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山惨案震惊了山东,震惊了全国,也震惊了世界,作为一个负责任的政府,怎么能这样轻易地就对本国国民痛下屠刀呢?
在一片谴责声中,山东省政府初时装聋作哑,后来没办法站出来极力澄清是什么镇压共产党。1927年4.12大屠杀,是老蒋所为,杀了那么多的人,党派之争,杀人流血在所难免,前有车,后有辙,而且和老蒋比起来,韩复榘在黄山惨案中一个零头都不到。
韩复榘遇事总愿意跟老蒋相比,这就不难理解韩总司令在老蒋逮捕他的军事会议上质问:济南丢了是我的事,那么南京丢了是谁的责任?
韩主席、韩总司令总愿意前后看齐?
韩总司令把黄山惨案比着党派之争,并没有挡住人们探究真相的责任,特别是国际红十字会亲自到了黄山实地进行了勘察,累累的白骨,还没有完全腐烂的尸体,事实胜于雄辩,韩总司令没有话说了,在全省全国及世界一片要求惩办凶手的呼声中,韩复榘没办法就将运其昌换防到了胶县,为了平息愤怒,运其昌出炉了一篇告民众书。
“ 陆军第八十一师二百四十三旅旅长运其昌告民众书:
告民众书 七月八日
沂水、莒县两县的父老兄弟们啊,你们这两县,因为去年春天种了一点恶因,酝(?)酿了一年多的工夫,到了现在就结了一个鲜血淋漓血肉模糊极惨极酷的恶果。这件事情,见了的必定惨目,听说的必定痛心。说了半天是什么事情呢,就是兄弟七月二日在沂水县城西宝泉山(俗名叫石关坪)及黄石山山顶寨内剿击黑旗会匪,歼灭男女老幼会匪约有四千余人之多,其状之惨,就是铁人石头人看见了,也要落泪。现在事情已过去,会匪可以说是完全消灭。但是我诸位父老兄弟诸姑姊妹们,多半是知其然不知道所以然,兄弟起初对于这件事,是个调停人。后来及现在又是办理这件事的当事人,所以想将这件事的起因结果,原原本本说给我最可亲可爱的父老兄弟诸姑姊妹们听听,以后倘要再遇着这样事情的时候,也可以知道那个可以随从那个可以拒绝,以便趋吉避凶,这就是兄弟今天不怕烦劳,唇破嗓哑,要说这件事的意思。
去年因为沂水城第六区区长杜绍曾办事过于认真,常常与黑旗会起纠葛。后来日子久了,双方的意见越闹越深,黑旗会仗着人多势众,又自称会什么邪魔外道的法子,说是可以避枪炮,遮刀枪。因此,一点小事,本来可以商酌办理,或依法解决,可是黑旗会不拣着正道行走,竟聚集了一股无知的会徒,陈兵列阵的围杜家庄,威迫杜区长。恰巧杜区长是一个刚强不曲的人,竟先开枪射击,又碰巧恰恰的把黑旗会老祖张恒远的儿子给打死了。于是乎黑旗会的人大愤,急攻破杜家庄,将杜区长全家打死,并将民团兵士也打死了几个,这事就越闹越大。黑旗会行为是越弄越差。怎么说是越弄越差哩,先自聚众威逼,已经是不对了,后来杜区长开枪杀人,杀人偿命,自有法律可解决。黑旗会不走这个道儿,擅将杜区长全家杀害,并且杀害了好多公务人员,这是未开化蛮族的行为。□□国民,绝没有这种举动,在这个时间有一件最可笑的事,就是黑旗会会徒之愚蠢,真是令人不可思议。黑旗会的仗恃,不是说喝符就能避枪炮吗,今老师的儿子,叫人家一枪就打死了,可见老师说的话全是哄人,但这一些会徒,仍然志诚的迷信他,听他的指使,这岂不是可笑吗。那个时候,兄弟奉到的命令,是相机办理,我就带队去打他们,也无不可。但是我以为会徒都是好老百姓,心中不忍,亲自与他们调和,往上报告也很维持他们。我们的韩主席本来爱民如子,也就念他们愚昧无知,赦他们已往之罪。还恐怕他们人心不定,又派民政厅李厅长来宣慰他们。后来,兄弟还恐怕张瑞五这小子不安分,再行煽乱,就维持他,向县长说,叫他当区长。他们闹了个塌天大乱子,还得到了得到了这么一个很好的结果,这是多么侥幸,多么好啊。
那知道这么一来,倒不得了啦,他们不但不感激政府委曲求全爱惜他们维持地方的苦心,反以为政府对他们也没法子,连兄弟统带着一旅兵,也是怕他们,从此更加狂妄。县政府的命令不能行于该会,各机关的公务员□任意侮辱,甚至反抗赋税,对于安善良民,勒迫强索,随意杀害,兄弟曾常常劝导他们,可是我虽舌敝唇焦,他们竟若不闻,于是愚民无知,都以为会中有实力,相率加入,以致各会的会徒,日渐增多,就是这会与那会也就时常发生纠葛。今年三月间,红会与五旗会因为合局聚赌极下贱极小的事,忽起冲突,红会陈兵列阵,其势汹汹。兄弟当时与他们调解,红会看我薄面,立时解散,我甚为高兴,与他们彼此都结为好友,四月间,五旗会首锺志道,又无故兴风作浪,与红旗会起衅,我屡次派人劝他,他不但不听,反说好些侮慢难听的话,甚至说主席来了也不中,兄弟不得已,将他正法,刘东又闹,又将他置于刑戮。这事我曾与大家说过了,当办了锺志道、刘东的时候,还恐怕张恒远、张瑞五起误会,就将办理经过事实,详详细细的写信与他解释,并说彼此要常常通信,不要听坏人的挑拨,破坏我们的交情,只要听我的话,对他们无论何时何地,无不竭力维持。兄弟以为总可以相安无事了,不料他们竟将兄弟的话,当了耳旁风,仍然肆行无忌,及至五月二十六日,忽接莒县唐县长是报告,说梅景玉调了会徒数千,围攻城南盛家垛庄。我就统带步兵一营前往弹压。仍想亲自与之调解,当晚宿营□路庄,探悉他是为会徒与乡长李寿辰因轻微事件起衅,就小题大做的又闹起来了,兄弟遂与梅景玉等去信,说是李寿辰的错过,应按法律解决,请他先将会徒撤回解散,他聚众攻寨的罪过不究。不料,梅景玉心极狡猾,表面佯为允许,暗地积极调人,次日我带队到盛家垛庄时,梅景玉竟率会匪数千人向我来攻,这时候我仍念他愚民无知,杀之不忍,即将队伍令进寨内暂避,该会匪等以为军队胆怯,愈逼愈紧,伤我官兵数人,我的腿部皮骨也受微伤,万不得已,命令兵士开枪,当时就打死了许多的人,他们见势头不好,就四散逃跑,我令兵士将枪口向天射击,不肯多伤以吓之,以为他们跑了,就算完啦,到二十八日,我率队到夏庄,就要回莒县了,不料该会匪等又由沂水费县调来大股会匪,在我率队方过沭河将到夏庄的时候,又大举来攻,被我打死了约百余名,不到几分钟,他们又送丢百余人的命,四散逃窜了,我想交锋三次,屡次失败,大概可以完了,到了六月一日听说梅景玉又去黄沙沟调集很多会匪,准备再抗,我就与张恒远去信,劝他勿听谣传,万勿加入,一面率队攻黄沙沟,攻的工夫不大,就听说寨内妇女惊惶,投井自尽者□□十名之多。后从寨内老人的请求,准非会匪的人出寨,将队伍少向后撤,该会亦随之逃出者不少,梅景玉也是在这个时候乘机逃出,他反向人扬言,机枪子弹打到他身上顺袖而下,及种种欺人的话,其冥顽不灵,可说是达于极点。六月二日大军向苏村调集时,张恒远也加入了,领着好几千无知的会匪又围攻军队,结果又送丢二三百人的性命,向河西逃去,这时候我们展师长也率队到苏村啦。主席派民政厅李厅长来视察也到了,可是沂河以西百余里的会匪皆蠢蠢欲动,又正值麦收将获,豆将下种的时候,若再随着过河剿击,恐怕麦弃于地,豆不能种,民食可虑,所以厅长、师长乃本主席视民如伤之意旨,商定办法,暂于解和以待麦收豆种之后,再行大举攻剿,兄弟乃派丁参谋前往接洽,往返数次,许以改编为正式军队,编一混成旅以诱之,打算不等到主席下令再剿的时候,我就讲张恒远、张瑞五、梅景玉及他们那些团长都诳到城内来,给他个一网打尽,外间不明真相者还说我真要收抚他们哩,不料事出意外,□□因为各种关系,只将张瑞五一人诱来,而大军就开到了,若使兄弟的计划,于大军开到以前得完全施行,那就可免丢这次黄石山的惨事了。
至七月一日大军进剿东营庄,张恒远闻风先往西窜,当时本打算只将张恒远房屋焚烧,因天乾火大,致将全村烧净,这并非兄弟的原来意思,就是这次大举进剿,也不过期望将他们赶散,然后再拿几个罪魁祸首就算了,其余匪徒,只要悔改自新,也就遵照主席宽大为怀之意旨,不究既往啦。及二日行至宝泉山(俗称石关坪)山顶寨内有会匪占据,竟先向我队伍发枪,当将该寨攻破,只拣年青力壮的匪徒,击杀二百余名,其余妇孺老者,概行释放。黄石山距宝泉山不过五六里,该山寨内会匪目睹我军攻破宝泉山,竟不窜去,及我军攻黄石山之始,也打算先用迫击炮只打山腰,给他们留着两面,将该匪等吓跑,然后追杀几人就得咧,不想该会匪等不但不跑,还要顽强抵抗,以后随(遂)不得不实行攻击,随着我军兵士受伤者二三十名,阵亡者数名,于是全部大愤,争先扒寨而入,遂连破三道寨门,及入三道寨门以后,寨内妇女体强泼悍者,竟拿刀与兵对战,因此兵士就不分男女老幼,见人即杀,致使全寨的人,几乎无一生存者。此时山下周围,由寨墙跳下者,摔死的摔死,摔不死的也被兵士斩杀,或用枪击毙,全寨的男匪无一得免于死者。三日早兄弟同李参谋长上山查看,见山上山下尽是死尸,血肉模糊尸身狼籍,有受伤未死的老幼妇女,呻吟在血泊之中,见穿军衣的来,恐又杀害,其惶惧可怜之状,未可以言语形容。又见有妇人已死,她的小孩还在她怀中口含着她的乳头者,又有妇人已身首分离,她的小孩还抱着她那血肉模糊的头而哀嚎喊娘者,又有三两月的小孩,在其母死尸之旁,口含自己的小手指当乳吮咂而哀啼者,其状的奇酷极惨,真是人间地狱,就是铁人石人看见了,也一定要伤心落泪,兄弟从军十有余年,经过极激烈的战斗,死人无论如何之多,从未曾动心,但是这次在黄石山上见此情形,鼻酸泪掉,不知啼泪之何来也。及立派兵两营,将山上受伤未死的老幼妇女和婴孩,一律运至山下胡家庄,禁其喝凉水,急为做面汤数缸,并令妇人有乳浆者,将极小婴孩乳之,一面函令县政府,火速派人运往城内,为之医治,愈后令各回家,小孩有亲友来认者,令其抱回,无亲故者,听人领养,共计救下老幼妇女三百余名,婴孩九十多个,全寨约死三千余人,张恒远在攻击最烈时,竟天夺其魄,率其徒众前来图解黄石山之围,也毙在山下,因在他尸身上搜出静斋乾命在天印及东营庄张恒远图章三角乾字戳第一团戳禁律十七条暨三寸多长的木头神和他的名片数十张等物,乃使与他相识的认之,果真是张恒远,随将他脑袋割下,送至城内,到此这两年来起事祸首,算是根本铲除,但是所结这极惨极酷的恶果,使人深印脑海,可终身不能忘。
诸位父老兄弟诸姑姊妹哪,曾记我上一次告民众书说,锺志道、刘东是个追魂取命的大鬼头儿吗,那时因为兄弟办的迅速,先把他单独铲除,算是没追去多少魂,取去多少命,这次张恒远、张瑞五、梅景玉可追去了三四千人之命,以上兄弟所说的话,虽然噜嗦,可确是二年来的实在经过情形,你们将我所说的这话,细细想想再上黄石山上寨内外看看那些死尸,以后倘再遇着邪魔外道骗人的事情,大概可以知道哪个吉,哪个凶,何去何从了吧。现在害马已除,大难已平,就是从前在会的,只要悔过,就不追究既往,可以安分守己过日子,那些从前不在会的父老兄弟们,你们也万不可对于从前在会的仍仍存报复的心,大家都是好好的乡亲,加着今年麦秋都好,可以彼此和和美美过你们的太平日子了,万不可再迷信邪魔外道的谣言,无是生非自找其祸啦,我到省中一定向主席恳求赦你们协从愚民的罪过,你们两县的县长都是很公正廉明的人,只要你们安分守己的过日子,一定可保障你们,就是新来接防的薛团长也是智勇兼备,也一定是能以保护你们,许多虽说回省,但地方若再发生什么不静的事情,也朝发夕至的可以转来,务请你们放心,万不要再胡思乱想啦,敝旅在外驻防过久,主席调兄弟这部分到省中训练整顿整顿,兄弟在这两县驻防最久,与诸父老兄弟们相处甚好,且受过许多帮助维持,兄弟时时铭感在心,谨将这次最大一场祸事的原委,给大家评细说说,一来可以明白这事的始末,二来再遇这样的事情,也可以想想黄石山的惨剧,有个趋吉避凶的办法,将来永不再发生这样的事情,这就是许多说这话的意思。听说前次主席派宣传员来开导你们的时候,散发传单时,竟有许多无知之徒,说是多给我几张,吾将擦包糊窗户,兄弟这次是诚心诚意的告诉你们,希望你们不要将我这告民众书擦包糊窗户才好,□□,后会有期,咱们再见吧。”
1933年7月9日夜,远在胶东半岛牟海交界处的嶞崮山霄龙寺西院的油灯下,胶东特委第一任书记张静源念完报纸上刊登的陆军第八十一师二百四十三旅旅长运其昌告民众书最后一个字,会场上一片寂静,空气像凝固了一样让人压抑,压抑得透不过气来!
忽然,一声炸响,所有的人为之一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