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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节 汉中鏖兵(6)
    八旗兵汉族军的人数虽然是满族军的两倍,但是战斗意志和血战精神都大大逊于满族八旗兵。道理也很简单,毕竟现在的朝廷是满清的朝廷,现在的清国是满族人当家作主、高高在上的国家,满清的权贵十有八九都是满族人,因此广大汉人对这个满清统治的国度并没有强烈的认可感。另外,八旗兵虽然号称是满清的御林军,但也分三六九等,满族八旗兵自然是人上人的第一等,蒙古八旗兵是第二等,因为满清当初在满洲举事的时候,蒙古是满清最主要也最重要的盟友,因此地位自然很高,汉族八旗兵则是第三等,也是最下等。满族八旗兵平时养尊处优、高人一等,享有各种特权,平时吃喝玩乐、不劳而获,而汉族八旗兵则没有这种待遇,是满族人眼中的“次等士兵”,汉族八旗兵的高级军官基本都是满族人,这些满族军官平时经常欺压汉族士兵,甚至还大肆克扣汉族士兵的军饷以损公肥私、中饱私囊,种种民族歧视都让基层的汉族八旗兵怀恨在心。这些思想简单的士兵们想的很简单:既然这些满族老爷们把咱们当奴才使唤,平时克扣发粮饷,打起仗来又不把咱们的命当回事,那咱们凭什么给他们卖命去?
    这种观念本来就根深蒂固,此时和汉军交战,汉军喊出的“汉人不打汉人”、“推翻满清朝廷、光复汉人江山”等朴素的口号也让汉族八旗兵们心里感到了共鸣。这么多种种原因加在一起,自然让汉族八旗兵消极怠工起来,攻势自然也毫无进展、裹足不前。
    但载勋已经骑虎难下,后面的凯泰在隔岸观火、幸灾乐祸,时不时地还来“慰问慰问”,打不下汉中城,凯泰肯定上蹿下跳乘机发难,而朝廷那边也没有办法交代,因此,汉中城能够得手已经和载勋及和硕庄亲王一系的荣辱毁誉紧紧连在了一起。另外,由于一开始就让满族三旗打残了,现在载勋只能依靠汉族六旗。
    “继续进攻!继续进攻!”得知汉族正黄旗和镶蓝旗的渡江攻势也一败涂地后,载勋彻底失去了理智。
    “王爷冷静哪!”毓贤战战栗栗道,“八旗兵伤亡很大,继续强行攻城,恐怕胜算渺茫…”
    “是啊!王爷,不如我们把凯泰的满族镶蓝旗、汉族正蓝旗、汉族镶蓝旗这三旗调上来一起参战,兵力多一点,胜算也多一点呀!毕竟郑亲王的那三旗仍然毫发无损。实在不行,可以奏请朝廷继续增兵…”刚毅也进谏道。
    “荒唐!”载勋怒道,“你们居然让本王去求凯泰?那本王颜面何存?奏请朝廷继续增兵?那本王岂不是贻笑大方!本王手握七万大军,居然拿不下一个小小的汉中城!太祖爷硕塞(第一代和硕庄亲王)当年的赫赫武威岂不是被本王给丢尽了!本王绝不依靠别人!一定要拿下汉中城!命令汉族六旗,全部投入正面进攻!”
    “嗻!”被载勋雷霆大怒吓得不寒而栗的众人慌忙跪倒受命。
    稍微喘息了片刻,下午两点,八旗军汉族六旗重新集结完毕,再次在克虏伯大炮的掩护下朝着岿然不动的汉中城正面再次发动进攻。汉军迅猛还击,床子弩、诸葛连弩、霹雳弩、霹雳车、飞雷炮、老母猪炮、手榴弹、燃烧瓶、震天雷、万人敌、一窝蜂火箭炮…等各种土造火器轮番而上,轰射的天空赤霄如炬,燃烧的火箭炮弹痕将半边天空映照得犹如火烧云般。进攻的清军死伤惨重、尸横遍野,勉强爬上了已经一片废墟的汉中城正门,蓄势待发的汉军步兵部队以无数白花花的大刀和长矛将清军再次拖入了令人闻风丧胆的肉搏战漩涡里。士气低迷的八旗兵汉族六旗在丢下了上千具尸体和伤兵后,狼狈而逃。
    杀退汉族八旗兵的进攻后,汉军官兵们纷纷按照总参谋长萧浩然的命令,用霹雳车和霹雳弩将大批临时加工加点手写出的传单抛射向汉族八旗兵阵营,同时采用喊话的方式分化八旗军内部的汉兵,劝告他们不要再替满族人来进攻自己的同胞,不要助纣为虐做汉奸走狗,告诫他们,继续给满清权贵卖命是没有前途的,他们只是炮灰,是替死鬼,满清权贵根本不把他们的生命当回事。汉军向他们保证,如果投降的话,以前的事情都既往不咎,汉军仍然会视他们为同胞兄弟。所有的汉人应该团结起来,推翻卖国求荣的满清朝廷,光复汉人江山。
    这一招立刻在八旗兵汉族军内部当中引起了不小的波澜,有些士兵心动了,但毕竟慑于军纪而不敢轻举妄动。但糟糕的是,满族军官们害怕汉族士兵反水,因此只要看见汉族士兵凑在一块儿就怀疑是不是在谋反,听见汉族士兵低声说话就怀疑是不是在密谋。载勋在急火攻心之下,命令撤掉汉族八旗兵里面所有佐领以上的汉族军官,全部改由满人指挥,又颁布严厉的命令不许任何人谈论对面汉匪的蛊惑妖言。为了起到杀一儆百的震慑效果,载勋命令亲兵队在军营里一连抓了五十多个曾捡取汉军传单的汉族八旗兵,统统斩首示众、以儆效尤。但这些措施却起到了适得其反的作用,原本对满清忠心耿耿的汉族军官们被解了职,个个怨气冲天,而广大汉族八旗兵在高压政策下虽然敢怒不敢言,但心里却充满了怨恨。整个八旗兵的大营里,满族军官和汉族士兵之间的气氛很紧张,互相提防、离心离德。
    黄昏时分,急不可耐的载勋再次命令汉族六旗全部投入战斗,发动又一次进攻。但很快在前面监视观察的毓贤跑来报告:汉族六旗的士兵们个个磨磨蹭蹭、贪生怕死,不敢前进。
    载勋大怒,咬牙切齿地命令道:“把满族镶黄旗、镶白旗、镶红旗全部编为督战队!那些汉族奴才如果再畏缩不前或者军心不稳,一律杀无赦!”
    在督战队和军法的威逼下,迫于无奈的汉族六旗的八旗兵们不得不硬着头皮冲向汉军的矢林箭雨。由于汉中城的正门城墙基本倒塌殆尽,因此原本的城市攻守战也逐渐演化成了阵地拉锯战。瓦砾遍地的战壕工事里,汉军官兵们奋勇作战,箭矢怒飞连天,手榴弹、燃烧瓶、火药包、一窝蜂火箭弹更加雨点般扔向清军,杀伤得清军人仰马翻。无法前进的清军只能趴倒在地,依托土丘石块等掩护继续进攻。汉军士兵们一边战斗,一边继续高声喊道:“汉族同胞们!不要再给满人卖命了!到我们这边来吧!汉人不打汉人!”
    前面是刀山箭雨,后面是督战队的大刀步枪,八旗兵的汉族士兵们进退不得,只能苦苦扛着汉军的反击。子弹和矢箭的猛烈对射中,汉军士兵们很快听到对面传来一阵阵哭声和求饶声,伸出头一看,原来是一些嫌这些汉族八旗兵不用命以及攻势进展缓慢的满族军官在恼羞成怒之下用皮鞭木棍抽打一些“畏缩不前”的汉族八旗兵。望见这一幕,汉军士兵们更加大声地高喊道:“同胞们!别给满人做奴才了!到我们这边来吧!”
    “后退者杀无赦!”几个满族军官凶神恶煞地喊道,同时挥舞着手中的军刀恫吓着。
    “操你妈的!老子不干了!”混乱的清军阵地上,一个原本被满族军官用木棍打得抱头不敢还手的汉族正黄旗八旗兵陡然间把胸中积郁已久的怨气和仇恨给全部爆发了出来。一枪打死这个耀武扬威的满人军官后,那个汉族八旗兵又一刀割下了自己的辫子,挥舞着辫子高声喊道:“弟兄们!都他妈的反了吧!”同时拼命拔腿朝对面的汉军阵地跑去。
    黄永光大喜,立刻命令几个盾牌兵冲上去掩护这个汉族八旗兵弃暗投明。“你叫什么?”黄永光问道。
    “小人刕磊。三刀刕,三石磊。”
    “哟!这个名字还挺特殊的!你小子真有种!”黄永光喜道,“刕磊,立刻召唤你的袍泽们一起过来!”
    刕磊立刻趴在汉军战壕里挥舞着自己割下来的辫子喊道:“弟兄们!都他妈的别给满狗王八蛋卖命了!不想继续做奴才的就到汉军这边来吧!那些王八蛋不把我们当人,别替他们送死了!我们和汉军一起杀那些满狗王八蛋!”
    监军的满族军官们顿时慌得手足无措,手下的汉族士兵们顿时成了一片已经被火星点着的干柴。“逆反投敌者,杀无赦!”满族军官们色厉内荏地喊道,同时挥刀连连砍杀了几个犹豫不决或面露忿恨的汉族八旗兵。这个举动一下子捅了马蜂窝,汉族八旗兵们的干柴一下子燃起了熊熊烈火。“弟兄们!满狗杀我们了!反了吧!老子不干了!”清军阵地上,早已对满人高压政策和民族歧视而极度不满的汉族士兵们顿时大哗,整个汉族八旗兵立刻统统反上了天,积蓄已久的仇恨此时彻底爆发了。汉族八旗兵们纷纷把周围的满人军官杀死并此起彼伏地喊道:“弟兄们!都他妈的反了吧!不给这些满狗卖命了!”
    局势顿时一发不可收拾。清军阵地乱作一团、一片混乱。满族军官和汉族士兵们全部变成了分外眼红的生死仇敌,互相开枪射击、挥刀相向。汉军阵地里,举着望远镜的华震东、罗盛育等军官们大喜,立刻振臂高吼道:“弟兄们!杀啊!”
    汉军阵地上杀声震天,潜伏在战壕里的官兵们蜂拥而出,杀向正在自相残杀的八旗兵。望见这一幕的毓贤慌忙抱头鼠窜,跑到后面的开花炮队前,咬牙切齿地干嚎道:“立刻开炮!前面的汉族奴才都已经反了!把他们和汉匪统统炸死!”
    “嗻!”炮队参领连忙受命。
    霎那间,几十门清军的克虏伯大炮一起对汉军阵地以及和汉军混合在一起的汉族八旗兵猛烈轰射。一发发开花炮弹从天而降,直炸得汉军和汉族八旗兵纷纷血肉横飞,残肢断臂漫天飞舞,成百上千的汉军官兵和八旗兵在炮击中化为肉泥。眼见不妙的华震东连忙下令撤退,伤亡了数百人的汉军官兵们再次退回阵地战壕里,除此之外,还有上千名汉族八旗兵士兵也在炮火中一起跟来并向汉军投降。
    这个意外的收获让刘斌、萧浩然等人都欣喜不已。八旗军中满汉两族离心背德、同床异梦,对汉军来说自然是大好事一件。清军北路八旗军三分之二都是汉族八旗兵,如果汉族八旗兵反水的趋势和思想继续蔓延下去,那么汉军全歼清军北路军也更加事半功倍。萧浩然立刻命令部队烹煮饭菜热情招待这些投诚的汉族八旗兵,同时救治伤员,另外再挑选投诚汉族八旗兵中一些中层、基层军官,作为汉军的心理战宣传员,轮番分批地用喇叭筒去号召对面的汉族八旗兵弃暗投明,分化和瓦解八旗军的斗志。
    “我们的胜算,又多了几分呀!”刘斌喜笑颜开。
    参会的高级军官们也都信心十足。
    这时,段江涛从门外走进来:“连长、萧总参谋长、黄总指挥,何副师长回来了。”
    刘斌连忙道:“快请!”
    何明阳人还没有进门,他那快乐至极的大笑声便先传来进来。何明阳前脚刚进门,整个屋子里立刻金光闪闪,众人眼睛都瞪大了,因为何明阳身后十几名禁卫团士兵正吃力地抬进来十多个大箱子,里面全是黄澄澄的金锭。何明阳几乎是仰天大笑:“这两个亲王还真是一个比一个蠢,载勋送给我们五万两白银,凯泰又送给我们一万两黄金。咱们的军费解决了!”
    刘斌冲上前捶了他一拳:“你小子行!怎么样?事情发展得怎么样了?”
    何明阳笑道:“我的汉王陛下,这一万两黄金可是我用命换来的,我去见那个什么郑亲王就跟过鬼门关一样,差点就没命了。好了,言归正传。连长、诸位,我们的计划十分成功,凯泰和载勋都被蒙在鼓里,我们的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可谓天衣无缝,清军的注意力都放在汉中城,根本没有想到我们正在他们的后面安插一根硬刺。凯泰刚刚已经把一万两黄金给送来了,这家伙立功心切,简直是与虎谋皮,他的这一大笔钱甚至是他挪用的军饷。另外,他又再三催促我们快点动手,把我们汉王陛下的脑袋和汉中城献给他的镶蓝旗。连长、萧参谋长,凯泰只给我们五天的时间,现在差不多已经过了三天,我们时间太紧,还有两天我们不动手,凯泰肯定会怀疑我们的诈降计。”
    萧浩然点点头:“赵海军他们穿过子午谷起码还要五六天,这个时间差我们必须要继续拖延下去,为赵海军他们争取更多的时间。只有西安上空飘起我们的铁血飞龙旗,北线战事才真正地尘埃落定。现在还有太多的不安定因素。我们不能掉以轻心。”
    何明阳又道:“连长、萧参谋长,我和凯泰接触的时候还意外发现一个情况,那就是凯泰和载勋其实各怀鬼胎、尔虞我诈,两人都有各自的小算盘,都想抢占功劳,因此两人面和心不和,暗中互相倾轧。载勋实力较大,六个汉族旗和三个满族旗都对他惟命是从,而凯泰能控制的只有满族镶蓝旗和汉族正蓝镶蓝二旗,因此凯泰更是千方百计想要在载勋前面建功立业,因此载勋在汉中城下大吃苦头,凯泰则幸灾乐祸。他们的这一点也可以被我们利用。”
    萧浩然点头:“知道了。老何,辛苦你了。这项任务你是冒着生命危险的,等我们大获全胜时,让汉王陛下好好奖励奖励你。”
    军官们都笑了起来,现场一片愉快而轻松的气氛。
    就在这时,禁卫团副团长樊昌昊风风火火地跑进来:“连长、萧总参谋长,东路军急报!”
    刘斌和萧浩然都吃了一惊:“怎么回事?”
    樊昌昊急得满头大汗:“三个小时前,也就是晚上九点多,东路清军的先头部队出其不意地攻取了巫峡关和巫山县巫峡镇!目前正在连夜朝着夔门水陆并进!”
    众人都大吃一惊:“湘淮军动作好快!今天白天的时候他们的先头部队不是还在西陵峡和巴东县么?怎么一下子就出现在了巫峡和巫山县?”
    萧浩然神色冷峻地道:“我们看到的湘淮军的先头部队其实并不是先头部队。我们都忽略了,其实湘淮军在先头部队前面还有先头部队,真正的先头部队则打了我们一个措手不及。他们在西陵峡的那所谓的先头部队,只是障眼法,迷惑和麻痹我们的烟雾弹。”
    刘斌惊讶道:“第二师罗显文的第四团不是就驻守在巫峡么?虽然仅仅让他们进行监视任务,但一个团好歹五千多人,怎么才三个小时就失守了?”
    萧浩然道:“罗显文的第四团并不是合兵一处的,全团不但驻守巫峡和巫山县,还同时分兵驻守在官渡、平南、双龙等附近地区,巫峡的我军顶多一个营,再加上湘淮军动作迅速、装备精良,又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巫峡的失守也在意料之中。”
    樊昌昊连连点头:“是的。湘淮军悄悄出动了三个营的突袭兵力,全部身穿便服伪装成老百姓,但是暗藏火枪,继而分批陆续混入巫峡和巫山县。天黑的时候,混入关内和城内的湘淮军突然下手。第四团的弟兄们猝不及防,折了四百多人,余部在罗团长的带领下正在撤往夔门关。”
    萧浩然神色愈发凝重:“西陵峡和巫峡目前都已经落入了湘淮军手里,接下来就是四川的东大门瞿塘峡了,也就是对我们至关重要的夔门关。夔门一丢,全川不保。东路战事已起,我们和湘淮军的交锋也已经拉开序幕了。”
    刘斌点头道:“浩然兄,我们该去重庆了。”他望向黄永光、华震东、何明阳、罗盛育、刘佳恒、尹润海、李喜浩等北路军军官,“我们大汉国的北线安全就依靠大家了!”
    众军官斗志昂扬地点头:“明白!”
    临走之前,萧浩然又对黄永光吩咐道:“如果第十团成功穿过子午谷,清军顺着剑门蜀道溃败、我军全面反攻追击之际,还可以用…这个办法杀伤清军。”
    黄永光等军官们眼前一亮,纷纷心悦诚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