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里忽得寂静了下来。
夜色倾泄,一弯月的银辉透过窗楹,温柔地洒向四周。
“你......”
“你......”
两人同时开口,他清冷的声音不似刚刚那般暗哑,反倒是沈徽的音色,像是哭久了,闷闷的。
如玉般清朗的俊颜仿佛着了火,刚刚她缓不过气来,也是这样窝在他怀中哼哼唧唧,身子软的不像话。
明明中了异香的是她,偏偏连带着他也失了控。
白石局促不安,早前的亲密着实太过孟浪,也不知沈徽会不会因此厌了自己。
“你知道了,对吧。”她的声音轻柔,似是暗藏懊恼,“我不是故意要瞒着你,只是一直不知该怎么与你解释。”
沈徽微微偏过脸,绞尽脑汁解释道,“其实,我之所以打听你们公子,是因为......”
屏风外得人影一动不动,似是听得认真。
沈徽略略定了心,将真真假假混在一起,说道,“你也知如今局势不明。我沈家是三皇子母族,而你家公子却是越王的挚交。虽说陛下这婚赐的爽快,可我总觉得这里面还有什么。”
“你不需怕,有我在。”
“我知道你向着我。”沈徽脸上的红意未消,“可我始终是要嫁给刘公子的。今日之事本就是一场误会。”
“误会?”白石心一沉,明白她的言外之意,徐徐道,“其实,我并非.......”
“我知道,你并非池中之物。”沈徽打断他,捂住发慌的心,“我与你家公子,命数相冲。”
“若是不解了这婚,只会落得个死伤两败。不过这都是我与你家公子的事,你既是外人,今日便是你帮我的最后一次。往后,切莫再来书信,我与你......”
她越说越低,眼前的光亮忽得暗了下去。
“你与我,怎样?”头顶传来白石的声音,沈徽不得不抬起头,四目相接,那双丹凤眼里晦暗不已,不知压制了多少怒意。
“我与你算不得数。”沈徽下意识地往后挪了挪,结结巴巴道,“虽,虽然是我先勾了你,不过你,你是男子,被亲一下也不会怎么样。”
看来话本子里那些浪荡郎君,也不是好当的。
沈徽努力挺直腰背,梗着脖子道,“反正你也得了趣,此事你不说我不说,无人可知。”
“得了趣?”白石咬牙,本想好好与她解释自己的身份,如今却是早就被带偏了思绪。
修长的手指自然地拢住沈徽单薄的肩头,掌心下的细腻,像是山林间未灭的火,稍稍一动,顷刻燎原。
“白石?唔......”沈徽被抱得极紧,她挣扎了半日,反倒将自己送进了他的怀中。
不比之前唇齿相依的温柔,白石似是要将所有的情愫都展现的明明白白。
沈徽欲哭无泪,身子瘫软得只能攀住他的肩头,才不至于滑下去。
“傻徽娘,这才叫得了趣。”
好不容易放开被吻得红肿的唇,白石将她揽在怀里,怜爱万分地理了理她松散的发髻,“亲一下的确不会怎么样,亲两下就不同了。”
“能有什么不同?”沈徽低低喘着气,好奇道。
唇角被人轻轻啄了啄,白石餍足于她此刻的乖顺,“有一有二,便会有三有四。如此下去,你与我又怎么会是外人。”
“你,你......”
沈徽脸皮烧透,捂住自己的唇,呐呐道,“可我已经许了你家公子,便是我不喜他,不愿嫁他。礼数上也不该与你纠缠。”
“况且,我此生怕是个死局。”她垂眸,狠下心肠道,“之前是我勾了你,现在也被你轻薄回来了,我们两清。”
心头的悸动犹如沁入了厚厚冰层之下,白石起身退后几步,一时醋上喉头,偏生这醋还是自己的,玉白的容颜上红意褪尽,只剩自嘲,“沈大人在江南受伤一事,孟府脱不了干系。姑娘只用一个婢子,就叫孟祥吃了瘪,乖乖送上账簿,顺带着还与越王落了人情。”
“姑娘撇得如此清,还说不是对刘献之一往情深?你又要如何两清?”
他转过身,不愿再去瞧那让自己犹如怨妇的娇颜。
“不过是物尽其用罢了。况且,我给了翠娘机会的。若非她不懂见好就收,今夜也不会受辱至此。至于孟祥。”
沈徽喟叹前世错付的一颗初心,缓缓道,“好色之徒,若非他起意,也不会叫人拿住话柄。进退两难不也是他咎由自取么?”
她的声音似是穿云箭,正破了层层云直中白石心尖,“他们每个人都有的选,只有我选不得。我不满这婚,不也还要被强按着头坐上花轿?”
“你道我心悦于刘献之,不如说我是无可奈何。”
白石没有接话。
良久,他才偏过脸,赌气似的笑道,“姑娘不愿,我帮姑娘逃婚怎样?”
“逃婚?”沈徽怔愣,随即摇了摇头,“不行,这是下了旨的,我若逃了,沈府必然会受连累。”
“不能逃婚又不愿嫁他。”白石叹气,丹凤眼里裹挟着风雨,“既然姑娘心有千千结,不如与我联手。万一能解开姑娘所担心的事,与我说不定也是转机。”
“此间关系,未必会让你举步青云。”他话里有话,沈徽却未听出,只诚心劝道。
白石面上冷清,唇边的笑意近似于无,“姑娘放心,我做事一向都有分寸。至于今夜之事,都听姑娘的,只当是一场梦。绝不会有第三人知晓。”
“那就好。”沈徽松了口气,略过心底那些许涩痛。声音也轻快了不少,“现在时辰也不早了,碧珠该来接我了。”
“你......”她低头藏起还酡红的脸色,“你出去等我,可好?”
眸色晦暗的郎君踏着月色,轻轻关上了门。
这房里置办得当,虽说梳妆镜模糊些,也能将就用用。对镜重理发髻,她才发现自己的脸究竟有多红。
伸手抚上微微刺痛的唇,沈徽心中怅惘,就连眉眼里也糅合了细碎的无可奈何。
面对如此出尘脱俗的男子,说不动心,又怎么可能。
“若是嫁你,该多好。”她的低语,终归是见不得光。
离约定的时辰还有一刻,院外远远有了马车疾驰的声响。
顾不上夜里风寒,碧珠坐在宋家车夫身边,心急如焚。
“就是这,你且先等着。”不等车夫放下马凳,碧珠撑着从车上跳下,裙摆一提,也顾不上什么规矩,只把院门拍得“噼啪-”作响。
可任凭她敲了半日,也不曾听见里面有什么动静。
碧珠心头慌的厉害,连忙叫来车夫一同推开厚重的院门,院子里静悄悄的,一排厢房门窗都闭合完好,压根看不出有人待过的迹象。
“姑娘?!”碧珠抖得难以抑制,除了接连放声呼喊,她不敢去想。
可回应她的,只有不断刮起的寒风。
原来春寒,果真料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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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下本还是写小甜文吧,摊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