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在这儿守着，我去看看。”说着，夏雪就往长春宫门外走去。
    小太监应承了一声，才反应过来，“他是谁啊？干嘛指挥咱们做事？”
    大宫女阿阮提醒道，“别多问了，总之你听着便是了。”
    夏雪追到外面，没走多远就果然看到一个偏矮的身形，她试探地轻声唤道，“霄泽，是你吗？”
    对方这才停下了脚步，立在墙根底下，回头望向她。
    “这么晚了，你怎么还到处乱跑，溪妃会担心你的。”
    霄泽哼了一声，脸上表情似乎不愿受教。
    夏雪叹了口气，“你是偷跑出来吧，要是宫人们发现你不见了，到时候闹开了，受罚的是他们。我送你回去吧。”
    “永乐她……没事了吧？”霄泽像是犹豫了很久才问出口。
    “原来你是担心永乐啊！你放心好了，她没事的。”
    “为何永乐会那么在意王叔的事情，还说王叔不是好人？”
    夏雪差点都要去捂他的嘴了，“这是永乐告诉你的？”
    “我听见，她跟一个侍卫说的话。”
    看来霄泽也看见了垚，夏雪立刻正色道，“谢谢你白天陪我去慈仁宫救永乐，但这件事到此为止，你跟永乐都不要再管了，也不要再问。我不想你们再出什么意外！这本来就是大人们的事情，不该让你们卷进来。”
    霄泽像是陷入了沉思，半天都没回话。
    “我送你回瑞安殿。”说着，夏雪下意识将手搭到了他肩膀上。
    霄泽耸了耸肩表达不喜。
    夏雪只好尴尬收回手，笑了笑，“走吧。”
    他们沿着甬道就这样一前一后，往瑞安殿的方向去了。
    没走多远，霄泽的脚步逐渐放慢了，夏雪听见身后脚步节奏变化，回头问道，“你该不会是想要走近道吧？这么晚了，又没掌灯，我们还是沿着甬道好好走，一会儿就到了。”
    霄泽抿了抿唇，也没有回话，只是继续跟着她向前。
    夏雪也算是跟话少的人相处过，没见过像霄泽话这么少的。
    原本他这个年纪，正是活泼的时候。
    这时，夏雪抬头望见前面的殿宇，一下子意识到霄泽不对劲的原因了，前面左转再直行就是坤宁宫。
    他对宫中路线如此熟悉，所以才会在靠近坤宁宫的地方有些不太舒服。
    这孩子生性善良，因为担心永乐都会半夜跑到长春宫外想看看她是否安好，又怎么会对自己的生母有如此成见呢？想来，还是姬康太过狠心了，从小就让他们母子分离才造成今日这般母子生疏的景象。
    夏雪忍不住心中酸涩，干脆拦下霄泽，“你想不想去坤宁宫看一眼？”
    霄泽一愣，迅速摇头。
    “你看那里光还亮着，想必方皇后还没有歇下，我们就去偷偷看一眼，没有人会知道的。”夏雪继续说道。
    霄泽却连连后退，很是抗拒。
    “你当真不想见你娘亲吗？你看永乐跟我分别这么多年，重逢之后我们不是相处得很好吗？”
    “她要杀我。”霄泽望着夏雪，冷淡地说出这几个字，然后就绕过她，径直朝向瑞安殿的方向去了。
    夏雪还以为自己听错了，赶紧追了上去，“你说什么？是不是哪里弄错了？”
    霄泽忽然回头，用一种超乎他年纪的犀利眼神瞪向夏雪，高声道，“不要你管！”
    这时，从甬道的另外一端传来整齐的脚步声，似乎是巡逻的侍卫。
    夏雪赶紧拉着霄泽，绕到旁边院墙底下藏了起来。
    要是让人看到入夜之后，皇子还在外面游荡，那成何体统，说不定也会牵连瑞安殿的人问责。
    夏雪跟霄泽蹲在墙角，她几乎是无意识地将霄泽搂在怀里，用自己的身子挡住他一身光亮颜色的华服。
    等到外面的脚步声远去之后，确定外面安全之后，她才松开手，“对不住，刚才是紧急情况。”
    霄泽站起身来，拍了拍衣裳，仿佛并不在意。
    夏雪一直送他到了瑞安殿附近，他才停住脚步，“行了，你回去吧。我自己，能进去。”
    这孩子偷偷溜出来，肯定不是走正门，而且也不想旁人发现他的“暗道”，所以夏雪只好给他面子，转身离开了。
    她走了没多远，便悄悄运起轻功飞到隔壁院墙上藏起来，想看看霄泽是不是乖乖回去了。
    只见霄泽四下打探，确定人都走远了，才绕到一侧墙根底下，扒拉开草丛，从一个狗洞大小的窟窿里钻了进去。果然是神不知鬼不觉，夏雪忍不住摇头轻笑，毕竟还是个孩子啊。
    当晚，夏雪回到寝宫之后，还好姬康一直睡着，没人在意她出入的事情。
    当值的小太监还很热情地问她要不要准备就寝，好让人送热水来。
    虽然御前伺候的有些人，夏雪看着眼生，但他们都是被叮嘱过，把夏雪当娘娘来伺候的，与陛下一样都不得怠慢。
    哪怕这会儿时辰已经晚了，只要她点个头，一会儿工夫热水就送了过来。
    夏雪在自己住的侧殿洗漱完，便关上房门，到了后窗边上用哨笛唤来传信雀鸟，送了消息出去，让朱掌柜天一亮就在西宫门附近等候着接应。
    垚身上的伤势过重，要靠共生蛊的效力来恢复，实在太慢了，而且很有可能让他的武功也不保。所以这一次无论如何都要尽快去联系贺大夫。
    一来是她自己对这种伤势治疗并不擅长，二来这种时候她也不便出宫，再加上这本来就是贺大夫最擅长的领域，若有他来帮忙，垚肯定能恢复到以前的七八成。
    夜已深沉，但夏雪毫无睡意，就把之前云霏儿送来的手札来回细细翻看着。
    不知不觉竟然就睡着了，第二天早上她起来之后得知，姬康已经去了早朝。
    只不过她迷迷糊糊地记得凌晨时分好像有人坐在自己的床边，还说了些什么，要不是久久不散的龙涎香的气息她差点以为自己在做梦。现在看来，应该是他去早朝之前来这里看过自己。
    等她用过早膳之后，小安子笑嘻嘻地捧着一叠文书卷则在门口候着了。
    果然，姬康还是让他把那些东西拿过来了，是要逼着她做选择了吗？
    夏雪忽然心念一动，有了一个正大光明拒绝这次册封的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