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猎的队伍在秋日的最后一天回了皇宫。
天气骤然变冷,祁儿也怕寒的紧,冷的直打颤。
瑶贵人欢欢喜喜的跑进合欢宫,手里还握着给宋玉绣的暖套。
“娘娘,您看,这上面绣的是您喜爱的海棠,兆儿那处寻不到娘娘这儿这般好的线缕,可都是兆儿一针一线亲自绣的,您可不许嫌弃!”
回宫后鸢嫔甚是得皇上的喜爱,便封了她做鸢妃,又念着瑶答应那日推了如曼一把宜答应才为丧命,虽宜答应有罪该罚,可肚子里的却是皇上的孩子,到底也算救了位皇嗣,故也封了贵人。
而宋玉当时木在原地不曾动作皇上也想着宋玉向来胆小,未多有苛责。
宋玉笑着接过瑶贵人递来的暖套,宋玉欢喜的紧,细细抚摸着暖套上的绣花,瑶贵人的手艺不如和,好几处都绣的不工整,宋玉也不嫌弃,只拉着瑶贵人的手摸上不公正的地儿,温和道:“你瞧,这儿绣的紧些便更好了。”
瑶贵人嘟嘟嘴,靠在宋玉肩上,耍赖道:“若我同娘娘绣的一般好便好了,娘娘如何才绣的这般好的呀。”
宋玉放下暖套捏捏瑶贵人的鼻子,“你呀,只会撒娇耍赖。”
瑶贵人嘻嘻一笑坐直身子,“娘娘好些日子都没来留碧宫瞧兆儿了,娘娘果然还是喜欢鸢妃娘娘些。”
鸢妃近来侍寝频繁,如今俨然是次与俪贵妃后最最的宠的妃嫔了。
宋玉失笑:“你怎的比祁儿还不如,五岁的孩子可是不爱争风吃醋的。”
瑶贵人又同宋玉笑闹起来。
文嫔冷着脸从合欢宫走出来,合欢宫门在文嫔身后合上的那一刻文嫔脸上的冷漠瓦解,文嫔微微张唇,眼泪掉在冰凉的地上,身子轻晃。
醇蕴扶住文嫔的手,哑声喊了声:“娘娘。”
文嫔回头看了眼闭紧的合欢宫门,“长姐她,怎么病的这样厉害了啊。”
醇蕴也红了眼,有些不忍良妃的遭遇,也有些不喜文嫔方才的冷漠,“娘娘竟然这般念着良妃娘娘,那,方才为何要冷脸冷语?良妃娘娘这般久不见您了,您陡然要她知道您不仅进了宫,还成了皇上的妃,她,她该有多难过呀。”
文嫔闭上眼,又滑下两行泪,冬日的风一吹,更像是刀子般割在脸上,文嫔的声音沙哑,“我有什么办法呢?长姐病成这个样子,我……如何还能旁观,如何能眼睁睁瞧着她含着怨累活着,长姐太苦了,皇上负她,家族弃她,若我在对她好,她便更要对我牵绊记挂,不若要她寒了心……”
文嫔睁开眼,眼里全是红:“长姐这二十六年还不曾为自己活过,为了那吃人的李家天命,为了那负心绝情的男人,为了我和平儿……我怎么能忍心要长姐苦熬着呢?那些该是她的,我都要给长姐夺回来,那些害她的,我都要为长姐除去!”
“我的长姐,本该是翱翔天际的凤,如今却被困在宫闱中,被困在小小的合欢宫,靠着汤药活着!长姐如何高兴?我又怎能安心?”
文嫔绝然转身离开。
合欢宫里的良妃从榻上摔落,紧紧盯着文嫔离开的路,流了满脸的泪,“为什么?为什么要送欢欢儿进宫?咳咳……”
阿秀紧抱着良妃给她顺气,良妃病的狠,早就瘦成一把骨头了。
良妃紧住阿秀的手臂,歇斯底里的哭:“明明府里有那样多的庶出与旁支,为何偏偏要是欢欢?为何偏要毁了欢欢?”
阿秀抱紧良妃,也红了眼,急道:“娘娘莫要哭了,莫要哭了,您的身子受不住啊。”
良妃在阿秀怀中咳了一阵,眼泪却不曾停。
她方才逆着光进来,冷眼瞧着自己,半点不带温度的道:“父亲休书来令我瞧瞧你废了没。”
自己崩溃问她为何要入宫时她默了半响,却依旧冰凉。
“李家从不留无用的人,长姐应当比我更明白这个道理。”
是啊,李家不留无用的人,自己被弃了,所以轮到欢欢了吗?
阿秀见良妃哭的越发凶猛,心中更是疼痛,轻轻拍打良妃的背脊安慰:“娘娘莫要忧心,二小姐聪颖,断断不会要人欺负了去。”
下起了初雪,陆尚行来华宜宫的次数越发少了些,有时几日也不来一次,偶然来了一次也待不得半会儿。
宋玉不大怕寒,唤言枝搬了张椅子坐在大殿门口,宋玉就这样坐着,望着不停下的雪,望着逐渐落下一层白的金瓦。
陆尚行忙的厉害,又几次撞见陈如与竹心行动诡迹,舒嫔降为宜答应是阖宫都在议论的事,陆尚行琢磨这其中少不得自家娘娘的手笔。
陆尚行查清了那有毒的摆件是哪儿来的了。
是陈如偷偷给顾尹加的,他同顾尹说德妃娘娘喜欢海棠,更喜华贵那时顾尹一心想着讨好宋玉,又觉陈如是陈海公公的徒弟,眼界自然不会差哪去,不晓陈如从来就不同陈海同一战线。
陈如到底更得谁,陆尚行瞧陈如近日来上火得厉害,也琢磨得七七八八了。
舒嫔成了宜答应,陈如能不上火吗?
陈如近日颓靡,嘴角冒了几个大红泡,也极少在找不着人了。
陆尚行这几日也闲了下来,便要去华宜宫寻宋玉,走在路上便开始想着待会怎得哄娘娘,她待会子定会气,陆尚行想着想着也露出了笑来。
“阿瑾哥哥?”
陆尚行闻言后僵住,阿瑾,陆怀瑾的瑾吗?
文嫔看着眼前俊秀的内侍,那双眼睛,明明是他的。
文嫔靠近两步,抖着声问:“你是阿瑾哥哥吗?”
陆尚行也认出了眼前的姑娘。
承德年前先帝在时,陆尚行还是扬州众人捧爱的陆怀瑾,而文嫔虽是京都李家的孩子,可她的外祖却是扬州巡抚,她十岁前一年中有半载都在扬州生活。
见不到长姐与弟弟,被旁的小孩孤立说听不懂本地话的时日里陆怀瑾是李成欢唯一的朋友,也是哥哥,陆怀瑾是家中最小的孩子,从未有过弟妹,偶然有了一个姑娘叫自己哥哥便也把她当妹妹去照顾疼爱。
陆怀瑾十四岁后再不见人影,文嫔哭寻了好久最终也未寻其下落。
终于,在未来的日子一眼可见的皇城里寻到了……
陆尚行不敢认,他不是陆怀瑾啊,他是陆尚行,是陆止行。
“娘娘认错了罢。”
文嫔笑,“阿瑾哥哥,我真的寻了你好久好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