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猎杀雇佣兵(三)
    他们视野里除了草木藤蔓,便是绿油油的一片,耳朵里不时听到远处传来枪炮声,紧一阵的松一阵。
    猎狗心知肚明,友邻小队撞见了魔鬼,亦是自顾不暇,等他们前来解围根本没有指望。
    恐惧和绝望压得他崩溃了,也不知是那里来的勇气和豪胆敦促着他无畏死亡威胁,腾地起身冲出掩体,昂首挺胸,对着空荡荡的丛林,摧肝沥血地嘶吼道:“王八蛋,有本事你就给我滚出来,你不是想把我们全都杀光吗?来呀!开枪。“
    他一边用半生不熟的中国话骂着,一边端着m16a2自动步枪朝四下胡乱扫射。
    “有种就出来吧!王八蛋,有胆子就出来给我单挑,这样藏头露尾算什么英雄好汉。“他脸色铁青,脖间青筋暴突,印堂发黑,呼吸急促。
    猎狗海阔天空地发泄一通后,树林仍旧寂静如死,敌人依然神龙见首不见尾。
    他直挺挺地伫立在开阔地带,叫嚣了这半天,竟然安然无恙,敌人似乎已经被他吓跑了,也仿佛从树林里蒸发掉了。
    只是他们想不到的是,邓天龙非但没有被他们吓跑,而是赶去照顾友邻小队去了,暂时撇下他们,让他们多活几分钟,免得到了阴曹地府还眷恋人世间的百媚千红。
    且说代号山狗的小队长听到代号猎狗的上尉呼叫后,立马率手下队员火速驰援。
    丛林里昏蒙蒙的,盘缠纠结的枝蔓藤条,密集繁盛的树干草叶,屏蔽着他们的视线。
    五名同伴的惨死,让他们对隐藏在灌木和草丛间的吊环、尖刺、巨木等陷阱和诡雷心有余悸。
    他们以单线队形搜索着行进,相互间隔五米左右,一边警惕着可能出现的敌情,一边留意着脚下随时都可以索魂夺命的陷阱和诡雷。
    缓慢行进之间,他们提枪上肩,右手在上紧握枪把,置于胸口处,食指弯曲置于扳机护圈上方,轻贴枪身,而枪托抵紧肩部,枪口以四十到四十五度角指向地面,双目警戒敌情。这样的持枪姿势能够确保对突然出现的目标作出快速瞄准,迅速进入战斗状态,也不易疲劳。
    山狗是越南特种部队退役士兵,深谙丛林游击战,也曾在抗美救国战争中用杀人机关整得美国鬼子够呛。因而,他在五名手下队员连续毙命后,分外小心,亲率小队里另外两名越南退役士兵充当前锋手,凭着过去丛林作战积累的经验和特殊嗅觉,为小队扫清障碍。
    行进近百米远,他们已在草丛间、灌木里、树枝缝中、树桩间、枯枝败叶堆里……解开十几个用藤条和尖利树枝做成的吊环陷阱,剪掉好几根用钓鱼线和手榴弹做成的诡雷陷阱。 此时,他左侧一名手下跪在地上,用一根细木棍试探到草丛里拉着一根细钢线,拿着剪刀正要去剪断这根导绊索。便在此刻,一道亮线划破林中紧张的空气,电火般飞射到这名手下的前额处消逝,瞬间变成一道血箭从后脑穿出,射到一棵树干上掀下一大块树皮来。
    只见这名手下的脑袋猛地向后一甩,身体同朝后猛倒,双脚翘起老高,旋即就寂然不动了。双眉之间开了一个大血窟窿,血液搅拌着脑浆,浇染得地面上的枯枝败叶斑驳陆离。
    山狗反应超级灵敏,枪声一响,他立即就通过弹道和角度判断出了方位,当下左脚向前跨出一小步,左手反手伸向左后方,右手单手持枪,怒指十点钟方向,打着三发的短点射。哒哒哒的脆亮枪声中,他屈膝向后坐下,屁股甫始接地,双脚立即分开,双手手肘支撑在双腿膝盖内侧,上身前倾,双肩水平,ak-74步枪枪托紧贴肩部,又是三发一组的短点射。
    听声辨位、出枪、短点射、立姿变坐姿据枪,几个战斗动作竟在三秒内一挥而就,其单兵战斗水平,着实令人侧目。
    两组三发短点射之后,山狗立马一个侧滚翻,运动到旁近的树干之后,立起身子,仰角射击,便听得哇呀的一声悠长而凄厉的惨嗥,破空传自左首十点钟方向,紧随其后便是扑通的一声重物坠地的沉响。
    “打中他了,我终于打中他了,王八蛋完蛋了。“山狗当下满心欢喜,笼罩在脸上许久的惶悚与悲愤之色荡然无存。
    手下队员们亦是欣喜若狂,他们心想:这下终于从噩梦中解脱出来了。
    另一名同是越南同胞的手下很是急不可待,刺棱一下直起身来,左脚向前迈出一步,试探出地面有无异状,确定安全后,右脚跟进,轻轻靠到左脚旁边,身体略微前倾,重心偏向左腿,慢慢悠悠地逼近前去确认结果。
    孰不料,他刚行进了不足十米远,颈左侧陡然炸起一团血雾,他扑通一下向前栽倒,脑袋抢先与大地接触,竟然不偏不倚碰在了一根拉在草丛里的细钢线之上,轰的一声,他便被数以百计的锋利破片生撕活裂。
    这一下变起仓猝,山狗当真始料未及,急切里双手抱头,蜷伏在掩蔽物里,躲避着那足以致人死命的手榴弹破片和气浪冲击波。其余队员也赶忙躲在掩体里,不敢稍有妄动。
    适才他们听到的那声惨叫是邓天龙故意装出来的,随之而来的高空坠物之声,不过是邓天龙割断了绳子,让吊在树杈上的一只死野猪坠落在地面上,从而制造出已经自己被击中的假象。
    现在小队里精通陷阱机关的队员就只剩下山狗本人了,邓天龙只要解决了他,其余四人不过是釜底游鱼,想要他们的命,当真是轻而易举。
    “妈的,这王八蛋究竟是不是人?怎么不死?“ 山狗怒愤填胸,总算身体力行地体会到跟魔鬼作战的滋味。
    谁才是真正的森林之狼,现在已经不言而喻。
    “夜视仪。“山狗气急败坏之下,粗声大气地喝令硕果仅存的四名手下从头盔上方拉下夜视仪。
    他们眼前登时出现一片淡绿色景象,除了随风摇曳的树枝草叶外,几乎看不见有任何活物的影子。
    敌人究竟在那里?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可惜他们没有装备热成像仪,邓天龙展转腾挪,蹿跃蹦跳,已经如同猿猴一般借助树枝、藤条间的张力,神不知,鬼不觉地摸到了他们背后约莫二十五米远外,躲在一棵大树腰上。
    邓天龙把95式突击步枪往腰后一甩,从背上取下木弓,然后把最后一枝木箭搭在弓弦上,用力往后一拉,箭拔弩张。这一回他把射杀目标锁定为山狗小队的通讯员。
    邓天龙藏身的树腰距离地面有十米左右,而敌方通讯员跪在二十五米外的大树下兀自据枪警戒,刚巧与邓天龙的阵位构成四十五度对角线。更为有利的是,那通讯员是背对他这个位置。
    邓天龙心里阴冷一笑,把箭尖压在通讯员的背心上,右手五指猛然一松,木箭在巨大弹力推动下,带着死神大爷的狞厉笑声,噗的一下将那通讯员穿了个透心凉。
    得手之后,邓天龙迅即丢下木弓,双脚狠力一蹬树桠杈,一个巧燕翻云,身子凌空转体一周,划出一道赏心悦目的圆弧,纵跃到两米以外。
    哒哒哒的骤急枪声之中,弹雨立时覆盖过来,打得那棵大树落木萧萧。便在此刻,邓天龙的动能已经耗尽,在即将转化为下坠的势能之际,他左手竟然奇迹般抓住一根空中垂下的粗藤条,身子向后摇荡了一下,单脚用力蹬上一根树枝,如同秋千一样飘荡出去。接着,他双手脱开藤条,掣电般攀住一根手腕粗的树枝,风车也似的转了一圈,借助展转带起的动能,头上脚下地飙射向三米外的一棵大柚木树。
    攀藤抓葛,稍有着手之处便可借劲用力,随意升降。
    真让人怀疑他就是传说中的人猿泰山。
    山狗小队硕果仅存的三名队员当真是胆裂魂飞,竟然在弹药告罄之下,仍旧不停地扣动着扳机,击针空撞枪膛,锵锵作响。
    “妈的,这王八蛋到底是人还是鬼?“山狗脸色铁青,印堂发黑,眼珠都快脱眶而出。
    他戎马十数载,身经百战,从未遇见过此等骇人听闻的怪事,连敌人的影子都没看到,麾下的一干弟兄折损过半,照此下去,全军覆没已是必然。
    夜视仪的视场里依然是绿油油的一片,树影摇曳。
    耳际里仍然是哗啦啦的一团,风声飒然。
    山狗骑虎难下,愤懑搅拌着惶悚有若一双魔爪疯狂撕裂着他的精神防线,抓揉着他的豪胆和斗志。
    猎杀者最终成了被猎杀者,此等结果,是他做梦都想不到的。
    山狗愕怔片刻,算是豁出去了,率领硕果仅存的三名手下呈单线纵队,委委缩缩地向前行进了百多米远。
    他不断地从枯枝败叶里解开藤条做成的绳索,从树桩间剪断绷直的钓鱼线,却出乎意料地发现这些居然都不是真正的陷阱机关或者诡雷装置,不过是用来迷惑他们的玩艺儿。
    他简直懵了,搜肠刮肚都揣摩不到这个可怕的敌人究竟在玩什么花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