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建国心知肚明,虽然敌军在白刃肉搏战中落于下风,但他们倚恃人多势众,仍旧前仆后继,悍不畏死地冲上高地。不难看出,他们不惜血本,无论如何都要攻占牢山。当务之急,得马上令弟兄们摆脱与敌人的缠斗,退到第二道战壕里,抵挡一阵,若是撑不住了,就退回洞穴或坑道,再作打算。
计议已定,邓建国俯身弯腰,抄起一支ak-47冲锋枪,拔出旧弹匣,顺手从脚旁敌尸上的弹袋里抽出一个弹匣插进弹匣插槽,而后又在敌尸上搜出两个弹匣,插在腰间的武装带上。
邓建国纵目张望,阵地前沿人头攒动,敌军蜂拥而上,叽哩呱啦的怪叫声不绝于耳,拉动枪栓和更换弹匣的金属磨擦声响,格外清脆。
邓建国暗忖:敌军士兵的军事格斗技能虽然可圈可点,人数也占绝对优势,但我军健儿们在自己呕心沥血的调教之下,搏击本领显然更胜一筹。是以,鏖战二十多分钟,敌军方面非但未能捞到半点便宜,反而遭致我军迎头痛击,尸横遍地,死伤累累。主事者急煞了眼,正疯狂叫嚣着士兵们开枪射击,赶快以强猛的火力剿除所剩不多的中国兵,占领无名高地。
邓建国急敛心神,向杀红了眼的弟兄们嘶声喊道:“弟兄们,不要恋战,赶快向第二条战壕里撤退。“
他话音未毕,敌军的第二梯队甫始踏上高地,手里的冲锋枪和轻机枪便即打响。 霎时之间,枪声大作,子弹飙然而至,似疾风骤雨那般,凶猛地向正在搏命拼杀的人们覆盖过来。
五个中国健儿兀自同敌兵展开难分难解的酣斗,冷不防死亡弹幕骤然降至,当下倒在血泊中,践行了铁血男儿赤心报国,马革裹尸的誓言。而那些敌军士兵就这么稀里糊涂的溅血殒命,他们无论如何都不曾想到,开枪射杀他们的竟然是他们自己的战友,他们更无法理解他们的长官为了打赢这场荒唐的战争,居然连他们的死活都不管不顾了。
邓建国侧身翻滚,堪堪地避过一束直射而来的子弹,运动到大堆备用编织袋后面,蹲起身形,ak-47冲锋枪抵实肩窝,喘了两口粗气,声嘶力竭地喊道:“弟兄们,我来掩护,你们赶快往第二条战壕撤退。“
人随喊声,他刺棱一下侧后倒,从掩蔽物的右后侧露出上身,右手肘部撑地支身,仰角瞄准,单发速射。
砰砰砰砰四枪几乎同时响起,两个敌兵胸膛血花绽放,仰面栽倒。在他们倒地的瞬间,各人手里的ak-47冲锋枪对着苍空猛扫劲射。
邓建国右手右肘狠力撑地,上身利索地弹回掩蔽物,泼水似的子弹打得地面泥石溅扬。
两个敌兵形态悍厉,各自操着ak-47冲锋枪,腋下平腰扫射,相互掩护着扑向邓建国,子弹将编织带撕得稀巴烂,掀得里面的沙土四散飞舞。
邓建国蹲起身子,倾耳细听,通过枪声判断敌人的距离,估测敌人的弹药量。
待到敌人逼近掩蔽物前方不足十米远时,铮铮铮的撞针空撞声连续响起,两个敌人各自弹药告罄。
邓建国乘隙侧后倒,刷地从掩蔽物左后侧露出上身,左肘撑地支身,右手抵肩据枪,仍是仰角瞄准射击。
砰砰砰砰的四声枪响过处,两个敌兵尚未及展开趋避动作,各人眉心中弹,头盖骨连同阔边帽被子弹掀掉,血浆共脑汁,似打翻的浆糊那般泼洒在这座本不该属于他们的山头。
邓建国迅捷收枪,缩回掩蔽物,而更加猛烈,更加稠密的弹雨径直朝他的掩蔽物倾泻而来。
十几支ak-47冲锋枪,pkm/m60通用机枪一齐掉转枪口,钢铁暴雨顿时覆盖了邓建国藏身的位置。
邓建国毫无还击的空隙,无奈之下,只好蜷伏起来,尽量将身体贴近地面,防止子弹射穿编织袋,击中身体。
陈广锐斜身偏头,闪过敌人对胸部的攻击,倏然翻转右手手腕,大砍刀锋刃朝上。他顺着敌人的来势,右手挥刀由下直上撩起。
那敌人一击落空,心知不妙,迅即滑步闪退,脑袋同时后仰,但为时已晚,刀光一闪,锋锐刀刃刮过他的面门,登时血光四溅,鼻子、眼睛、嘴巴全被砍刀削掉,情状委实惨不忍睹。
陈广锐一刀横里斩出,嚓嘎一下骨骼断折脆响,敌人那颗血葫芦似的头颅,弹起九尺之高,洒着血雨,翻着跟头。
陈广锐右足飞起,一脚将无头尸身踹出几米开外。
陈广锐刚想喘上一口气,忽地得战场上枪声大作,心头狂震,扭头瞧去。
只见敌军潮水般涌上阵地,他们竟然不顾自己人的死活,开枪疯狂扫射,几名我军战士正在与敌军士兵殊死搏斗,一起被打得血肉横飞。
陈广锐幡然彻悟,敌军在肉搏战中吃了大亏,主事者狗急跳墙,命令后续部队的士兵开枪扫射,只要能尽快剿灭我军,占领无名高地就行,自己士兵的死活,根本顾不上了。
陈广锐赶紧抛掉大砍刀,低头弯腰,箭步疾进,一束子弹追着他的屁股打来,掀得地面泥浪滚滚。
他借助冲力,一个鱼跃,纵身扑进交通壕里。
陈广锐倒抽一口冷气,扭头一看,交通壕里零零星星地有六七个战友,他们跌坐在地上,背靠壕壁,各人身上的军装,脸庞粘满污垢和血渍,形容甚为衰惫。
陈广锐喘了几口粗气,声嘶力竭地喊道:“弟兄们,别躲在这里消停了,赶紧操家伙,把这帮狗日的撵下去。“
他说完,骨碌爬起身,从背上取下56冲锋枪,换上新弹匣,以壕沟上沿为依托,打着三发一组的短点射。
其余几名弟兄顾不上喘歇,各人赶紧起身,抄起56冲锋枪,火力压制敌军。
狙击手陈小松趴在制高点上的掩体壕内,主眼透过79狙击步枪的瞄准镜捕捉狙杀目标。
他的十字分割线在冲上高地的敌兵身上滑来滑去,始终无法确定狙杀目标,因为他的阵位隐蔽性不佳,开枪容易暴露,所以必须得选定价值高的目标。
他的十字线滑到高地西侧,忽然发现十几名敌兵端着枪,正在疯狂扫射什么目标。
他微微一怔,猎奇心大起,十字线顺着敌军的弹道移动,蓦然发现副连长邓建国正蜷伏一大堆备用编织袋后面,而敌军泼洒的弹雨打得编织袋千疮百孔,压得邓建国动弹不得。
陈小松断然决定开枪消灭两个敌兵,将敌军的火力吸引过来,使副连长有机会脱身并展开反击。
计议已定,陈小松锁定一个机枪手,略略瞄准,果断击发。
人头迸裂,脑血飞溅,那机枪手猝然栽倒,pkm通用机枪脱手摔出老远。
陈小松把十字线朝右一摆,快速锁定另一个机枪手,立刻扣动扳机,射 出夺命的金属弹丸。
那厮胸膛突然爆出血箭,一个仰八叉,倒地之时,m60通用机枪离奇般歪向左侧,而右手食指尚未完全松开扳机。
嘟嘟嘟的连发射击声中,左侧有两个同伴猝不及防,当下就被泼水似的子弹打成血筛子。
这一下变起仓猝,其余敌兵登时张皇失措,有的急忙趴下隐蔽,有的立马掉转枪口射击陈小松的阵位。
邓建国乘隙从掩蔽物里长身而起,闪电般抵肩据枪,单发速射。
砰砰砰砰的四声枪响短促有力,两个敌兵正自朝陈小松射击,冷不防邓建国展开致命攻击,当场胸部中弹,呜呼哀哉。
邓建国迅即收枪,转头向第二条战壕弯腰疾进,前进大约五米远,两个前滚翻,起身俯身前进。
铮的一声响,56冲锋枪空仓挂机,陈广锐伸手去胸前摸弹匣,发现弹袋空空如也。
紧要关头,弹药告罄,而敌军悍野地扑来,再不赶快撤就来不及了。
陈广锐气得直骂娘,扔下空枪,准备撤往第二条战壕。
他扭头瞥见旁边趴着一个战士,正在向敌人射击,他便伸手抓住那战士的肩膀,嘶声喊道:“兄弟,快撤。“
陈广锐转身左手撑着壕堑上沿,右手抓紧那战士的衣领,纵身上跃,同时狠力将他拖出来。
陈广锐扯了扯那战士衣领,然后压低身子,一股脑儿地跑向十五米以外的第二条战壕。
子弹破空,啾啾作响,追着他那急速移动的身影,打得地面上泥浪滚滚。
目标地就在眼前,陈广锐陡然瞥见有人抢在了头里,他还未及看清此人的身影形貌,此人便一头栽进战壕里。
陈广锐一个前滚翻,扑腾一声身子落进战壕内,摔了个结实。
他翻身坐起来,顿觉头晕目眩,腰部四肢生疼无比。
他甩了甩头,驱散大脑里的眩晕感,喘了几口粗气,胸口兀自起伏不定。
他顾不上身体的不适,心系那个战士的安危,准备探头去察看,忽然发现那战士正仰倒在旁边,背部朝天,一动不动,后脑勺被子弹击穿了,脑浆顺着弹孔汩汩外流,浓郁的腥气夺鼻狂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