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嫔受了惊吓,一时失语昏了过去,可肚子却是极为争气的,孩子还好好的活在她肚子里,太医忙活到了傍晚舒嫔才转醒。
睁眼见到的第一个人便是立在榻前的宋玉,营长外的余晖与烛火映的宋玉温和低沉,可舒嫔忽地忆起那时如曼举起石头咬牙切齿青筋暴起的模样,和宋玉虚伪慌张眼底讥笑的模样一时脸色更是苍白,眼睫颤抖,手捂住心口,心生无助恐惧。
“舒嫔无碍罢?”皇上声比人先到。
舒嫔还未作出反应时皇上便从营帐外匆忙走进,舒嫔顿时安下心来,眼泪也猛的滑进鬓中,苍白的唇微启,只等皇上握住自己的手时舒嫔才恍惚轻问:“皇上?”
美人落珠,宛若至死般的惊恐中握住了爱人。
皇上见了心头不忍,伸手拭去舒嫔的泪珠,像是怕惊吓道面前易碎的玻璃仙子,轻答:“是朕。”
舒嫔闻言握紧皇上的手,泪水更是遽下,支起身子往皇上身上靠去,细嫩的手臂隔着铠甲戎装环住他的肩,颤抖道:“皇上,皇上,臣妾差些便活不下了啊……差些,便再在见不到您了……”
皇上捧住舒嫔的脸,她蹭的满脸泪水,瞧着更是惹人心疼了。
竹心木心跪下,齐声道:“求皇上重惩凶手,还娘娘一个公道!”
宋玉轻轻摸着手指上的薄茧,语调悲伤,“皇上,舒嫔妹妹受了惊吓,咱们还是先到外头去审那奴婢罢。”
俪贵妃也叹道:“皇上,让舒嫔歇息会儿罢。”
皇上觉得言之有理,要起身离开时舒嫔却紧握住了皇上戎装下摆的铠甲片,苍白着脸摇头,眼泪又掉了出来。
宋玉瞧了都心生不忍,更遑论一个男人。
见皇上有些犹豫,宋玉上前握住舒嫔的手,把舒嫔的柔荑从皇上的戎装下扯下来握在手中,皱着眉心疼的模样,“妹妹,别怕,我们就在帐篷外头,坏人也抓住了,你好好休息,本宫会还你一个公道的。”
宋玉面对着舒嫔,背对着所有人,旁人听着她的声音只觉她此时是心痛万分的,却只有舒嫔瞧见了,她对自己挑了挑眉,戏谑的!不屑的!
她明明不安好心!
舒嫔心在生恐惧,想把自己的手抽出,可宋玉握的紧,舒嫔正想挣扎时宋玉却又松开了手。
皇上只以为舒嫔惊吓过度,竹心却瞧得出。
自家娘娘那根本就是在害怕德妃!
皇上已经起身,舒嫔也不能在阻拦什么了,只能眼睁睁看着皇上离去。
营帐外的篝火清清楚楚的照出如曼的狼狈,她跪爬在地上,发髻散开了大半,衣装脸庞也尽是灰尘,方才受了掌刑,双颊红通隆起,嘴边还有血渍。
皇上重喝:“刁奴!谁给你的胆子?”
如曼缓缓抬头,直视着皇上,用力扯出一声轻笑,“回皇上,是愉妃娘娘。”
愉贵人死时是贵人的位份,还是宋玉亲自去求的皇上给愉妃追封。
宋玉试探道:“你是……如曼?”
如曼又瞧着宋玉,温和了眉眼,“德妃娘娘,正是奴婢。”
新入宫的嫔妃未见过愉妃,也自然不晓得愉妃是怎么死的。
桦嫔轻呼,“你不是被德妃娘娘安排去了御膳房做活儿了?”
如曼的双颊被抽肿,说话时都伴着疼痛,如曼轻轻的喘着气,“是啊,奴婢偷偷混进围场的队伍,为了两件事,其一,便是在生命的最后叩谢德妃娘娘,谢德妃娘娘不计前嫌的帮助我家娘娘,谢她帮我家娘娘完成遗愿……”
皇上看了看宋玉,宋玉悲伤的看着如曼,像是痛心她的所作所为般。皇上心中叹,德妃总是软弱又良善。
如曼停了瞬,眼中的温和化成狠历,癫狂的红了眼,咬牙道:“其二,便是给我家娘娘讨个公道!”
鸢嫔这两日甚是讨皇上喜欢,站位也靠着皇上,鸢嫔疑惑道:“愉妃娘娘不是……”
宋玉也垂眉,“如曼啊,愉妃她,她是自己犯了错,该是要受罚的……”
如曼大喊:“不是!娘娘不是!”
如曼的眼泪混着脸颊上的血留下,“根本就不是!我家娘娘明明就是被舒嫔……”
“啪——”
如曼话没完便被匆匆赶来竹心一耳光打爬在地,竹心指着如曼喝:“贱婢!你怎敢推我家娘娘?”
篝火的光把二人的身影拉长在地上。
鸢嫔嗤笑,“这位姑姑好大的威风,皇上问话也敢随意打断。”
竹心转身跪在地上:“皇上,皇上,这刁奴想谋害舒嫔娘娘的孩子,想要了娘娘的命,这刁奴,绝留不得了啊!”
鸢嫔用绢子遮了遮鼻子:“皇上娘娘们在说话,也轮得到你打断?未免太不知分寸了。”
皇上也皱眉,竹心一时进退不得。
言枝上前扶着如曼跪好,郎声道:“姑娘又何事便说个分明罢。”
又轻道:“娘娘会为你主持公道的。”
如曼又鼓起气道:“皇上,我家娘娘是被舒嫔陷害!是舒嫔把大烟下在糕点中骗愉妃娘娘吃下,使得愉妃娘娘患上大烟瘾的!”
“胡说!明明是愉妃向我家娘娘要的!”竹心驳道。
宋玉也道:“如曼,这事可胡说不得的。”
如曼悲泣:“可我家娘娘生于深闺,从就不知这些龌龊,于舒嫔也是不熟的,娘娘婉静,也不会如乞丐般张口向旁人讨要什么,况且,若舒嫔真的有吸食大烟的习惯,如何还怀的了孩子!”
这是言枝告诉自己的,吸了元州特产大烟的人,是怀不了孩子的。
这是大家都忽视的问题,若是吸食普通大烟的自然是能怀能生的,可可舒嫔却偏偏来自元州,吸了元州的大烟,怎么能生的出怀的上呢?
大家都不记得区分开了。
舒嫔也是。
大家伙都震惊时宋玉飞快勾唇,又立马身子摇晃,站不稳的样子,泪水挂在眼睫下巴,扶住身旁的顾尹,“皇上,舒嫔她……愉妃,何其无辜啊!”
竹心也知在无回转了,跌坐在地上,眼睛望着舒嫔的营帐失神。
顾尹扶稳宋玉,“娘娘。”
宋玉推开顾尹,缓慢的走向皇上,“皇上,愉妃……她原来是无辜的啊,可,可她……”
皇上不敢相信,舒嫔怎么能这样狠心,那样美的面庞,那样恶毒的心思。
可这些都是铁证,舒嫔亲口说是愉妃瞧见舒嫔吸食家中送来的大烟,便死活讨要……
如曼猛地起身,趁众人震惊失防时拔出侍卫刀鞘中的刀,架在脖颈上,失心疯般的笑:“皇上,奴婢今日,便用死向皇上证明,愉妃娘娘的无辜!还有德妃娘娘,谢谢您,谢谢……”
如曼的血溅出,落在宋玉的靴子上。
舒嫔被该本废,可她怀了孩子,只得降为答应,废除封号,搬入朝阳偏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