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可怕的不是死亡来临的那一瞬间,而是引颈受戮却无所做为的漫长煎熬。
“我在前开路,你们在后尽量以三角战斗队形,前进。“山狗在万般无奈之下,只得想出了这个权宜之计,实际上在谷子里是想抛弃手下三个累赘。现在他们不过是一群毫无信仰,毫无尊严,毫无理想,为眼卖命的雇佣兵,战友情,兄弟谊,简直是欺人之谈,不堪一击。
于是,山狗抢在前面开路,手下仅存的三名队员前二后一,m16a2步枪手担任尖兵,后面的枪榴弹手,m60e1机枪手负责掩护,慢慢向前行进。每推进三到五米就要停下来,尖兵警戒,后面两个人前进,越过尖兵,变成倒三角然后推进两三米停下来,尖兵上来越过两人,变成正三角。就这样机械地变换着侦搜队形,慢慢腾腾地向前推进。
只是很可惜,他们所要对付的是神出鬼没的魔鬼战鹰,这种三角战斗队形固然可靠,但要在遭到敌方小组伏击时,才是防守或者突击的最佳选择。现在,他们连邓天龙的影子都没发现,就是再先进,再久经实战考验的战斗队形也未必管用。
他们更不曾想到,邓天龙已然利用轻身术和翻腾功,悄无声息地掩近到他们后面不及二十米远的位置。
现在是林间的一处开阔地,少了林木、藤蔓和荆棘的阻挠,三名队员收拢到一起,停止行进,背靠背地据枪,歇息和警戒。估算了一下步数,少说也行进了一百五十多米,平安无事,紧张至极的心弦也该松驰一下了。
他们歇息后,恢复起三角队形继续前进,走了五米远,变换成倒三角。就在此刻,殿后的m16a2步枪手猛可里发出一声惊叫:“天啦。我完了“。
前面两名同伴闻声急忙来了一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身,一瞥之间,见不远处的一棵树竟然奇迹般地活动起来,一根木藤套住步枪手的右脚,头下脚上地把他提离地面,高悬在虚空里荡起了秋千。
两名同伴惊慌之下,还没来得及作出反应,霎时之间,嗖嗖之声大作,一阵箭雨遮天蔽日地覆盖过来。他们顿时在箭雨中抖缩着身子,跳起了死亡芭蕾。
箭雨有如龙卷风一般起于刹那间,结束于瞬息间,只见他们全身插满了拇指粗、筷子长的树枝,活脱脱成了血刺猥。悬吊在空中晃来荡去的那个步枪手亦然,血珠子仿若雨点般扑簌簌地往下滴。
山狗在步枪手打开潘多拉魔盒的瞬间,双手抱头,一个前滚翻,利落地躲进灌木丛里,堪堪避过了箭雨的袭击。
良久,山狗才从掩蔽物里起身,漠然地看了看三个同伴那血刺猥般的尸身,不禁倒抽一口凉气。他闪身到一棵大树后,凝神细听片刻,周遭毫无异状,便低姿持枪,以更为安静和平稳的拖步前进方式,慢悠悠地移动着步伐。
林子间一片冷寂,恍若一潭千年不波的死湖,只是时不时传来两声怪鸟悲啼,颇让人心惊胆寒。
就在此刻,山狗那高度灵敏的神经倏然感到后背传来一阵异常响动,一股罡风罩体撞来。他的意念跟身体反应一样机敏,掣电般旋身,面朝来敌方向,瞥见空中飞来一条瘦削身影,一双穿着丛林作战靴的脚板在眼前一闪,前胸便如同突然遭到一根木棒猛烈地撞击了一下,身子不由自主地向后飞了出去,硬生生地撞在一根树干上,重重地弹回地面,四肢百骸顿然似生折一般,胸口气血翻涌,连呼吸都带着一股血腥味。
然而,在这生死存亡的关头,他顾不上去品尝肉体痛苦,当下双腿和背部蜷曲,一个侧滚翻,利索地直起上身,进入跪姿据枪待射状态。
那条人影双手抓着一根绳子,一脚踹翻山狗之后,飞快地荡了回去。此人正是前来向山狗索魂夺命的邓天龙。山狗一时无法捕捉他那往回飞荡的身影,他双手陡然松开绳子,四肢蜷缩,落地有如皮球似的向前滚动,堪堪地避过山狗射来的子弹,滚圆的身体躲进了一棵大树之后,扭了两扭,变成跪姿。
邓天龙喘了两口粗气,顿觉腰部四肢生疼无比,然而他无暇去顾及这些,挪了挪身子,抽出柯尔特手枪,奋力甩动右手手臂,咔啦一声,单手送弹上膛。
他尝试着从树干右后侧探头观察敌情,一组三发短点射飙然而至,他赶紧缩头回去,一块飞溅的木碴敲击在他右脸颊上,痛得直冒泪花。痛楚神经一活跃,灵光乍现,他掏出一枚64式木柄手榴弹,拔除引信,伸到树干右侧贴地抛掷出去。
山狗正自火力压制躲在树后的敌人,冷不丁地瞥见一枚手榴弹跳到不远的枯枝败叶堆里,嗤嗤的冒起白烟,当下心知不妙,迅急俯伏起身子,将脑袋埋进面前的草丛里。因为他戴有夜视仪,手榴弹爆炸的火光会使双目短时失明。
轰然一声巨响,气浪冲击波卷得枝叶漫天飞舞。
邓天龙乘隙从树干鱼跃而出,双手抱头,连续打滚,径直朝右首一棵树干下滚进。而此时,山狗直起上身,端枪对着兀自滚进的邓天龙连发扫射,一颗颗子弹追着他流畅而飘逸的身姿,掀得地面草泥滚滚。
山狗单手据枪扫射,左手自胸前的弹袋里掏出一个备用弹匣,直接撬掉旧弹匣,将其推进插槽内,一拉枪栓,准备继续以相对密集的火力压倒躲在树干后面的敌人。然而,邓天龙偏生抓住对方单手换弹匣的短促空隙,左脚狠力一蹬树干,似怒箭离弦那般飙出掩体,身子在空中侧后倒,右臂伸往敌人方向,手腕挺起,砰砰砰……柯尔持手枪立刻发出渴望战斗的清鸣。
山狗刚自拉动枪栓重新上膛,忽见眼前人影一闪,条件反射地来了一个侧身翻滚,一颗11.43毫米的子弹擦过他脸颊,气浪灼烫得他肌肉如火炙一般。他避过敌人射来的子弹后,双肘撑地支起上身,卧姿据枪,打起了五发长点射。
邓天龙侧身倒地,手臂和肩头抢先与大地接触,身体顺势向前翻滚出去,兔起鹘落般的躲进一堆灌木丛里。他的战术规避动作变化多端,毫无规律可循,实为世上罕见,山狗的单兵战斗技能已经登堂入室,枪法堪称精道,但丝毫逮不着他,只能望洋兴叹。
空仓挂机,山狗直起上身,将挂着三点式战术枪背带的ak-74步枪甩到腰侧,右手急如星火般从右边大腿上的战术快枪套里抽出tt33手枪,左手在枪身一滑,拉动套筒上膛,砰的一声,一发子弹脱膛直奔目标而去。
邓天龙从灌木丛里鱼跃而出,一颗子弹贴着头顶掠过,掀开了盖在头盔上的披头。他双膝刚一跪地,又听得砰的一声枪响,山狗已射出第二颗子弹,他上身奇异地往左拗折,成四十度角弯曲,那颗子弹刺溜一下从他肋间擦过,蹭破了衣襟。
山狗抢先一步开枪,然而邓天龙却倚恃多年研习的少林柔骨功化险为夷。
就是在这星飞电急的当儿,邓天龙右手上的柯尔特手枪也响了,子弹在山狗的手腕上炸开一个巨大血窟窿,tt33手枪脱手而飞。
没等山狗的神经感触到肉体痛苦,邓天龙上身已经弹回原状,同时右手向上一抬,扣动扳机,狠狠地将一颗子弹推进了山狗的印堂。
枪响爆头,肝脑涂地。
不足十米远距离,11.43毫米弹头所爆发的巨大能量着实惊人。
山狗的胸袋猛地向后甩出,头碎骨裂,脑浆搅和着血水骨碴,有如浆糊一样四散溅飞。
邓天龙倒吸一口冷气,食扣勾住手枪扳机护圈,转了两圈后,潇洒地插入肋间枪套里。
现在,他该赶去打发撇在一边很久的另一队人上西天了。
代号猎狗的韩国陆军退役上尉,正自诚惶诚恐地带着残部在杀机密布的丛林里死亡行军。
他们时不时听到五六百米外有枪声响起,松一阵的紧一阵,最后竟然偃旗息鼓。
夜暮降临,林间更是黑得伸手不见五指,宛若森罗殿。
他们透过夜视仪环视四周,丛林里所有的生物都是蒙上了一层奇怪的淡绿,那随着夜风轻轻摆动的树草,闪动着阴森诡异的光晕。
猎狗心知肚明,友邻的山狗小队已经凶多吉少。他更清楚眼下的情势,照此下去,非但连那个神秘中国军人的汗毛都伤不到一根,反而被人家当猎物一样杀得鸡犬不留。
那中国特种兵太高深莫测,实在太可怕了。
只是就这样狼狈不堪地溃逃回去向队长姚涛交差,等待着他们的将是酷厉的军法伺侯。
猎狗已是骑虎难下,只能赶鸭子上架硬撑下去了。为了增加逃生的几率,他深思熟虑后,决定把五人分成两组,他和通讯员一组,其余三名队员为一组,兵分两路沿原路往回撤。
兵力极其薄弱还要分散行事,岂不是明摆着让魔鬼战鹰各个击破。
其实,无论聚集还是分散,魔鬼战鹰都能有机可乘。
猎狗还算懂得灵机变巧,刚才合兵一处被人家逐个收拾掉,索性就冒险分散开来,试试运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