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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向模拟法(二十七)
    大胆地收吧!综合我自己的判断以及副师长的明确指挥,我没有再迟疑什么,而是柔和地把油门一个劲地往后收,直到收到了底,收不动为止。同时,我也减缓了拉杆,而且还稍微停顿了一会儿,让飞机的高度再往下降了降。
    高度1米了,飞机被我在跑道头后面大约30米左右柔和有力地拉成了平飞状态。此刻的高度、位置、方向都是好的,对的很正。速度也减小下来,基本合适。如同一只正在准备降落的大鸟,飞机的姿态还是非常优雅的,机头已经从前面的下俯状态沿着一道圆滑的曲线转入了上仰状态:刚才还苍鹰扑兔,凌空而下,呼啸着扑向了地面,一下子就变成了雁落平沙,蜻蜓点水,波澜不惊的。
    “着陆好!”在飞机接地的瞬间,副师长就兴奋得在无线电里面表扬起来。我这第一架的率先顺利着陆,毫无疑问是相当于给全场的所有官兵都吃了一颗定心丸,对地面人员中压力最大的飞行指挥员来说,更是相当于打了一针强心剂。副师长这是实在按捺不住激动的心情,既是在情不自禁地表扬我,同时也是给还在空中、准备着陆的飞行员们听的,更是在用事实为他们打气的:放心吧!你们团长第一架都已经安全顺利地着陆了,你们一会儿肯定也行的!
    飞机接地的姿势很大,我没有过多在乎目测的前后,而是更偏重考虑到了接地的速度问题:要尽量减小,所以一直拉着杆,拉出了很大的仰角。但是飞机接地却也是很轻的,是一个漂亮的大“两点”姿势——机头高高仰起,轻盈地划过跑道,像一只昂着头,挺着胸,信步旷野,正巡视着领地的骄傲无比的雄狮,睥睨一切,唯我独尊。
    “目测”是飞行上常用的一种口语简称,指的就是“目测着陆”。因为着陆是靠飞行员的肉眼来判断高度、速度、方向以及接地点的,故而在术语上也被称之为“目测着陆”。“目测的前后”有时也被飞行员说成是“目测的高低”,是指目测着陆在跑道上的具体位置。通常是以“t字布”来衡量,超越了“t字布”就被称之为目测高或目测靠前,反之则为目测低或目测靠后。
    按照指挥员的要求,也是这个机场的使用方法,我把飞机直接滑到了塔台旁边的起飞线停机坪,停稳,关车(即关闭发动机),下了飞机。从舷梯上下来时,我特意用双手握得很紧,把两脚踏得很稳,一步一动的,生怕有什么闪失,一不留神摔了下来。因为我这个时候的心情是很不平静的,一是激动不已,二是忐忑不安,所以动作的精确度明显降低,做什么都是很容易失手的——激动不已的是我自己平安着陆了,而且还是一个漂亮的落地动作,如同白鹤亮翅,仿佛孔雀开屏,代表我们轮战部队来了个精彩亮相;忐忑不安的是虽然我是平安着陆了,可是天上还有十几个飞行员、十几架飞机呢,天气这么复杂,他们能行吗?
    因为心神不宁,所以下飞机就要格外小心,这也算是我的一个良好的职业习惯吧。曾经听说过兄弟部队就有这样的教训:一老飞行员在下飞机时一脚踏空,手上也没有抓牢,从舷梯上摔了下来,结果是摔掉一颗门牙,满嘴是血。妈呀,你想想看,我好歹也是一个空军的上校团长,战斗机特级飞行员,下飞机时摔了下来,还摔掉了牙,满脸挂花,那不丢死人了吗?而且恐怕丢的还不是我自己一个人的脸,还有我们团、我们师乃至我们军区空军的脸哦!
    这个时候,师里的副政委和我们团里的副政委带着机关的几个同志早已守候在一旁,我们一一握了握手,礼节性地简单寒暄了两句,我便快步走向塔台。我哪有什么闲心跟他们多说什么啊,我的心思还在空中呢,最担心的就是那几个新飞行员。我得赶紧上塔台,把空中的天气实况向副师长汇报,好让他及时了解全面情况,正确掌控住全局。要知道这天气在地面看和在空中看可经常是个两码事,区别有时还挺大的呢。这次就是这么个情况:地面看空中,天气还是可以的,基本是接近机场开放条件了;可是空中看地面,天气就是很差的了,已经远远低于了机场开放条件!
    一上塔台,随副师长先期到达的师里作战马科长便迎了上来,把我引荐给坐在一旁的空x军于参谋长。首长是亲临现场来接我们小飞机转场的(为了区别战斗机和运输机,我们航空兵部队也习惯地称前者为小飞机,后者为大飞机。这样既通俗易懂,又生动形象)。表面上看,这充分体现了空x军首长对我们这个新来的部队的关怀和重视,但是,这可同时也是对我们的一种面对面的严格督察和全面考察。
    于参谋长个头不高,大约一米七二、七三这样吧,但看上去十分的精干:瘦削脸,尖下巴,浓眉深目,炯炯有神,看人像刀子一样,仿佛一下子就能够戳穿你的谎言,看到你的内心世界。他身材虽然不够高大魁梧,但却是四肢匀称,骨骼精壮,充满力量,一看就是那种长期喜爱体育运动的人。这位首长可是身上颇具传奇色彩,令人肃然起敬的:曾一人驾驶歼六飞机击落过数具空飘气球,是和平环境下为数极少的立过战功的飞行员,后来干到了军区空军司令员的高位。
    于参谋长在我向他行过军礼后,微笑了一下,跟我握了握手,用一种审视的眼光看了看我,说了一句“辛苦了”就没有再说什么,转脸又去看着下滑线,关注着下滑的飞机了。
    “团长啊,赶紧过来帮我看着飞机!”副师长在召唤我坐到他旁边的副指挥员位置上,协助他指挥。他是个聪明人,一是为了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二是可以减少一半责任,一旦发生什么问题,我也好替他承担掉二分之一的飞行指挥责任。
    当然了,咱也是明白人,我是飞行团长,这也是我的责任所在,使命所系,就是他不叫我,我也会主动坐到副指挥位置上去的,我急着上塔台的目的就在于此。
    “飞机一着陆就交给你看着,之前都由我来负责。”我的屁股还没有在副指挥员位置上完全坐稳,副师长就跟我进行了简短而又明确的分工。
    如此分工是非常正确的,充分发挥了两个指挥员的集体力量和智慧,并且把两个人的精力进行了无缝链接:塔台看下滑着陆的飞机是从右往左运动的,正指挥位置是在右,副指挥位置则是在左。飞行指挥员按照要求,对起飞、着陆的飞机必须做到“目送目迎”,当只有一个人飞行指挥员指挥的时候,看下滑着陆的飞机就要把视线从右往左跟随着飞机相应的移动,头部自然也就是要经历一个从右往左的逐渐偏转的过程。当飞机着陆以后,指挥员的视线还要盯着这架飞机看,要看它的减速伞是否正常放出并张开、减速过程是否正常、速度减小以后是否把减速伞投掉、能否正常脱离跑道,等等,这样就势必影响到指挥员再去注视观察后面紧随着下滑准备着陆的飞机。迫不得已,指挥员便只好左看看、右看看的,把头摆得像个拨浪鼓似的,累人不说,关键的还是无法做到自始至终的“目送目迎”,并且还很容易是造成顾此失彼,不能及时发现问题,及时进行有效的指挥。现在好了,这个机场飞机着陆时的接地位置恰好基本就在塔台前面,所以副师长正常情况下,就只用把头从右转到正前方飞机着陆接地位置即可,无需再往左偏转了,因为从正前方向左以后的观察注视就都交给我了。
    “下滑消失速度慢,让飞行员着陆后都先放减速板,再放减速伞!”我坐稳当以后便提醒着副师长,建议他尽早提醒空中的飞行员。这样也便于飞行员在空中高高度,动作相对比较少,精力更充裕的时候,好好考虑一下着陆以后的动作,及早有个思想准备。
    这要是平常在我们驻地机场的话,这样的建议我一般是不会提的,因为有可能会引起副师长的反感:“哦,我还要你提醒啊?就你水平高?我还不致于考虑不到这一点吧?好歹我也是个副师长,还要你个团长来指手画脚的?”其结果可能是我越建议他这么做,他就越不会这么做,最后达不到目的不说,还会搞得相互之间不快活。飞行员是靠技术吃饭的,脾气秉性颇有点像知识分子,文人相轻,你不服我,我不服你的。飞行指挥员也是飞行员,因为要求就是塔台的飞行指挥员必须由在飞的飞行领导干部担任。是飞行员他就不可能完全跳出飞行员的思维模式,相互之间也是不太服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