于危难,百姓叩谢两位恩人,打听二人姓名,才知,二人原来是春花君和秋月君,是药王谷谷主平逐溪坐下两位首席弟子。
药王谷有个规矩,便是每隔几年谷主会闭关修炼,此间药王谷子弟可自行出关历练,在谷外若不想用真名则可以给自己取一个号。
百姓面面相觑,看着唇红齿白,肤若凝雪的春花君,嘴角抽了抽。
这么好看的少年给自己起名叫春花君,莫不是有什么隐疾?
此事一过,春花秋月的名号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关于两人的传说无数。半月后,平逐溪自闭关中出,零星听得江湖人议论,春花君多么多么厉害,秋月君多么多么高冷,还以为是什么新开张的情趣场所请来的头牌,心下鄙夷现在江湖风气不正,竟然能让八卦消息满天飞;
后来听说不是情趣场所,便以为是哪里新冒头的邪|教,心中暗笑邪|教就是没文化,取名字取的如此浮夸;最后搞了一圈,陡然听说这两人竟然是自己的徒弟,当下又羞又气一口血吐了出来。
“你们谷主怎么想的,一个让人闻风丧胆的冷面煞神,为什么会给自己起这么一个……”姜尘措了措辞,“一言难尽的外号。”
听到姜尘的这个问题,谢览的筷子在空中顿了一顿,侧头看他,脸色稍稍有些僵硬,“春花君这个号,真的有那么难听吗?”
姜尘见谢览脸色难看,立刻明白,毕竟谷主是谢览的授业恩师,谢览对他应该有些与旁人不同的尊敬在的,马上敛了一脸的不严肃,咳了一声,“额,难听道不至于,就是好奇春花秋月名字的来历,可有什么深意?”
谢览脸色缓和些,又夹了一个汤包来吃,“没什么隐情,谷主取这个名字,是为了纪念故人。秋月君嘛……纯粹是因为懒。谷主叫春花君,她跟着取的。”
姜尘点点头,挂着一脸了然的八卦相。
虽然两人不曾承认,可流言都说,春花秋月是一对眷侣。
因着两人起先救死扶伤,医术超凡,一直被百姓敬仰。只是后来,二人名声太盛,秋月君被人暗算离世,春花君的性子才日复一日的变得阴晴不定起来,渐渐沦为了一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
这么看来,这两人,果然有奸情。
当然,别家门派隐秘,姜尘不便多打听,只是奇道,“你都在宛陵城了,估计你们谷主也不远了吧。说来也奇怪,你们药王谷的人一起出门,为什么不住在一起?”
谢览并不在意,“药王谷弟子外放向来都是各自历练,从未有非要住在一起的习惯。”
此刻,桌面上的汤包剩下的最后了一个,姜尘径直夹到了谢览碗里,笑问,“那春花君他这次南下,到底为了什么呀?”
谢览毫不客气的将汤包吃下,擦擦手,带着几分想让姜尘打他的神气道,“门派辛秘,无可奉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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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两章都比较短,今日双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