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礼”这个词有两个释义:一是指基督教入教仪式。行礼时,主礼者口诵经文,把水滴在受洗人的额上,或将受洗人的身体浸在水中,表示洗净原有的罪恶;二是比喻斗争中的磨练和考验,比如“经历过战火的洗礼”。
而我们战斗机飞行员也有洗礼一说,当然这肯定不是指基督教的洗礼了,我们这是戏指自己驾机冒雨着陆,把这叫做“雄鹰的洗礼”。基督教的洗礼用掉的只是几滴水,而我们“雄鹰的洗礼”有时可是要用掉一条河、一个湖泊啊!
还记得我经历的第一次“雄鹰的洗礼”是在歼六团,那是我航校毕业后分到作战部队待的第一个战斗团,也可以说是我作为一个战斗机飞行员真正成长的地方。那里留下了我许多的回忆,有生活中的,有工作上的,更多的还是飞行里的。其中,我总会在下雨天想起的就是第一次冒雨着陆,那是脑海忘不掉的记忆,岁月冲刷不去的印迹。
那是二十多年前的一个春夏之交的一天,飞的是复杂气象。上午天气都还比较稳定,天气也不算太复杂。能见度始终保持在6公里以上,云底一直没有低于1000米,云顶也始终没有超过4000米。可是到了下午两点多钟的时候,受北方干冷空气和南方暖湿气流的交叉影响,天气开始明显变差。云底降低,云顶升高,云层加厚。浓积云和积雨云发展旺盛,雷达回波明显加强(说明云中带电离子增多,有闪电和雷暴产生)。
气象台早在中午的时候就建议停止放飞,将最后两批计划全部取消。跟班飞行的团政委也很焦急,只是他是政工干部,不便太多太具体干涉飞行训练,不到关键的时刻他是不会行使他的团党委书记的权力的。所以一直烦躁不安地在塔台抽着烟,踱着步,时不时地看看团长和担任飞行指挥员的副团长,打心里希望他们早点定下决心停飞。
团长的想法与别人不太一样,他一是想把当天的飞行计划飞完。这是为了提高训练效益,到年底上面会算总账的,衡量各个部队的训练效益怎么样。我们团这之前已经有好几个飞行日受天气影响,有的飞了不到一半就计划撤销了。你老是飞的半半拉拉的,效益怎么能上的去?上不去的话,首先挨批的就是团长;二是他也想着把握好一个尺度,强化提高部队的技术、战术水平。就是既能够保证飞行安全,不出问题,又能够让飞行员多体会体会这样的极限天气条件,提高复杂气象飞行技术水平。将来一旦作战任务需要,能够保证起得来、走得动,落得下。现在不飞得复杂一点,将来遇上复杂的天气不就抓瞎了吗?这也是飞行训练“以高保低”、“以难保易”的要求。
团长一直踌躇不决,眉头紧锁,中午饭都没吃安稳。好几次亲自拿起话筒,询问空中飞行的飞行员天气情况,还专门叫训练参谋到塔台楼下的飞行员休息室叫上来两个飞行大队长,征求他们的意见。
就这么一直是在考虑着,斗争着,磨磨蹭蹭的居然也把倒数第二批飞完了,只剩下最后一批8个架次了。这个时候局部的天气出现了好转,机场上空稍微亮堂了一些,低云看上去也抬升了不少。刚才还呼呼直叫的北风也放缓的脚步,仿佛在向我们招手,让我们赶紧跟上它一起去翻越高山,看看那不远处的大海。这仿佛给团长打了一针强心剂,他兴奋起来,跑到政委面前,跟他商量了几句。其实不应该说是商量,而是去做工作,让政委同意继续飞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