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总参谋部内召开的陆海军联合会议也充满了紧张的气氛。原本帝国军的西线和南线军队都在战场上节节胜利,形式一片大好,但眼下国内的巨大动乱则让前线部队的军事行动也遭到了极大的负面效应,从国内后方运输向前线的军用物资都因此而大幅度降低,很多军列和军用交通线也不得不用于抗疫救灾,各部队的士气也受到很大的影响。
从前线赶回来的南线军第一集团军参谋长蔡锷少将、西线军第三集团军第3师师长陈炯明少将分别代表着南线军和西线军向皇帝陈述汇报了本部的战况及当前局势。从体不难看出,南线和西线的处境都不是很乐观。南线军第一集团军已经将印度支那法军主力包围于越南北部的河内地区,但华南地区的疫情极大地影响了前线部队的后勤辎重补给,部队的军心士气都较为低落,第一集团军的很大部分士兵都是两广人,此时异常担心家乡亲人的安危,作战时自然心存顾虑。另外,缅甸的英军也已对暹罗发动进攻,意图摧毁第七师并攻取暹罗全境,这让南线军陷入了较为不利的被动。
西线军的情况也相差无几。西线军的部分部队已经横跨伏尔加河,前线总指挥部积极筹备着对莫斯科的进攻,但恶劣的天气使得部队进度迟缓,再加上后方国内的动乱,无法保持强有力的物资供应,部队的弹药粮食都消耗极大,得不到及时而充分的补给,前线部队自然无法保持攻势。为了防止深入俄罗斯东欧腹地的部队成为强弩之末,西线军已经决定全军后撤至乌拉尔山脉,放弃已经攻取的伏尔加河东岸地区。
代表海军太平洋舰队参加会议的是太平洋舰队参谋部作战室主任石星川少将。石星川虽然能力并不出众,但为人处世老练成熟,再加上做事十分认真勤奋以及口才较好,因此得到了太平洋舰队参谋长黎元洪的信赖。石星川这是第一次近距离地面见皇帝,因此显得很紧张,他带来两个装满文件资料的公文包,放下其中的一个公文包后,石星川从另一个公文包里取出并在桌子上铺开一张巨大的亚太地图,讲解着当前帝国海军和美国方面在太平洋的对峙抗衡情况。
自从夺取夏威夷以及被迫割让了阿拉斯加地区后,美国方面一直将帝国和德国视为自身在太平洋和大西洋的两大主要假想敌,美国财政实力雄厚,工业基础也较为坚实,因此美国海军已经迅速恢复了元气并且不断得到加强。其中最新下水完工的“内华达”级战列舰是非常强大的一款新式战列舰,经过美国国会审核批准,这款战列舰共建造6艘,其中的4艘都部署于太平洋,针对目标毋庸置疑。目前,双方在太平洋的海军实力相差无几,美国方面暂时对这场世界大战采取了隔岸观火的态度,但军政高层已经出现了较为强烈的参战声音。帝国扶植墨西哥起义军的行为已经极大地引起了美国方面的警觉和反感,而根据情报,德国方面也在鼓动和支持墨西哥起义军以牵制美国,但这个举动反而让美国参加世界大战已经有了很好的理由。太平洋舰队的看法是,美国参战是必定的事情,但何时参战还不确定,美国方面很有可能乘火打劫,因此帝国方面必须做好周密的准备。
“海军方面有什么方针吗?”皇帝问道。
石星川看了一下手表,然后回答道:“回皇上,李总司令他们的意思是,目前太平洋应该继续维持当前的局势,继续拖延下去,时间拖得越久,对于帝国来说有利无害。帝国必须要击败俄罗斯或英法后,才能和美国展开决战。否则,眼下仓促参战,我军无法对美国造成有力的打击。帝国必须避免三线开战,另外,帝国此时国内的疫情也对现在的战事雪上加霜...”
皇帝点点头:“时间,我们现在最缺的就是时间。”
石星川回答完毕后,眼神再次不经意地瞟了一下手腕上的手臂。就在这时,一名中校副官轻轻地走进来:“石将军,外面有您的电报,是从珍珠港发来的。”
石星川连忙点点头:“谢谢。”说完站起身大步地走出会议室。
皇帝拧紧眉毛趴在桌子上认真看着三个战场上此时的态势。肃立在他身边的萧浩然用犀利的眼神看着正在走出去的石星川,突然低声喝道:“石将军,等等。”
石星川的身子一个趔趄,似乎浑身发软,他下意识地站在原地,然后顿了顿,突然间撒腿拼命向外面跑去。
萧浩然脑中一道闪电掠过,他急忙拉起皇帝往外跑,同时大喊:“快跑!”
跌跌撞撞跑出去的石星川被正在外面坚守职位的御林军司令段江涛和卫兵们制伏,会议室内的将领们虽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但还是迅速紧随其后簇拥着皇帝陆续跑出门。“轰”的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陡然间地动山摇地平地而起,滚烫炙热的气浪以会议室为中心排山倒海般向着四面八方呼啸而去,巨大的火球将会议室夷为平地,建筑碎片在拔地而起的烈焰间漫天飞舞,房屋的残骸在火光里熊熊燃烧,最后面跑出来的十几名军官有的被炸得鲜血淋漓,有的被气浪刮倒在地。
惊魂未定的众人目瞪口呆地看着这突然间发生的巨大变故。
石星川早已经烂泥般瘫倒在地,整个人面如土色、涕泪满脸,不时发出一阵阵肝胆俱裂的哀号声:“皇上饶命哪!我的家小都落在他们手里...是他们逼我这样干的...”
两眼喷火的段江涛狠狠一脚将石星川求饶话语都踢回了嘴里。
皇帝先是瞠目结舌,然后才回过神,他心有余悸地看着萧浩然:“老萧,刚才要不是你,我们恐怕要在劫难逃了,你是怎么发现的?”
萧浩然摇摇头:“他带来两个包,放地上那个基本没有动过,而且鼓囊囊显得特别沉重,而且他汇报军情时明显心不在焉并且过度紧张,同时还频繁地看着手表,明显就是做贼心虚。他的刺杀行为险些就成功了,但他毕竟心怀鬼胎,心理素质不高,被我叫了一下就拔腿而逃。但不管怎么说,活着是我们命大。”
皇帝感激地道:“谢谢。”
萧浩然不置可否:“看来,他们的阴谋还没有结束。”
就在这时,一名禁卫部队的高级军官急匆匆地跑来:“皇上!来自东北的密报!”
皇帝急忙接过来,刚看一眼便再次失色。
萧浩然惊讶地问道:“怎么了?”
皇帝艰难地道:“东北爆发叛乱了。”
爆发于东北的这场叛乱也是蓄谋已久的。主要的叛乱发起人爱新觉罗·良弼原为满洲镶黄旗人,也是帝国新一代的后起之秀之一,长城军校第六届毕业生。良弼为人刚正不阿且才情卓越,而且也是一个出类拔萃的军事人才。此时他不过三十四岁,但却已经是第十六集团军第四十八军少将副军长。他从小接受忠孝仁义的传统思想,对待母亲非常孝顺,但他暗地里却坚定地忠于原先的清廷,满人和旗人的双重身份让他更加为满清的灭亡而极度愤恨悲痛,他认为此时的满族人都已经是亡国奴。另一方面,良弼为人十分谨慎阴鸷,他从不露出反叛的迹象,表现出异常的隐忍和深藏不露,甚至还靠着优秀的军事才能和表面上伪装出的忠心在帝国军界里得以步步高升,但同时他则极力招揽人才并罗织党羽,数年前,他和满清遗老、满洲镶白旗人穆尔察·铁良以及末代恭亲王侄子爱新觉罗·溥伟等人共同组建了秘密组织“宗社党”,千方百计地图谋复辟,而宗社党的名称也来源于“宗庙社稷”。
事实上,帝国军当初攻陷北京城后为了“斩草除根”,也刻意地对城内的满清皇族权贵实施了残酷的“清洗”,这也加剧了良弼、铁良、溥伟等满清皇室后裔们对帝国政权的仇恨。如果说良弼是个冷静而理智的复辟者,而铁良和溥伟则完全是为了报仇的复辟者,狭隘的心胸使得他们只要能恢复满清的国号而不惜哪怕造成割据一方、破坏国家完整的局面。除了这三个为首者外,末代庆亲王奕劻之子爱新觉罗·载振、末代恭亲王之子爱新觉罗·载滢等人也是宗社党的骨干。虽然这些人的能力并不高,但在良弼这个精明强干的领导人的带领下还是使得这场满清遗老发起的第二次复辟叛乱得以顺利完成准备工作并真正实施。
为了积蓄足够的力量,良弼让铁良和溥伟积极联络他方势力,最终,宗社党与日本复国会暗地里缔结了合作协议,两个都亡国了的组织勾结在一起,而负责联络宗社党的复国会成员名叫川岛浪速,这个诡计多端的日本人为良弼积极出谋划策,复国会也为宗社党提供了大量的资金,同时通过朝鲜王国走私军火武器给宗社党势力。为了拥有自己的武装力量,良弼为此苦心经营,他让并没有进入军政界的铁良和溥伟等人在东北各地开设了一些工厂和企业,以保镖或保安的名义训练招募来的青壮年男子,为了保证忠诚程度,这些青壮年都是清一色的满族,同时不断灌输复辟满清的思想;后来随着良弼成为了副军长,权力越来越大,他行事自然越来越方便。在部队里,良弼大力提拔满族的中基层军官,并将其培育成自己的心腹,同时又以招收民兵、开办军校、拓荒屯垦的名义继续秘密培训部队。当叛变爆发的时候,良弼已经控制了第四十八军三分之二的部队,同时还在背地里培训了超过5000多名叛军分子。此时的东北地广人稀,总人口不过五六百万,大片地区都是荒原或原始森林,再加上东北和关内地区的人口来往十分频繁,这都让宗社党建立的秘密基地都达到了神不知鬼不觉的隐蔽。
驻守东北的帝国军陆军部队为第16集团军,原先的司令张锡銮中将由于决心弃军从政,随即调任广东省省长之职,副司令赵尔巽成为司令,而赵尔巽原先是汉族正蓝旗人,对清廷仍有不少的留恋和幻想,新上任的副司令谭人凤中将则还没有了解第16集团军的内部情况,这都让宗社党的反叛活动更加有机可乘。年初的时候,帝国各地接连爆发瘟疫的消息传来后,宗社党成员纷纷弹冠相庆,认为动手的机会已经来了。况且,再不动手,帝国情报部门调查日本复国会的时候早晚顺藤摸瓜挖掘出宗社党,到时候,所有的心血都会付诸东流了。尽管良弼仍然谨慎地认为时机没有成熟,但局势已经迫使他不得不孤注一掷了。
1月10日上午,第四十八军军长许兰洲少将接到副军长良弼的报告,请他到军营商谈紧急军务。当许兰洲一头雾水地走到良弼所在的军营时,周围数百名荷枪实弹的士兵哗啦啦地将毫无防备且自投罗网的许兰洲以及随身卫兵给包围并缴械。许兰洲顿时大惊失色,望着神色平静地走出来的良弼,急忙问道:“良弼老弟,这究竟怎么回事?”
良弼不慌不忙道:“军长,没什么,我们要进行一项很重大的军务,所以希望你能配合。许军长,请全军所有的师长、副师长、团长、营长都来开会,我有很重要的事情宣布。”
许兰洲明显感到良弼有点心怀叵测,但他已经为自己的处境而胆寒。随后,全军的三个师长、三个副师长、九个步兵团团长以及三十几个营长全部都接到军长和副军长的电话通知。冰天雪地间,分布在各地的军官们陆续都骑马赶到军部。
面对全军的主要军官们,良弼开门见山道:“诸位,中华帝国天怨人怒,对内残暴不仁、怨声载道,对外穷兵黩武、挑起战争,以致天谴疫灾。我等决心弃逆效顺,推翻暴君、恢复大清,还希望诸位能够与我等同舟共济、共成大业,事成之后,诸位不但能名垂青史、彪炳史册,还能得到享之不尽的荣华富贵。”
军官们都听呆了,这清朝都灭亡十八年了,现在居然还要搞复辟,听起来简直就是匪夷所思。现场一片寂静,军官们面面相觑。第144师师长齐耀珊第一个拍案而起,厉声斥责道:“副军长,我没有听错吧?复辟?那我们岂不是要背叛帝国和皇上,这根本就是大逆不道之举!身为帝国军人,不思精忠报国、建功立业,却搞复辟?简直就是开玩笑!这种逆臣贼子,副军长你自己做吧!我姓齐的可不做!我不但不做,我还要揭发举报你...”
“呯!”良弼一枪将齐耀珊射杀。齐耀珊脑浆迸溅,倒在血泊里。
第146师师长潘矩楹心惊胆战道:“副军长,您这是何必呢?您可不能一时铸成大错哪!您还是悬崖勒马吧,我们就当这件事没有发生过...”:
良弼再次开枪,潘矩楹也中弹倒地。
军官们顿时都被震住了。惊愕、茫然、畏惧、愤恨、犹豫...各种情绪在军官们的脸上不停变化着。
“还有谁不干?”良弼冷冷地道。
第145师师长鲍贵卿怒不可遏地厉声道:“身为军人,自当视死如归,岂能屈服在奸贼的淫威之下?”他两眼喷火地望着良弼,“你以为你的子弹能吓住所有的人?告诉你,我姓鲍的可不怕!”他对军官们喊道,“弟兄们!宁做忠臣鬼,也不能做逆反贼哪!做忠臣即便死了也能流芳百世,做反贼只会死无葬身之地!皇上待我们不薄哪...”
他的话再次被枪声给盖掉。鲍贵卿颓然倒地,血如泉涌、两眼圆睁。
三个师长尽皆被杀,部分军官都胆寒了。但仍然有数名团长和十多名营长纷纷先后痛斥良弼,不愿意同流合污,最终全部被杀。第四十八军内的反抗势力自此全被良弼给诛杀代价。而集团军司令赵尔巽也在威逼利用下选择了屈服,副司令谭人凤被叛军们捆绑起来时候义正词严地怒斥道:“你们这些叛国忤逆的贼子,简直猪狗不如!就凭你们这些乌合之众,岂能抵挡王师大军?皇上很快就会把你们给剿灭掉!”
良弼冷笑道:“平津和华北地区正在爆发瘟疫,病菌横行、死人如麻,皇帝要是把他的军队开进这里,岂不是全军覆没?眼下真是天赐良机,山海关已经被疫情所堵塞,只要我们抢占时机占领入关通道,那整个满洲就都是我们的了!皇帝也奈何不了我们!到时候英法俄等国卷土重来,光复大清便水到渠成!”
谭人凤破口大骂。
冰天雪地、银装素裹的东北黑土地上,叛乱犹如野火般蔓延起来。
第16集团军下辖三个军,第四十八军驻守辽宁省,第四十七军驻守黑龙江省和乌苏里江省,第四十九军驻守外兴安岭省和库页岛省。随着第四十八军被叛军控制,辽宁省核心地区被叛军所夺取,辽宁省长锡良虽然是蒙古八旗镶蓝旗人,但严词拒绝叛乱变节,副省长世续(满洲正黄旗人)和沈阳市长张鸣岐则都迫于叛军威胁而屈服。对于第四十七军和第四十九军,良弼和赵尔巽向两军分别以集团军的名义发送命令电报,在发送给第四十七军的电文中声称第四十九军突然间发动了叛乱,命令第四十七军配合第四十八军前去镇压叛乱;而在发送给第四十九军的电文中则声称第四十七军突然间发动了叛乱,命令第四十九军前去配合第四十八军镇压叛乱。这让第四十七军和第四十九军都陷入了混乱中,而真正已经叛乱的第四十八军则抓紧时间展开叛乱行为,在第一时间控制山海关并截断了关外和关内的交通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