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做看似比较麻烦和繁琐,但是在使用的时候却是一目了然,不仅是知道你飞了没有、飞了多少,而且还知道你是哪一天飞的、飞的什么。另外,这样做还有一个好处,就是不仅是不容易出错,而且还容易纠错——搞不清楚的时候,直接拿出那个飞行日的计划,一对就知道多填了还是少填了、填对了还是填错了。所以,这个方法其实真是一个好方法,也的确是我在实践中总结出来的,在我当大队长的4年时间里也一直坚持这么做,并且收到了良好的效果,那就是我们大队的训练进度监控从来没有出过错,从来没有让我们大队的飞行员因大队的工作失误造成多飞或是少飞的。
所以,我当了团参谋长以后,发现这个团的训练进度监控问题比较多,三天两头就会出现在下达任务前,当作训股把做好的飞行计划拿到飞行教室,就等着飞行指挥员下达任务的时候,飞行员和作训参谋就自己的进度问题争论起来,他说他飞了几个,参谋却说他还没飞那么多或是已经超过这个架次了。有时是争得脸红脖子粗的,也没争出个所以然来。这都是那个“正”字害的,无论是画“正”字的参谋或计时员本人还是看“正”字的飞行员,谁也说不清哪一笔是哪一天飞的,到底是多画了一笔还是少画了一笔。而飞过了的计划纸又放在作训股里存档着呢,也无暇再跑到作训股去核对了。你就是核对也不好核对,飞过的计划纸一大摞呢,你知道是去找哪一天的对啊?另外,你就是对出差错也来不及了,因为马上就要下达任务了,飞行日计划也来不及修改了。
这个时候的飞行指挥员也陷入了两难的境地,怎么办?到底是下达不下达任务?下达的话计划做的有问题,甚至是有原则问题:飞行员没有完成这个练习就进入了下一个练习就是原则性问题,就是“粗训漏训”问题,一旦在飞行中出了问题可就是经不起检查的问题;不下达的话大家又都集合起来了,有时还有上级首长和机关人员参加,怎么跟大家交代?尤其是怎么跟领导交代:哦,我们因为训练进度监控不细,把飞行日计划给做错了,任务就先不下达了吧?这不成笑话了吗?你不是要等着挨批、挨收拾吗?
而后来我们团里按照我的这个“表格填空监控法”来进行训练进度监控,就好多了,很少再出现计划做多或做少、训练时多飞或少飞的问题了。我要求作训股不仅是每个飞行日一个架次一个架次地统计,而且在下达任务前还要将这张训练进度监控表张榜公布,就放下飞行日计划的旁边,与飞行员进行下达任务前的最后一次进度核对,互相把关,防止差错。
当然了,这一切变化虽然不是什么大的发明创造、军事革新,但是多少也能算是一种训练进度监控的进步吧?团长肯定也是看得到的,只是他不愿说出来罢了,他是典型的“爱之欲其生,恶之欲其死”,因为对我的反感和排斥,所以也对我的优点和长处视而不见,听而不闻了,甚至巴不得看到我出问题,那样他便可以把我彻底拍死,让我永无翻身之日了。但是,师长就不同了,他是站在了一个公正的立场上、更高的一个高度上,自然能够看到的更多、看到的更远了。
“八月涛声吼地来,头高数丈触山回。须臾却入海门去,卷起沙堆似雪堆。莫道谗言如浪深,莫言迁客似沙沉。千淘万漉虽辛苦,吹尽狂沙始到金。”呜呼哀哉!是否只有唐代著名的文学家、哲学家刘禹锡的《杂曲歌辞·浪淘沙》中这几句诗词,才能说尽我在飞行指挥道路上的艰难跋涉和艰苦奋斗呢?有骇人的“涛声”,有惊险的“触山”,有诧异的“却入”,有无奈的“卷起”,也有中伤的“谗言”,还有一时的“沙沉”,更有崛起的“辛苦”和最终收获的“到金”!
呵呵,但是不管怎么说,无论是“吹尽”了多少的“狂沙”,毕竟最后我还是“始到金”了,修得正果,不仅是成长为一名优秀的飞行指挥员,而且还在逆境中崛起,当上了飞行团长。
当然了,我能够在团长的排挤和打压下,夹缝里求生存,并最终接替团长当上了团长,虽然有其必然性,但也还是有着一定的偶然性的。所谓的必然性自不必多说,因为毕竟最后成功了,从唯实的角度来说,成功了就是必然的;所谓的偶然性呢?其实那也只是一次偶然的事件,给我带来了偶然的机遇——团长在飞行指挥上的一次重大失误,结束了他自己的锦绣前程,同时也给了我一次难得的历史机遇,否则的话,我也许有可能真的最后被团长把我废掉,被历史、被时间无情地淘汰掉。
这么说,既不是危言耸听,也不是故弄玄虚,而的确就是实事求是和就事论事。因为,在我当团长之后的不到一年时间吧,就开始强调干部年轻化了,按照当时军委文件的要求,我都不符合当团长的年纪,超过了一岁,不够年轻化的标准了。所以你说危险不危险,如果团长再不让位,再拖上个一年的,我就接不上团长了,那可就不一定是谁来当这个团长了!
俗话说:“成也萧何,败也萧何”,而用我们飞行指挥员的话来说则是“成也话筒,败也话筒”。什么意思呢?这个意思就是说飞行指挥员的成功是依靠把塔台的话筒拿好了,这样才能够进一步的成长进步。飞行指挥员的失败往往也是因为这个塔台的话筒,因为没有指挥好,所以也就干到头了,无法再成长进步了。
团长的这次飞行指挥重大失误就是发生在本场,也就是我们驻地机场,但指挥的却不是我们团自己的飞机和飞行员,而是外单位的飞机和飞行员,是兄弟部队来我们机场驻训,参加一次大型的军事竞赛。
那次是我们空x军组织的轰炸竞赛,要求下辖的航空兵师的所有飞行团每个团都要派出2架飞机,转场到我们机场来,进行对地面目标的轰炸竞赛。参赛的飞行人员是歼、强击机部队各4名,轰炸机部队4个机组,另外都还要再加上1名担任靶场指挥的飞行干部。
这个竞赛列入了年度飞行训练计划,是一个重点任务,甚至也可以说是一个重大任务,是当时我们军属各个飞行团年度计划中的重中之重。搞得好与差、组织的成功不成功,不仅是关系到参赛飞行人员个人的名誉和成长进步,而且还会影响到一个单位的声誉和主要领导的政绩和成绩,因此你说重要不重要?各级党委、首长和机关重视不重视?
所以,我们客观地看,实事求是地说,这个轰炸竞赛真的可谓是高、大、多。
那么为什么说有这么个“三规”呢?这是因为一是它是由我们空x军组织的军事训练竞赛,当时这在我们军历史上也是很少的,是多年不曾有过的。那时的部队训练尤其是我们飞行部队的训练强调安全的多,这种动枪动炮的实战化训练、竞赛性课目组织的少。那么,既然是军级单位组织的这么大型的军事活动,其规格之高自然是显而易见的了;二是它是军属航空兵部队的所有的飞行团都要参加的竞赛,这个规模本身可就是的确不小的了,而且我们军还不同于一般的空军军,我们军因为战略地位的重要性和特殊性,所以装备的机种机型比较多,除了运输机和侦察机以外,几乎所有的作战飞机我们都有,是既有歼击机又有强击机还有轰炸机,既有轰五、强五和歼六,又有轰六、歼七和歼八。这么多的机种机型一齐参加竞赛,其规模之大你就可想而知了,这在当时简直就是空前绝后、绝无仅有的了;三是为了体现公平竞争和保证飞行安全,这次竞赛制定了很多的竞赛规则和飞行安全规定,涵盖了从靶场到机场、从地勤到空勤、从空中到地面、从技术到战术的方方面面、各个环节。这个也好理解,这么多的单位、这么多的飞机、这么多的机种机型,再加上这么多的飞行员,一起在一个机场进行实弹训练、轰炸竞赛的,你规矩定少了怎么能行?那还不得乱了套了啊?比不出什么名堂、赛不出什么水平不说,搞不好就得把飞机摔了发生飞行事故,把炸弹掉了发生轰炸事故。
“把飞机摔了发生飞行事故”这个好理解,飞行员没飞好或者是飞机发生故障导致从天上掉到地下来,这可不就是飞行事故了嘛,而“把炸弹掉了发生轰炸事故”这个有可能外行人就不太理解了:怎么把炸弹还给搞掉了呢?又怎么还有这么个轰炸事故了呢?
这是因为飞机在挂炸弹进行轰炸训练的时候,比平常不挂炸弹进行其它课目训练风险是更高的,就有可能因为机械故障、线路短路或是飞行员操纵错误,导致炸弹掉落或是误投误放,造成严重甚至是非常严重的后果。这个我们就称之为轰炸事故。与飞行事故不同,它虽然并没有造成飞机的损失和飞行员的牺牲,但是却也导致了地面人员的死伤或设施的损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