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是在以前的师属侦察连、b团七连,还是现在的c团三连,邓天龙都不忘向战士们传授过这套西北军的刀法,只不过把原先的马刀换成了大砍刀。在经过上一次的牢山攻坚战的实战考验后,他发现大砍刀虽然比马刀要短要窄,但贴身挥斩砍劈起来却更为顺手也更为狠辣。
其实,西北军这套专破日式白刃战拼刺术的刀法只有一招,不信快看,陈小松双手紧握大砍刀,刀身下垂,刀口朝地面,正前方扑来一名越军,三棱钢刺直刺他胸口,待得刺尖逼近胸前半迟远时,他双手猛然奋力挥刀上撩,铮的一声金铁碰鸣,刀背磕在越军的枪管上。这一刀的劲力着实刚猛,越军只觉得手腕酸麻,虎口生痛无比,双手十指痉挛,手里的武器拿捏不住。
陈小松趁热打铁,全力连出三刀,只听得一声冤鬼泣血似的惨嗥过处,越军那条左臂已经齐肩被刀锋削落,前面身子也在眨眼间开出两条深长的伤口,皮肉翻卷,血糊糊的,惨不忍睹,而脚下踉跄不迭。
陈小松狠狠一咬牙,风掣电驰般一个近身,扑至敌人跟前触手可及之处,左手急如星火地伸出,中食二指不偏不倚地插进敌人右眼里一抠,噗的一声响,一颗核桃大小的眼仁珠子被抠了出来。那敌人便发出杀猪似的哀嚎,手舞足蹈地翻倒了下去,双手捂住血糊糊的脸庞,死命地在地上打滚,鲜血染印得地面红不呲咧。
那敌人的跨步突刺确实很厉辣,但他怎么也不会想到这一招曾让不少中国兵和柬埔寨士兵穿胸透背,血溅当场的杀手锏会在今朝突然失效,而且只是一个照面就生死立判。
这一刻里,陈小松左手下垂,中食二指上扣着一颗血糊糊眼珠子,他那张俊朗的面孔上罩满了凛冽煞气,一双眼睛中暴射出来的光芒是狠辣的,残忍的,狂野而又凶暴的,就像是一头猛兽在提取到他的猎物时那般满足,一种血淋淋的满足。
不错,那些朝夕相处,同甘共苦过的战友兄弟在不断的溅血,不断的殒命,不断的惨死,而他自己也时时刻刻都在经受着死神大爷的威胁。在这种极端残酷和极端险恶的环境下,他的人性在迅速地发生变异,一颗原本善良温厚的心在扭曲中变得暴戾狠残起来。战争是一种泯灭人性的毒药,不是吗?
只见陈小松一跺脚,狠狠一甩左手,将那颗从敌人眼眶里挖出的眼珠子摔在地上,左足一伸,一脚踩成一团肉糜,仰天长啸一声,抡起大砍刀扑向新的敌人。
便在这时,一声尖锐惨嗥破空钻进人们的耳膜中,随着这声不似发自人类之口惨嗥,又紧跟着响起一声夜枭泣血似的哀号,另一边,与二排长覃涛缠战着的三个越军已有两个打着转子朝一边旋出,只是他们每一个旋转就有一股血箭从胸膛处标射到空中,在猩红刺眼的鲜血映衬下,凄艳无比。剩下的一个越军连一声号叫都还没来得及发出,一颗披头散发的头颅立即就被覃涛用枪托砸碎成一团稀柿子。
此时此刻,在这烟雾缭绕的小无名高地上,在弯弯曲曲的堑壕里,敌我双方的肉搏战更已进入了白热化状态。中国健儿们咬牙切齿,双目圆瞪,死命地与人数较众的越军儿郎们混战着。霎时之间,杀声震天,呐喊如雷,大砍刀映着一蓬蓬从人体里标溅出来的热血,在阴郁的天光下闪耀着一片刺眼的血红,一种邪异的血红。而鲜血随着三棱钢刺拔出肉体的那刹那,如箭一般标射。大砍刀开膛破肚,瘰疬的肚肠拖在地下,缠挂在岩石上。三棱钢刺捅破胸脯翻着红红白白的嫩肉。到处抛弃着残肢断臂, 有伤者在痛苦地嚎哭着,垂死者在咽气前呻吟,绿军装染成朱赤,肌肉变成紫黑,而双方仍然不知疲倦,不知衰竭,在近乎麻木与疯狂地豁命砍杀着。鲜血和生命变得跟洗脚水和咸菜一样不值一文,可以肆意毁灭,随心所欲的摧残。绝命地狱战,毫无人性可言,每个人的双目赤红带煞,每个人的心肠都狠辣至极,每个人都下得了毒手,因为在人们的脑子里,只有一个简单而恐怖的念头,那就是以杀制杀,以牙还牙,以血溅血,以命搏命。
铿的一声,陈光华用刀背磕开敌人刺到他胸前不及两寸的三棱枪刺,一个侧跨步闪到敌人右首,右手挥刀横砍敌人脖子,又听得咔嚓一声骨骼碎响,一颗斗大头颅就从敌人的脖颈上削下,飞落到地上骨碌碌翻滚着跟头,乱发蓬面还瞪着一双泛闪迷茫和不甘心光芒的血红眼球。
邓天龙那瘦肉身形蹦高伏低,右腾右挪,灵活便捷得超乎想象。他左手反握81式刺刀,一寸短一寸险,身子一个腾蹿,噗的一下插进一个敌人的背心,没得只剩刀柄,他左足抬起,一脚踹在那敌人的屁股上,硬生生地将那敌人踹飞出去,左手趁势拔出刺刀。而他的右手抄着军用大砍刀,一寸长,一寸强,一个大旋身,喀嚓一声响处,一个迎面扑上的敌人脑袋搬家,无头身躯狂飙血箭,仍然挺着枪刺凶猛地向地扑来,他腰身一扭,右脚抬起,一个横扫腿,扑腾一声,那无头身躯被他踢进堑壕里。
邓天龙一连砍下了好几个越军的头颅,刚想喘一口气,忽然听得连声惨嚎从右首传来,而伴随着惨嚎声的是枪刺戳破皮肉的噗噗之声,还有那摧心裂肠般的狞厉笑声。
邓天龙心头一凛,转头循声张望,见右首有五个越军正环成一圈,围着一个右脚被斩断的中国健儿。他们狞笑着,轮流着用钢刺在那中国健儿的四肢各部刺戮,活象五头恶狼在折磨一只羔羊。那中国健儿瘫倒在地上,浑身染血,右脚小腿齐膝盖以下全被砍掉了,只剩下一条肉筋扯连在大腿上,鲜血泉涌而出,腿骨从创口处突出一大截来,而肩胛、右腿、双臂上尽皆是钢刺扎开的创口,血泉汩汩,情形当真令人不忍卒睹。
邓天龙定睛一看,见那个中国健儿赫然是二排长覃涛,五个越军兀自丧心病狂地暴虐着已经行将就木的他,而他负痛之下发出的痛苦叫声,—下一下地颓弱,挣扎也随之而有气无力。
邓天龙眼见形影相吊两个多月的战友被敌人像动物一般疯狂残虐,不由得肝胆欲碎,仇恨烧红他的眼睛,烧红了他全身筋腱,烧红了他的灵魂。他暴喝一声,像离弦之箭那般狂飙而出,迅猛地冲向那五个丧心病狂的越军。
那五个敌人兀自享受着暴残天物的乐趣,冷不防背后有来袭之敌,但见一条鬼魅般的瘦削人影一晃,刀光一闪,便听得喀嚓一声,一名敌人的头颅顿然离颈而飞。
其他四名敌人显然是沙场老手,瞬间回过神儿来,虽然张皇仓猝,但还是迅捷地拉开阵势,抢占方位,将邓天龙四面环围,展开了狠辣凌厉的攻势。
邓天龙左手翻转如电,反握刺刀格开左首刺来的钢刺,右手大砍刀陡然自下向上撩起,刀背似千斤重锤磕开从右侧刺来的钢刺,迅即低头矮身,一个利索的前滚翻,右手灵活一转,变成正握刺刀,向前一送,噗的一声,刀尖扎进从正面进击之敌的心窝子,持刀手腕顺势翻转两下,刀身在敌人体内搅动两下,狠力一把抽了出来,电闪起身,右脚暴起,一个凶猛的前踢,击向那敌人的腹部,将其踢飞出寻丈外,断然为其解除了无边痛楚。
邓天龙连眼皮子也不撩一下,大旋身宛如星火电闪,身形还在飞速旋转之际,大砍刀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砍向身后那个蓬头垢面的敌人,当的一声,火星乱溅,那敌人横起冲锋枪一格,邓天龙劈出的这一刀砍在对方的枪身上,力道当真强猛无比,那敌人顿时觉得双臂酸麻,虎口生痛,十指痉挛,无法控制住手里的武器,堂啷一下,掉在了地上。
邓天龙低头矮身,堪堪避过两把自左右两侧刺进的钢刺,迅即腰肢一扭,左手狠力一甩,刺刀脱手掷出,噗的一下响处,那名刚刚失去武器的敌人登时被刺刀扎穿咽喉,脑壳向后一甩,摔了一个仰八叉,四肢搐搦几下后,便即一动也不动了。
硕果仅存的两名敌人见同伴们在俯仰之间,悉数伏尸当场,大是骇然,心知眼前这个中国军官武艺之精湛,手段之残忍,劲头之猛悍,可说是世所罕见,与其对阵,无异于自取灭亡,但情势已成进退维谷,只得赶鸭子上架,硬拼到至死方休了。
两人骑虎难下,大起拼命之心,相顾挤眉弄眼之后,迅疾变换攻击位置,一前一后,夹攻邓天龙。正前方的敌人右脚跨前一步,双手紧握上了枪刺的ak-47冲锋枪,向下一压,迅即向上一挑,刺尖直奔邓天龙胸膛戳来。与此同时,邓天龙身后的敌人也痛施杀着,挺起三棱钢刺狠狠朝他背心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