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雪站起身来，怔怔望着姬康，“利用？那你的意思是，慕容风他已经知道了？”
    姬康伸手想把她重新拉回到自己身边来，“那个慕容风不是你想得那么简单。他当年在大历做了数十年的质子，城府深不可测……”
    夏雪甩开他的手，皱紧了眉头，“既然你知道他已经知道珵儿的身世，为何还让他把珵儿带回姜国去。难道就不怕他对珵儿做些什么不好的事情吗？”
    说着，她忽然恍然慕容风为什么走得那么从容，瞪向姬康，“所以是你跟他说好的，让他带走珵儿，换他不再追究我留在宫里养伤，是不是？”
    姬康没有直接回答，态度却不可置否。
    夏雪这才明白，慕容风那封信的内容分明就是在威胁她，用珵儿来威胁她。
    可将珵儿亲手至于险境的，就是她这个亲娘，还有他那个亲爹。
    她深吸了一口气，只觉得大失所望，不想再见到他，不想再听到他的声音，不想再在这皇宫里待下去……
    姬康起身，上前想要拉住她，被她迅速推开，“别碰我！别让我更讨厌你！”
    姬康眼底闪过一丝光泽，随即不自然地笑了，“讨厌朕？你做得到吗？”
    说完，他上前一把揽住她的腰，另外一手搂住她的后脖颈，低头吻在她的唇上。
    他熟悉的气息迅速包裹着她，原本是温情脉脉的吻，却在此刻让她分裂成两半了似的。
    一半依旧对姬康怀着难以割舍的执着，因为他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而牵肠挂肚，认为他所做的所有事都有自己的理由，也绝对不会有恶意。不论他做了什么决定，都是对的。
    而另一半却因为自责内疚，各种各样的情绪混杂让她没办法再面对姬康，甚至连他的吻都开始排斥。这个声音在脑海里一直提醒着她，不能再这样下去，不能再这样下去……
    可她的身体却因为这两种争执不下的情感，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应对，只能由着他搂住自己，渐渐在他的怀里沦陷。
    一个时辰之后，夏雪从龙床上小心翼翼地从姬康身边爬出来。
    她一边满心厌恶地感慨着自己到底在做什么，一边从地板上将衣裳一件一件捡回来穿好。
    外面的宫人看到她穿着太监衣裳从里面出来，十分了然地假装什么都没看见。
    她回到侧殿里，选捡了一些需要用的珍贵药材之后，便离开了寝宫，径直朝内务府方向去了。
    等她请人通报之后，立马就有人来带她去了夜公公的院子里。
    “这么晚了，你怎么还过来？”夜公公将她引进屋内，确认无人跟着才收起门。
    “我带了些药，他现在需要正骨补血……”
    “这些我会做的，你不用再来监工吧。”
    “陛下知道珵儿是他的血脉，慕容风也知道，那你呢？你知道这一切吗？”夏雪没头没脑地问道。
    夜公公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看着她。
    夏雪失笑，“我真是傻，他都已经知道了，你怎么可能不知道。你是他最信任的人，你们之间不会有秘密。所以，在你们眼中，我就像是一个傻子，是不是？”
    她虽是笑着，但眼泪簌簌落下。
    “你不是也有事情瞒着陛下吗？就算是最亲密的人，也难免会有彼此不想对方知道的东西，你不该怪陛下，他只是想让你毫无牵挂地留在这里。之后的一切，他都会替你安排好的。”
    “怎么安排？要跟姜国开战吗？还是再用什么值钱的东西去把珵儿赎回来？在他眼里，我跟珵儿到底算什么？”
    望着夏雪泪眼婆娑的模样，夜公公也说不出什么安慰话来，边递来一块帕子让她自己拭泪。
    夏雪接过帕子，轻声道谢。
    她明白自己心里这道裂痕，恐怕不是那么容易被修复的了，情欲欢爱越热烈，平静过后就越悔恨。她已经没有办法像以前那样全心全意地爱着他了。
    其实，这一点，许多年前她就已经见识过了，姬康为了大局而放弃自己，做出折中选择。
    他是皇帝，他身上背负了太多东西，他能将自己放在心里的一个角落就已经很是难得了。当时她能说服自己接受这种不完满，按理说现在也可以。
    也许是因为她不想珵儿因为父母的关系，而变成另一个慕容风。所以她不再愿意接受姬康的安排，不想让父辈们的恩怨，而让一个孩子再背负起不该有的仇恨。
    夏雪一边缓缓擦拭干净脸上的泪痕，一边问道，“垚被安排在哪间屋里？”
    “你跟我过来。”夜公公带着她去看垚。
    为了避开耳目，处理垚的伤势，都是夜公公一人亲力亲为。
    夏雪检查垚的伤势时，发现断骨都已经重新接好，并且涂抹了最上乘的膏药，固定妥当。
    他的气息虽然微弱，但如夏雪之前检查的那样，确实还活着，这也多得了他身上的共生蛊。
    夏雪喂了垚一颗保命的药丸，这是根据云霏儿的手札记录调配出来可以提高共生蛊效力自行修复伤势的药，接着又亲手喂他喝一些参汤，一点一点喂下去之后见他慢慢有了自主吞咽的动作，才稍微放心。
    “明天一早，我会安排马车从西宫门将他送出去。”夜公公解释着行程。
    “好，我会让人在外面接应，一切小心。”
    说完，夏雪起身要往外去。
    “你要回乾清宫了吗？”
    “不，我去看看永乐。”
    “让人送你过去。”
    “不必了。”夏雪已经走到门口，回头望向夜公公，“多谢你帮我。”
    夜公公点了点头，算是回应。
    离开内务府之后，夏雪本来是要去长春宫看永乐的，但在外面听宫女说永乐已经睡下了。她就站在外面，并没有进去。
    一想到自己要是再离开皇宫，这孩子不知道会有多伤心，她在窗下忍不住暗自神伤。
    忽然宫门口的小太监像是看到了什么，低声惊呼，“什么人？”
    院子里的夏雪才回过神来，赶紧上前问道，“怎么回事？”
    “方才外面好像有个人影。是不是我看花眼了？要不要叫侍卫过来？”
    夏雪摇了摇头，“别惊动侍卫，免得吵到公主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