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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雨惊雷
    仲仙君府的四周设下了密不透风的仙障,这仙障并非隔绝他人入内,因为杜仲在九重天人缘一般,平时没什么人去拜访他,这个仙障只是为了隔绝里面的味道。
    漪华与杜仲相对而坐,望着锅里翻滚的烤鱼她深深地吸一口气,让香味穿透五脏六费,然后发自肺腑地赞美道:“麻辣鲜香,想死这个味道了!”
    “饮歌居然能答应你来我府上吃辣,你给他下了什么迷魂咒?”
    漪华张狂地答道:“她要是不答应,我就光明正大的来,他能拿我奈何?”
    蓝莓静静地听着,内心毫无波澜。
    当归也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内心波涛汹涌。
    漪华夹了块鱼肉,笑嘻嘻地喊道:“当归,这个可好吃了,你尝尝。”
    “奴婢不敢!”当归吓得扑腾跪在地上。
    漪华摇摇头,递到蓝莓嘴边,“你吃。”
    蓝莓乖顺地地吃了下去,忍不住赞道:“奴婢从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
    杜仲对这样的夸奖一点也不吃惊,满不在乎地说:“不管是第一次吃本仙君做的饭,夸的第一句话都是这个,一点新意都没有,听都听腻了。”
    漪华偷笑,故意引诱当归,说:“你尝尝嘛,我不会告诉太子的哈!”
    当归尝了一口,当场呛得咳嗽连连,涕泪横流,基本的仪态都没有了。
    “蓝莓,快,带你当归姐姐去喝点水,顺便换身衣服!”漪华无比关心地吩咐着,歉疚道,“都怪我思虑不全,你在天庭没吃过辣,第一次吃肯定不适宜。”
    看着蓝莓把当归带出去,杜仲立马换上郑重的神色,望着神色同样冷静下来的漪华问道:“南星是你杀的?”
    “嗯。”
    “为什么?”
    “很明显,无需我说。”
    “我的意思是,除了很明显的原因,还有什么原因?你想要为魔界报仇的话,目前应该没到时候。”杜仲顿了顿,“何况……他给天帝算出的月食日子是错误的,你不用动手,明年十月十二天帝会治他的罪。”
    漪华神色清冷如雪,道:“我担心他发现天目瞭望镜被人动过手脚,夜长梦多,所以我把他杀了。”
    杜仲并没有动筷子,漪华吃了块鱼,见他不依不饶,并不全信,方道:“好吧,其实这个理由是他死了以后我才想到的。”
    “所以真实的理由呢?”
    “南星通晓天理,才能过人,本是好事。但他助纣为虐,好好的才能用错了地方,贻害无穷……”
    杜仲把一双筷子往盘子里戳了下对齐,言简意赅地替她总结道:“南星懂天象,你怕他算出月食之日威胁到师叔祖的安危。”
    漪华努了努嘴,“在你这里不用隐藏任何心思,也挺好的。虽然有时候我不是很相信你……”
    “我给你做了那么多好吃的,你不相信我?本仙君给你下过毒吗?”杜仲用筷子指着烤鱼,说得既愤慨又委屈。
    漪华接道:“不管你对我如何坑蒙拐骗,但我无比相信你对天尊的尊重爱戴维护之情,这点咱们是一样的。”
    “不一样!”杜仲断然否认,“我对师叔祖可没有男女之情!”
    漪华嘿嘿一笑,模仿他的语气坏笑着说:“那小苏苏呢?”
    杜仲眼睛瞪得像铜铃一样圆,筷子的方向从食物转移到漪华,“谁跟你说的?!”
    漪华勾勾手指,示意他靠近一点,压着声音说:“我前阵子溜去魔界,发现苏叶独自宿在魔云宫偏殿,殿里整整齐齐地摆着五颜六色的绣球花,养的可好啦!”
    “真的?”杜仲一脸得意。
    “真哒!”漪华笑着附和。
    杜仲眯了眯眼睛,说:“今天的烤鱼味道很不错嘛!小漪华呀,你知道苍耳府上的侍卫是怎么死的吗?”
    “你干的?”漪华讶异道。
    杜仲慢悠悠地说:“那天啊,我看到一个人影子跑去了南星府上,把人家耗费了无数心血的天目瞭望镜悄悄地整坏了。你干坏事的时候不仅正好被我看见了,也被苍耳府上正在巡逻的侍卫发现了。”
    漪华感到一阵后怕,“然后你灭口了?那蝉衣和苍耳的事……”
    “侍卫是我杀的,但蝉衣和苍耳那事不是我干的。再说了,蝉衣以前不是吆喝着非我不嫁吗,怎么看上苍耳那家伙了?他哪里比得上本仙君英俊潇洒风流倜傥?当真是让我太没面子了!”
    “可怜的侍卫……”漪华叹了口气,心中愧疚。侍卫无辜,若是自己撞见,是杀是留?自己终究变成了自己不想成为的人。
    “不必同情他,那侍卫平日行为不端,仗着有几分修为横行霸道,我才替天庭除害了。你放心,我是个很善良的仙君,”
    漪华心里这才好受了点,说:“谢谢你帮我,若我当时能发现他,管他是好仙坏仙,都只得封了他的嘴。”
    “嚎……”杜仲习惯性地发出一阵奇怪的感叹,“杀南星杀得干脆漂亮,我还以为你改性子了呢,原来仍有心软的时候。”
    她半敛眼眸,心情沉重:“我可以容忍别人将我千刀万剐,但见不得京墨受到一点伤害。”
    她用四月雪杀的第一个人,不是为了防身,也不是为了报仇,最根本的原因是为了保护京墨。
    杜仲紧闭双唇点了点头,朝着她竖出一个大拇指。
    “啊嚏!”重新梳洗打扮完毕的当归正准备进来伺候,隔着门还没进来,便被飘散的麻辣味道又呛出了眼泪。
    杜仲将大拇指换成食指,指了指他,意思是:漪华,你是不是故意整人家小姑娘啊!
    漪华微笑,和蔼可亲地朝外面喊道:“当归,你不必进来伺候了,在外面候着吧!”
    “奴婢……多谢娘娘……阿嚏!”当归捂着鼻子嘴巴赶紧跑了好远。
    漪华吃饱喝足,往椅子上一靠,道:“母亲被关在九幽境,后年四月十六日会有月食,月食出现,九幽境之门打开,我会前往。”
    “你一个人?”
    “算是吧。”
    杜仲似是不信,斟酌着她的目光,再次确认道:“不打算告诉我师叔祖?”
    “我没说。”
    “但他肯定会知道。”杜仲断然说。
    漪华捋了捋头发,轻松说道:“那你想办法拦住他呗!”
    “我哪有这么大本事!虽然我真干过这事……”杜仲一会儿暴躁,一会儿脑瓜疼,随后平静下了心情,一手撑着额头,说:“六界之大,师叔祖去过很多地方,偏偏没有去过九幽境,我现在算是知道原因了,他的确不适合去!”
    “你说……天帝是怎么想的?他把母亲藏在九幽境,是故意不想让天尊插手,还是故意想让天尊插手?你觉得京墨会去吗?”
    这个问题等于在问,你觉得我在京墨天尊心目中有多重要?
    杜仲也在思考这个问题,不过他心底已经有了答案,反问道:“你希望师叔祖去帮你吗?”
    她不假思索地摇头,“自己的事情自己解决,我只愿他安好。”
    杜仲很欣慰,他也是这么想的。
    漪华一直把杜仲视作自己的好朋友,他做了一手好菜,教她练剑,与她谈天说地贫嘴打闹。杜仲的确对她不错的,前几天默默地替她解决了苍耳府上的仙侍,不可谓不仗义。今日漪华算是明白了,只要事关他的师叔祖,杜仲就会把她排在后面。
    不过,这不要紧,在漪华心里,杜仲依然是好朋友。
    漪华稍微自我凄凉了一小会儿,转而笑道:“你的师叔祖和小苏苏哪个更重要啊?”
    杜仲的表情僵住,这个问题……真是刁钻!
    “哎!”漪华尝尝叹了口气。
    “你什么意思?”杜仲心虚地问。
    漪华撇了撇嘴,感慨良多,又转言其它:“问世间情是何物啊,我本来想的是借助昔邪的帮忙把果果带走,再让苏叶把果果接到魔界……谁知道,果果居然不走了,铁了心要留在妖王身边。”
    “她是妖,留在妖森林理所当然。”
    “昔邪行为不端,他曾经把果果误认成我虏去……”
    “现在是你家果果选择留下,你要尊重她的选择。”
    “已经过了一个时辰了,娘娘该回去了!”敬业的当归用袖子捂着鼻子,戳了戳蓝莓,让蓝莓进来催促。
    杜仲两腿一伸,两手抚在后颈上仰在椅背上,一双桃花眼眯成看好戏的形状:“太子和太子妃过得不容易呐!”
    漪华吃饱喝足带着当归和蓝莓回到沧海殿,正好碰上脸色差劲的饮歌,迷茫地眨了眨眼。
    饮歌的脸阴沉着,内心发出了一连串灵魂拷问:你看不出我心情不好吗?你为什么不来安慰我?这张脸果然越看越像魔后,父帝痴迷于魔后不待见我母妃,你是不是应该对我更好一点,哪怕别惹母妃生气……
    漪华的眼睛转了转,寻思自己没有超过约定时间啊,给谁甩脸色呢?理也不理他,转头回了蓝天阁。
    饮歌的脸阴的更厉害了。
    岁月静静地流淌着,很久一段时间,饮歌不仅不踏入蓝田阁,即便看见了太子妃,神情也淡漠了一些。那张与魔后相似的脸无时不刻不在提醒他:漪华的母亲是自己母亲不快乐的根源。
    而紫菀,时不时地跑到饮歌面前红袖添香、温言抚慰,无论饮歌如何冷言冷语,她都能坚持不懈地做到热脸贴太子的冷屁股,时间一长,倒也有些效果,太子殿下出于感动或是精神上的慰藉,对紫菀的态度逐渐好了起来。
    忍冬仙君向天帝求娶声晚仙官,天帝否决,道:“岁寒仙官德容兼备,性子温和,本座早已属意将她许配于你,你姐姐从前也很看好她,这事就这么定了。”
    忍冬不快,但又不能忤逆,只能遵旨。
    漪华手执万象镜,看着人间的爹爹日出而作、日落而归,过着充实朴素的日子,心下安然。
    蓝莓闲说:“万象镜只能窥探凡间,要是能窥探六界,那就更好了。”
    “它要是能这么厉害,当年就不会落到藤蔓手里了,岂不是人人都来争夺。”
    苏叶与半夏一直过着相敬如宾的日子,半夏沉醉于琴棋书画,苏叶大部分时间沉醉于搞事业,魔界的势力渐渐壮大。
    果果和昔邪在妖森林里过着听戏玩耍、悠闲自在的日子。有一对中年狗妖夫妻找到妖王,声称白果是他们失散多年的女儿,奈何白果失去了对父母的记忆,无法相认。昔邪暗地里查探一番,才知这对夫妻虽是果果的亲生父母,但对果果无情苛待,于是大发雷霆,一声令下将这对不合格的父母赶走,此生不得回归妖森林。
    玉山秋去春来,冰雪消融,京墨抬头看看天上风云,往常岁月,从来没觉得这般难熬过。
    一转眼就到了十二月十二日,这是南星仙人死前测算的月食之日。天帝伫立于逍遥殿窗前,白日里天气阴沉,晚上的云彩厚重,遮住了星星,也遮住了月亮。
    且不说今晚本来就没有月食,即便有也被云彩遮住了,或许能唬住旁人。
    “真是天助我也!”漪华站在蓝天阁前望着天空,她从来没有如此为阴暗无光的夜空开心过。
    外面的夜空阴得越来越厉害,漪华躺在床上辗转反侧,空气闷闷的,心里也闷闷的,说不出哪里不对劲,这一切都进行地太顺利了。
    窗外划过一道银白色的亮光,紧接着一道惊雷劈过。这种大动干戈、声势浩大的天雷与天牢里普通的雷刑不同,这是九重天极重的一道刑罚,犯了事的被抽离全身修为,挨上一道三天下不来床,挨上五道生不如死,挨上十道……目前还没有听说有能挨上十道的。
    漪华对此事略有耳闻,逍遥殿里的一位小仙侍方才失手打碎了天帝喜欢的白玉盏,要是天帝心情好也没什么,恰好天帝心情很差,趁机罚了他十道天雷。小仙侍自然受不了,但是天帝有话在先,“罚完了为止!”
    天气不好,拿小仙侍撒什么火?隐隐约约中,漪华甚至能听到仙侍的悲惨嚎叫。她和衣起身,准备将雷鸣闪电的聒噪关在外面。
    “漪华!”
    门应声而开,她惊讶地望着冒雨急匆匆赶来的饮歌,他一直谨遵约定,从来不踏足蓝田阁,难道是出了什么大事?
    “怎么了?”她问。
    饮歌喘了口气,定了定神,担忧地说:“外面电闪雷鸣,我担心你害怕,赶紧过来了……”
    混杂着难以言说的复杂心情,她道:“没事,我现在不害怕了。”
    饮歌脸色尴尬,良久,心情似是有些失落,道:“哦,也对,你现在法力高强,小小雷声哪能吓到你。”
    漪华保持着和善的笑容,一语不发,等待他离去。
    “漪华,其实……”他顿了顿,说,“其实,我们约法三章的日子早就过了。”
    她轻轻眨了下眼,带着一直以来的孤傲,语气波澜不惊:“太子殿下和紫菀夫人最近相处不错,漪华内心甚慰。”
    “内心甚慰?”他反问。
    “嗯。”声音轻如羽毛,带着相隔千山万水的疏离,仿佛是一对曾经你侬我侬的夫妻走到了破镜难圆的尽头。
    饮歌探究的目光看着她,“我有时候真的怀疑……”
    “怀疑什么?”漪华歪歪头。
    “没事。”饮歌勉为其难地笑了笑,说,“你好好休息。”
    “多谢。”漪华走到门口的台阶上。
    饮歌执伞离去,背影稍显萧索。饮歌太子不惧怕风雨,却被她的冷漠浇透了,雨水没有落在他身上,他却觉得自己像一只落汤鸡。
    漪华,我有时候真的怀疑,你压根对我没有任何情意。这是饮歌刚刚没有问出口的话。
    她是一块暖不透的冰,寒气逼人。要不是再三确认忘忧草没有出问题,要不是他足够了解漪华直来直去、爱恨分明的性子,要不是觉得漪华不可能喜欢别人……他有时候甚至怀疑这一切那么不真实。漪华对他到底有几分真假,又或者,自己的魅力不够?
    闪电带着惊雷铺天盖地而来,每一声都席卷来更大的雨势,顷刻间暴雨如注。小时候觉得风雨从天上而来,现在站在九重天,感受着从更高更远的地方来临的风雨,漪华静静地伫立着,高傲地欣赏这风雨如晦的夜晚。
    天庭里的仙最喜欢种牡丹,漪华见他们都喜欢,于是自己不喜欢了。饮歌特意让人给她栽种了满院的玫瑰。风雨袭来,玫瑰花被吹得摇摇欲坠,七零八落,想来明天侍女们又得忙活一场了。
    饮歌说错了,她不怕雷声并不是因为法力高强,而是因为没有人保护她了。娘亲再也不会在雷雨夜的时候把她搂在怀里,为她哼唱乡间的歌谣。
    簪子闪烁着徐徐微光,在她的发髻上轻轻颤了颤,她感应到后拿下来捧在手里,原来它在提示自己外面的天气有些小危险。
    一道更猛烈的雷劈下来,天帝之怒,毫无道理。
    手背优雅地擦去脸颊两侧的泪水,她低下头,目光温柔,说:“有你在,即便遭受天打雷劈我也不怕。”
    又是一年冬去春来,真正的月食之夜离得越来越近,漪华的心里又激动又害怕,有些“近乡情更怯”的心情。
    四月十三日,这一天的朝会时间格外长,直到饮歌太子回来后,漪华才知道发生了什么。原来三日后,忍冬仙君与岁寒仙官成婚,天帝特意下令,邀请魔界的半夏与苏叶来九重天观礼。
    这本不是件大事,天帝偏偏要把苏叶和半夏喊过来。弟弟结婚,姐姐和姐夫来一趟是人之常情,可偏偏定的日子是四月十六日。
    想当年,半夏仙君的婚期是提前一个月定下的,忍冬的婚期定的如此匆忙,又是这么个日子,令漪华不得不生疑。
    难道天帝知道三日后有月食?
    南星早就死了啊!
    忍冬掌握天庭兵权,他的姐姐半夏在魔界,这对忍冬是一种掣肘,半夏一旦来九重天,天帝不一定会放半夏回去;苏叶如果不带半夏来,便成了公然与九重天作对,势必打草惊蛇,成了个进退维谷的局面。
    漪华苦于无法同苏叶当面商量,又担心京墨,只好去杜仲仙君府上吃了顿辣汤小肥羊,期间,给苏叶发了一只风信子。
    十六日,漪华一早起身,坐在镜子前任由当归给她挽了个高高的雀屏同心髻,戴上繁重的八只簪钗,洁白修长的脖颈上戴上牡丹纹紫玉镯,身穿金丝织锦如意云纹礼服。
    当归赞道:“娘娘这样真的是雍容华贵呢!奴婢知道您平日里不喜欢这些繁重的衣服,您姑且忍一忍吧。”
    “无妨。”镜子中的太子妃笑了笑,灿若云霞。反正以后,她再也不用穿太子妃的衣服了。
    忍冬仙君的婚礼没什么特殊,唯一让人吃惊的是,杜仲仙君居然去了。
    饮歌摇晃着酒杯,看了杜仲一眼,淡淡嗤笑一声,说了句:“半夏成亲他不来,现在居然来了,真是奇怪。”
    漪华捕捉到他这句话,在他耳边道:“你知道为什么吗?”
    饮歌不明所以,杜仲的行事作风令人无法拿捏极为正常,难道这张其中还有缘故?
    “你看看他瞅哪里?”漪华提醒道。
    杜仲的目光频频往苏叶和半夏的方向看去,饮歌作为一个聪明人,稍微一想便明白了其中关窍,“杜仲喜欢半夏?”
    “嗯!”漪华使劲点点头,接着煞有介事地做了个噤声的姿势。
    于是,饮歌看杜仲的目光开始复杂起来。
    天帝说了堆冠冕堂皇的话以后,又对半夏关心了一番,笑眯眯地道:“半夏仙君,今日是你亲弟弟的大喜之日,本座特许你在九重天住上几日。”
    半夏大喜,正要谢恩之际,被身旁的苏叶攥住了手腕。他起身道:“天帝,据苏某所知,六界之中,断断没有出嫁女子回娘家住的道理。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苏某苛待妻子,这让苏某颜面何在啊!”
    天帝右手一挥,说出来的话掷地有声,怒道:“谁说你苛待妻子了,他敢!天规之外也得讲究人情,半夏是忍冬的亲姐姐,让他们姐弟团聚一下怎么了?”
    漪华煞有介事地点点头,觉得天帝说得很有道理,起身道:“父帝,漪华嫁与太子殿下以来,日日思念着魔界,也想……”
    “不行!”饮歌断然拒绝。
    漪华一脸委屈,泫然欲泣:“你我成亲比苏叶半夏还早呢,凭什么她能回来,我就不能回去,欺负我没有忍冬仙君这样的好弟弟吗!”
    天帝眯着眼睛,看着他们两个像小两口吵架一样,揶揄道:“太子妃,你嫁给饮歌这么久,更应该懂事点,怎么能闹小孩子脾气呢?”
    漪华很讨厌别人这么教育他,忍着心里的怒气,惨兮兮地说:“父帝教训的是,漪华出身于魔界,不像半夏仙君一样出身于九重天,不该要求一样的待遇。”
    饮歌不想让漪华回魔界,便道:“父帝,今日苏护法与半夏仙君前来,忍冬见到姐姐,双喜临门。但是苏护法与半夏仙君鹣鲽情深,他们夫妻二人估计也舍不得分开呢!”
    天帝用不争气的眼神看了饮歌一眼。
    “咦,杜仲仙君,你怎么老是看苏先生啊,从宴席一开始就朝这边看,该不会好奇他的一头白发吧!”漪华一脸好奇地问道。
    “没……没有,太子妃休要胡说。”杜仲慌慌张张地收回目光,带着人人可见的心虚神情。
    “哟,杜仲仙君是在看苏叶,还是看半夏仙君啊?”星眠天妃一脸看好戏的样子,她早就看杜仲不顺眼了,非要当众损到他下不来台!
    半夏脸色有些不好。
    漪华朝着苏叶递了个眼色。
    苏叶会意,拉着半夏“腾”从座位上起来,行了一礼,带着警惕的目光看了杜仲一眼,扬声道:“多谢天帝好意,只是半夏已经是已婚之妇,在九重天多有不便,就不留了。忍冬仙君要是想念姐姐,魔界随时欢迎你来!”
    “这……站住!”天帝厉喝一声,喊住将要被苏叶拉走的半夏。
    苏叶毫无所惧地看着居高临下的天帝,目光坚定,带着文人的风骨,带着魔界大护法的傲气。
    天帝看着他,他生着一头白发,一半的头发用玉冠整整齐齐地挽起来,一半披在肩后。苏叶长得俊美儒雅,尤其一双眉眼带着秀气,想来定是随了母亲的模样。
    脑海中突然浮现一个女子的模样,天帝的心仿佛被扎了一下,听不见外面的声响,也忘记了该说什么。
    “天帝如果没有别的吩咐,在下告辞了。”
    清绝儒雅的背影,牵着半夏仙君的手飘然远去,腰间垂坠的青莲玉佩随着步伐有节奏地摆动着。
    青莲玉佩的寓意是“青青子衿,悠悠我心”。恍惚过后,青衫玉佩已经消失于天帝的眼前。
    漪华欣慰,给了杜仲一个赞美的眼神。
    星眠天妃本想继续数落杜仲和魔界,没想到苏叶就这么带着半夏走了。
    天帝沉默了许久,脸色有些不对劲,许久清了清嗓子,道:“本座公务繁忙,你们继续。”说完便离去了。
    宴会结束后,饮歌来到蓝田阁,看到漪华备好了美酒佳肴正准备享用,就很自觉地坐了下来。“你有没有觉得父帝不对劲?”
    “没有啊。”
    “你为什么很看重苏叶,甚至不惜把魔界大权交给他?”
    漪华好像并没有把他郑重的问话放在心上,倒了杯酒准备自斟自饮,被饮歌一把抓住手腕,抢过来替她一饮而尽,问道:“你先回答我。”
    “呃……苏叶呢,博学多才,饱读诗书,学富五车,才高八斗……”
    “我是问你他的出身。”饮歌郑重地回答。
    “这我还真不大清楚。”漪华无辜地眨眨眼睛。
    “难道你准备将魔界交给他和半夏的孩子?”饮歌提醒道。
    漪华若有所思。
    饮歌趁势道:“用人一定要查清底细,不要像地锦一样……”
    “地锦是谁?”漪华天真地问道。
    对,她忘了,她把不快乐的事情都忘记了。
    饮歌发现,今天的漪华并没有像往日一样对他疏离,心情看起来也很轻松的样子,直言道:“我今晚可以在这里歇息吗?”
    “好啊!”她答应地前所未有地爽快。
    饮歌大喜过望,喜悦过后,头便有些昏昏的,他刚要扶一下脑袋,便重重趴了下去。
    当归端着茶进来,看到狼狈趴在桌子上的太子殿下,和坐在铜镜前淡定地梳着长发的太子妃,一脸愕然。
    “太子殿下他……他……”
    “我最近睡不好,问杜仲要了些瞌睡散。他自己喝的,没人逼他。”漪华一边说着,嫌弃地丢掉头上的钗钗环环,飞快地换了身轻便的白色玉兰水裙,将中分的长发梳顺以后,用四月雪简单地挽起来,长发飘在后面。
    这身装扮,衣服是从魔界带来的,唯一的簪子是京墨天尊送的的,没有一处太子妃的仪制。
    “娘娘,您今天有点奇怪……太子他……不对……”当归大绝不妙,转身往外跑去。
    长袖一挥,当归轻轻倒下,不能动弹,无法言语,一双眼睛惊恐地望着不知要干什么的太子妃。
    漪华把她放在床上,盖好被子,道:“我今天要出个门,以后不回来了。来到九重天这么久,谢谢你尽心照顾我。”
    蓝莓进来,看着呼呼大睡的饮歌太子,悄声问:“他怎么办?”
    漪华犹豫了一下,道: “他说今晚想睡在这里,委屈一下当归吧!”
    于是委屈的当归眼睁睁地看着她们把太子放在了自己身边,却无力挣扎。漪华心有不忍,“当归,对不起啊。我记得你以前不叫当归,而是叫合欢。可我不想与他百年好合,这才擅自改了你的名字,以后你就可以用原来的名字啦。”
    漪华摇身变成当归的模样,与蓝莓一起静静地关门而出,对其它侍女吩咐道:“太子与太子妃刚休息,任何人不准打扰。”
    “当归”扶了扶头上不起眼的簪子,和蓝莓一起往九重天的后花园走去。
    后花园在九重天的最西侧,再往西过了河,能到九幽境。
    ※※※※※※※※※※※※※※※※※※※※
    漪华终于不用天天演戏了,京墨的戏份来了。
    终于写到本部的最后一卷,也是我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