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据祖制，皇上后宫要纳妃，需要由皇后挑选之后，在册封诏书上加盖凤印，才算是礼成。
    方家如今式微，方皇后虽然人在坤宁宫，但等同于在冷宫中一般。
    夏雪原来听说的原由是因为那个假扮自己的女人，疑似在宫里被方后派去的人谋害致死，所以导致姬康对她彻底厌弃。可他不是已经知道那个女人是假的了，又为何还要对方后这般冷酷无情。
    方瑾兰再不济，也帮他生育了一个皇子啊。哪怕是之前的温后几次对自己不利，甚至差点下毒让自己一尸两命，都不见姬康对温后下手这么狠过。
    但细想也可以猜到一二。温家那时虽然势力弱小，可背靠着季丞相，还有一众老臣扶持，所以就算姬康想立夏雪为后，都只是假借一个温后的名义。
    而温后过世之后，方瑾兰因为诞下皇长子有功，可谓是被朝臣们推上了后位，从此方家也水涨船高。
    方瑾兰之父原本就是武将出身，坐镇京畿守备营主将之位已多年，还因此前助姬康平叛被升为一品大将军。一人得道鸡犬升天，方家以及旁属亲眷从军或者入仕的人数也就逐渐增加了许多。
    这种势头在方瑾兰封后之时便已经达到了最盛，难免会让姬康有所忌惮。
    只不过，就算如此，姬康对待方瑾兰的态度也实在让人心寒。
    夏雪假意翻着手里的东西，问小安子，“不知方后对我这次回宫来，可有说过些什么？”
    小安子一怔，尴尬笑道，“陛下前些年就不许让人再替方后的事情了，虽说未废后，但那坤宁宫其实也……”后面的话，他不好再说下去了。
    这跟夏雪知道的情况一样，可小安子以为她不知道这件事，还拼命暗示让她不要再打听了。
    “那到时候册封之礼，皇后也不会来了？我需不需要去坤宁宫拜见她呢？”
    “当然不用了！以陛下对你的看重，说不定过些时候，连凤印都会交给你来保管呢。”小安子一脸谄媚的笑。
    一别数年，小安子如今也学得有些看人下菜了，夏雪心中难免唏嘘。
    她继续说道，“眼看年关了，各种祭礼国宴，方后总是要露面的吧。若我不去提前拜会，到时候碰见了多尴尬呀。”
    “看前段时间姜篱两国使团到来之时，陛下也只是让溪妃作陪，到时候颜妃应该也会帮忙，往年也是如此。而且……奴才听说坤宁宫那位病得厉害，娘娘此时过去，恐怕不太吉利。陛下也不会高兴的。”
    小安子后半句话压低了声音，还特意左右环顾，确定四下里无人才说了出来。
    方后也病了？
    夏雪脑海里浮现出温后当初的模样来，虽然当时燕王在她面前说了不少关于姬康的坏话，但夏雪是不信哪些鬼话的。可如今方后也传出病重的消息，难道……
    太医院的记录是可以追查的，若是从坤宁宫传出皇后病重的消息，太医院无作为的话，肯定是说不过去的。
    但夏雪查看了一下让人帮忙偷出来的医案记录，上面也只是说皇后体弱，因为生产伤了元气，所以才久疾难愈。历年来开的药方也都是以调理养气为主。
    若这份记录是真实的，那方后根本不算是到了迈不出坤宁宫的地步。
    正在夏雪准备偷偷把记录放回太医院的档案架上时，外面忽然传来脚步声。这个时辰本不会有人过来的，夏雪一时情急找了个柜子躲了进来。
    过了一会儿，只听见外面的人似乎把什么东西放回原处。
    “章公公，不必担心，小的自会处理妥当的。”
    “有劳费心了，这些，请大人喝茶。”
    “这怎么好意思呢，呵呵。”
    “应该的，应该的。”
    夏雪在柜中屏住呼吸，等到外面的人走远之后，确定没有任何声响了，她才偷偷出来。
    方才说话的两人，一人应该是太医院的太医，听声音，她并不太熟，而另外一个人是慈仁宫的章公公，这个人的声音她可是清楚得很。
    他们方才一起进来，那太医放了什么东西进档案架上，还是在章公公的亲自监督之下……
    由章公公亲自出面，说不定跟太后有关。
    这一切让夏雪不由得深想了一些，但眼下她没有那么多的时间可以分来做别的事情了，而且她也怕自己在这里待得久了，被人发现，到时候牵连了那个偷偷放自己进来的小药童就罪过大了。
    等她离开太医院，准备亲自到坤宁宫去探一探时，却没想到遇到来寻自己的小安子。
    她还以为是他奉了姬康的命令，来催着自己决定封号那些琐事的，掉头就要走，却听见小安子在后面追着喊道，“娘娘别走，是柳大夫进宫了，今日本来是要给你请平安脉的。”
    自从她回来之后，柳亦辰虽然早就辞去了太医院的差事，却依然以民间大夫的身份入宫来专程给她看诊，其实也是姬康为了掩饰夏雪的身份做出的考虑。
    她伤势好了之后，柳亦辰便由原来的每日进宫一趟，改为两三日来一次，顺便也可以为夏雪带来些宫外的消息。
    于是她只好跟着小安子乖乖往回走了。
    等夏雪屏退了左右之后，柳亦辰开门见山道，“贺大夫已经回来了，垚兄弟的伤势你不必担心，虽然很重，但只要用心调养，过不了多久就能下床了。”
    夏雪长舒了一口气，“谢天谢地。”
    “多亏了贺大夫回来，他内伤外伤交加，连我都有些束手无策。怎么会受那么重的伤？难道是……”
    夏雪缓缓摇头，示意他不要再细问下去，这些麻烦事她不想让柳亦辰也牵连进来。
    “对了，你可还记得之前坤宁宫温皇后当日得了石疽，几乎命不久矣，但是这些本来该写在太医院里的记录里，可太医院里什么都没留下。后来还有人替她断腿保命，还做了假肢，你知道这些事吗？”
    “惭愧，这法子我闻所未闻，更不知是何高人用砍断腿的法子来治疗石疽。照理说，石疽是骨血生疾，就算断一截腿，也会在其他位置重新生出来。”
    “若是配合蛊物来治疗呢？血蛊对于普通人来说有再生筋骨的功效。”
    柳亦辰眼中一亮，“这我倒没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