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逼供(一)
    左臂上的刀伤差不多一个星期了,这些天来,他一股脑儿地跟敌人大玩追猎游戏,竟然把胡志贤留给他这个具有纪念意义的刀伤给忽略了,要不是伤口化了脓痛得要老命,恐怕他还不会像现在这般大刀阔斧地处理伤口,按照惯例贴一片膏药就了事。看来,沥血而残酷的厮杀迫使着他终日精神高度紧张,一刻也不得闲,竟然忘记了该怎么去照顾自己的身体。
    披上脏污破烂的迷彩后,侧耳倾听一下周围的风吹草动,没有觉察到异常动静,邓建国就迫不及待地钻进空心树干里去了。
    树干内的空间差不多有一台大冰箱那么大,完全能容纳得下一个大人在里面活动。
    以空心树干为栖息之地,这在陈青云武侠小说里已是司空见惯 ,然而在现实中,邓建国这个举措还是破天荒的头一遭。
    当他靠在干燥的树干中后,劳累像病毒一样在全身筋骨里蔓延开来,但最恼火的是,翻来覆去都睡不着,眼皮子明明跟灌了铅一样重,睁不开眼却又无法安然入睡,这种滋味简直比患了失眠症还要恼火得多。
    不警不觉,邓建国在这山高坡陡,植被茂密,林木聚生,气候湿热,晴雨无常,条件险恶至极的敌国北部丛林里跟人多势众,装备精良,既威猛强悍又狡诈刁钻的敌军玩了整整十二个昼夜的追猎游戏。
    这期间,他真正睡着觉的时间总共加起来还足十二个小时。整个大脑随时都处于高度戒备状态,全身神经一刻都没有完全松驰过。体力、精力、脑力的耗费程度是常人难以想象的。
    此刻,他不管怎么辗转反侧都难以入睡。他当然清楚这是因为精神过度紧张而引起的精神亢奋,他也更担心万一不留神酣睡不醒岂不是让搜索的敌人逮个正着,那可就阴沟里面翻船,大大不值当了。然而,他又必须迫使自己抓紧时间睡眠一下,长期这样疲累下去会有把自己身心拖垮的危险。
    心似狂潮,急得搓手顿脚都无济于事,他干脆抽出柯尔特手枪在脸颊上摩挲着,试图舒缓一下烦乱的心绪。
    冰冷的枪管,浓郁的枪油味顿时渗透进全身每一根筋脉,烦恼和愁绪顿时就抛到了九霄云外,一种无比惬怀和释怀的感觉占据了心灵。
    的确,武器是一种感觉,它不仅仅是一种霸道和强悍,也不单单是一种冷血与刚勇,武器应该是男性或者说阳刚的象征,是冲动、欲望、暴力、冷血、残暴、悍野甚至是毁灭的潜意识表象。邓建国属强悍猛厉的无敌战士,在枪林弹雨,炮火硝烟里纵横驰骋了这么久,当然能设身处地的体会到武器带给自己的那种痛快和激情。
    如果说机枪带给人的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英雄感和死神挥舞镰刀疯狂收割敌人生命一样的屠杀快感,冲锋枪带给人的是一种在近距离连续射杀敌人的那种节奏性很强的畅快感,步枪尤其是狙击步枪带给人的是远距离,百步穿杨的精确感,那么只有手枪尤其是在二战中咤叱风云的柯尔特1911a1手枪,它精悍而简单的外形则让邓建国感觉到一种人与枪完美结合的整体感。
    他握着美制柯尔特m1911a1,脸上的衰惫和憔悴一扫而空,代之以慑人心魄的冷光杀气,凛冽的目光与照门、准星、肉体、心境、杀气与子弹,在这一刻里仿佛是浑然天成的整体,没有别人,只有人和枪,枪就是他,他就是枪。
    是的,手枪,他唯独钟爱美制m1911a1柯尔特,他只对美制m1911a1柯尔特情有独钟,除了m1911a1柯尔特,其他如m16a1、m60e、巴雷特重狙、英格拉姆轻冲……任何美制武器,那怕是训练有素,装备精良,专业素质一流的美军都入不了他的法眼。
    m1911a1柯尔特手枪就是给他这样一种畅快感,他拿着枪,最大的感觉就是信心的寄托,必胜的保障,11.43毫米口径,强劲的火力完全够他一枪毙敌。当目光与m1911a1的枪身成一条直线的时候,在右手中的m1911a1就成为了身体的一部分,人就是枪,枪即是人,电光火石过处,无不望风披靡。m1911a1是他心目中的王者,手枪中的王者。
    “如果侥幸能活着回去的话,这把缴获的柯尔特就是老子生平第一支私藏手枪。“邓建国欣悦地握着手枪,有一种无比安全和放心的感觉。
    恍恍惚惚,他在不经间就进入到了睡眠状态。
    和往常一样,尽管邓建国已经睡着了,但并不是那种深度的睡眠,他在睡眠中还能感觉到周围一草一木的动静,甚至连微风灌进空心树干中如同一双温柔手抚摸他脸庞的温馨他都能感觉得到。微风吹拂树叶,片片落叶坠地的响声,飞禽走兽的叫声,都是那么清晰地传进他那高度敏锐的感觉器官里。
    是的,溅血殒命,残酷无情的战地生活由不得他尽情放松,能有机会维持这种浅度睡眠就已经是烧高香了。
    “啾…啾…啾…“
    一串子弹打在窗框上,木屑溅扬,邓建国赶忙缩回头去,那些头脑简单,愚昧麻木的越南民兵根本听不进去油盐。
    强行按下杀机,邓建国憋住怒气,暴烈地道:“老子现在不想滥杀无辜,可你们也不要逼得老子太急。“
    一连喊了三声,邓建国那刚刚愎复不久的嗓子都沙哑了,就如同在对一大群黄牛弹琴一样,一点用都没有,反而招致对方暴风骤雨般的子弹乱射一通。
    “投降吧!中国杂种。“地上的刀疤脸就象吃了灵丹妙药似的来了劲,全身刀绞火烙般的刺痛在这一刻里已全部丢到了九霄云外,他狂烈地笑道:“中国杂种,你已经陷进了我们军队和民兵的包围圈里了,你这个屠杀妇女儿童的刽子手,你就等着我英雄的人民军来找你清算血债吧!“
    “闭上你的臭嘴。“邓建国一双怒目喷射出的煞光如火焰,热血在周身翻涌起来,他声如洪钟地吼道:“格老子的,他妈的拉着老人小孩来找死,这是算他妈的那门子军队,无耻。“
    咬了咬牙,他双眼灼灼凶光,狂暴地吼道:“狗操的,你给我听着,这可是你们这些龟孙子逼着老子大开杀戒的。“
    既然对方把他的严正警告当成了耳边风,他也懒得再苦口婆心地跟这些贱骨头打口水仗了,这种你死我活的场面上,他心里窝藏的杀机已然达到了无法抑制的地步了。
    狭路相逢勇者胜,那就只好杀光这群不知死活的东西了。
    咬牙一狠心肠,邓建国右手上的ak-47轻轻一挥。
    “哒…哒…哒…“
    一个短点射,金灿灿的子弹在空气中划起一条条闪闪生光的亮线,血雾飞洒之中,凄厉号嗥惨绝人寰,三个抄着56半和三八大盖的仁兄甫一扑拢到这座房子跟前就踉跄着瘦弱的身形,全身爆出数股血箭,一头扑在泥地上,屁股高高地撅起,肠脏混合着泥土流满了一地。一见伤亡,这群土鸡瓦狗马上就乱了阵脚,惊声号叫着慌忙地向后退去,在两个正规军的指挥下纷纷贴在墙角或者趴在地上以此为掩体,举起枪向茅屋扫射。
    军队里那些迂腐的死条条框框,在邓建国的面前全部变得一文不值,曾几何时的那些弟兄可被这些死条条框框害惨了。是的,战争本就是残无人道的,在绝境当中,没有什么东西比保命更重要了。更何况,战争就是要“消灭敌人,保存自己“。
    奸猾刁钻的敌人是吃准中国军队不向老百姓开枪这个死穴,可惜,这个利用老百姓做掩护进攻的小聪明早被聪慧机敏的邓建国识破,他就专门冲那些拿枪射击的仁兄开刀问斩,这样做一点也不违背遭受攻击才还击的交战法则。
    两支ak-47冲锋枪在不停地点叫着,两个短点射,四五个敌人被邓建国点了名,抛掉兵器,打着转子就手舞足蹈地旋出去,只是每一个旋转就有一大蓬血箭标射到空中,跳着死亡芭蕾就横尸当场。
    窝囊气一下子就发泄了出来,邓建国的心里就别提有多痛快了,可是地上的刀疤脸却痛苦万分,他绝望地闭上了眼睛,他知道这个中国兵不但强悍,性子更跟魔鬼一样凶狠,一旦发标起来,小村庄可能会鸡犬不留,那种结果实在太可怕了。
    邓建国的枪每响一声,他脸上的肌肉就哆嗦一下,一口鬼牙咬得咯嘣作响。
    “中国畜牲,你不是你妈生的,你是豺狼养大的,你根本就不是人。“刀疤脸气急败坏之下便无可奈何地破口大骂起娘来。
    邓建国怒不可遏,箭步冲上去,抬手就是两巴掌狠狠地掴在他脸上,打得这家伙一阵咳嗽,和着血沫子的唾液从鼻子里直喷,两边脸颊上清晰地印现出五根手指拇印子。
    就在邓建国疏于射击的当口里,敌人的子弹象冰雹骤降似将千疮百孔的木门彻底射成一堆朽木,碎烂的碴屑如鹅毛雪片般的飞得邓建国满头都是。
    “妈些龟儿子,要跟老子玩狠的是不是?老子陪你们玩。“邓建国眼睛都气红了,脖子涨得比碗口还要粗,从地上横躺的尸身上抽出五个弹匣,端起两支ak-47冲锋枪往破烂不堪的窗口上一架就是一通长点射。
    两只冲锋枪左右开弓,交叉火力立即就覆盖了两冀,子弹有如死神手里挥舞的大镰刀,疯狂地收割看活生生的人命,伴着一蓬蓬红白相间的液物高高迸飞向天空,又有三五个拿枪射击的敌人躲闪不及,被打得四分五裂,身子还在旋舞着,花花绿绿的肠肝腑脏就洒得到处都是,一颗突目咧嘴的脑袋在四五米的空中翻着小跟头,在空中略微停顿了半秒不到的光景,又欢快地翻着小跟头砸落回地面,砸到一堆碎石子上,发出一声脆响。
    脑袋微微往一侧偏出,邓建国躲过一串子弹,左手调转枪口,一条桔红火鞭横扫三点方向。
    凄厉惨嗥声中,一个兀自扑向三点方向的正规军士兵头破血流,手舞足蹈地摔向一边。原来,他想扑过去拿邓建国从直升机上抛下的74式喷火器。
    此刻,刀疤脸傻愣愣地瘫倒血泊里,热泪盈眶地等待着这些和他生活了多年的战友和乡亲们在不断被中国兵送上鬼门关,却没有一个人有着丝毫的犹豫或退却,伤亡惨重的情形下,仍能爆发出烈火一样的战斗热情。可是,从窗口响起的ak-47喷射声,颇令他心脏剧痛万分,好似一双恶魔爪子把他的心撕碎了揉,揉碎了又撕一般。
    “乡亲们,快分散隐蔽,这中国杂种厉害得很,不能跟他硬拼,用手榴弹炸,快把喷火器给我拿过来。“一个正规军扯着尖厉的嗓子指挥着溃不成军的进攻队形。
    “你给老子去死吧!“邓建国左手的ak-47喷射出一条火鞭似的火舌,澄黄的,灼热的子弹壳在欢快地跳蹿着,那个恪尽职守,竭尽全力指挥着战斗的正规军的身体象抽了筋一样疯狂抖搂着,胸口上立刻爆出七个弹洞,狂喷着血泉,四仰八叉的倒飞出去,刚才还是活蹦乱跳的人在这一瞬间里就被邓建国打成了一副血筛子。
    毫不稍停,他右手掣电般往三点方向一挥,两个正想掩过去抢喷火器的家伙跳起了死亡芭蕉舞,曼妙绝伦。
    密集的枪声早已淹没了一切的杂音。面对强大的火力,残存的负隅顽抗的敌方武装人员开始胆战心惊了,尤其是那一副副血肉之躯被酷虐的子弹撕绞成肉沫和碎糜时的惨怖情形就是神仙也得熊包起来。有的两个家伙经不起恐怖的折磨,从掩体里爬起身来就不要老命的往村外逃窜,可是没跑出几步,就被愤怒的7.62毫米子弹穿透了身躯,带出一抹抹血箭,尖嚎声似冤鬼泣血,破开了膛的身躯病病歪歪地摔了出去,连肚肠腑脏也筋筋绊绊绊地拖扯得到处都是。
    刀疤脸的精神都崩溃了,他真不敢相信,这么多的人,这么多的火力,居然连一个中国兵都收拾不了,这太不可思议了,这个中国兵太可怕了,他真怀疑这个中国兵倒底是人还是魔鬼?
    “中国杂种,老子他妈跟你拼了。“尖号声令人心旌神颤。
    这家伙趁邓建国在忙不迭的向屋外的敌人扫射之际,以极度惊人的勇气和毅力突地从地上蹿起来,如头猛鸷似的向邓建国撞过去,恨不得一口把邓建国吞下肚。
    “操你妈,你想找死呀!“邓建国在兀自扫射敌人,见刀疤脸猛不丁地朝自己撞来,不由得惊得一窒,本能地往旁边一闪,刀疤脸一头撞空,吊着一条血淋淋的手臂,撕肝裂胆地咆哮着,腾身跃出了被子弹扫射得稀巴烂的窗户,瞬间爆发的勇猛和悍强好不惊人。
    “操你妈,敢跟老子玩狠的。“怒火已到了无可抑止的地步,邓建国迅捷为两把ak-47换上弹匣,腾身就冲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