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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2 章
    皇上坐在宋玉榻边,修长的手指翻阅着祁儿的字帖,“确实有进步,可以后也不能浮躁。”
    祁儿接过皇上递来的字贴,“祁儿晓得了。”
    皇上摸摸祁儿的头,侧过身子看靠坐在榻上的宋玉,“朕先回了,你身子不适便无需行礼了。”
    宋玉垂头,“谢皇上体恤。”
    宋玉这几日身子昏沉的厉害,太医却查不出是什么毛病,只一味推脱是宋玉养育二皇子劳累了,若是照这话,俪贵妃养着两个孩子,又管理后宫,不是更该病了。
    顾尹端着药碗上前,舀起一勺就要往宋玉嘴里送,宋玉昏昏沉沉的也没反应过来,张嘴就喝下了顾尹递来的汤药。
    顾尹换上了二品内侍的衣裳,果真是人靠衣装马靠鞍,这般瞧着道也不似原先那般瘦弱苍白了,莫名还高大了些
    一旁看书的祁儿皱起眉头,坐上榻边接过顾尹手里的碗,“我来罢。”
    顾尹垂手退到一边。
    祁儿不太喜欢顾尹。
    小孩专情一些,只记得陆尚行从前在华宜宫的时候,陆尚行不会弯腰驼背,还会诗词画画,虽是对自己严利些,顾尹却什么也不懂,还总爱阿谀自己与母亲。
    顾尹刚来那几日祁儿便不大高兴,只是过于懂事也未刁难,顾尹也陪过祁儿学习,但他什么也不懂,只在祁儿身旁添茶研磨,陆尚行就不,陆尚行还总会挑出祁儿些错处令他改正。
    祁儿想问宋玉陆陆何时回来,可母亲这几日身体也不适,祁儿不想再给母亲徒添不悦,只旁敲侧击了顾尹两句。
    顾尹到底也是个大人了,小孩的话一耳朵便听明白了,“小陆子在内务府当差呢,若二皇子实在想念他奴才便唤他来陪二皇子玩耍。”
    祁儿更不高兴了,陆尚行在华宜宫时人人都唤他陆公公,怎么到了顾尹嘴里便成了小陆子了?话语间也都是对陆尚行呼来喝去的意思。
    宋玉低头喝了两口祁儿喂的药,瞧着孩子皱着小眉毛认真的样子不由心中一暖,伸手揉揉他的头又接过药碗,“行了,你自己回房学习,母亲自己喝。”
    言枝给宋玉盘好头发,带好钗环,瞧见宋玉比前日更苍白的脸色低声询问:“娘娘身子还不见好,不若奴婢唤采蓝去贵妃那处告假?”
    宋玉挑了盒口脂打开,手指沾上薄薄的一层往嘴上抹,“今日可是有好戏瞧的,本宫还是要亲自去看看。”
    言枝也不好多言,搀起装扮好的宋玉往翊坤宫去。
    俪贵妃专门唤人给宋玉熬了碗参汤,又嗔道:“你身子不适怎得还过来了。”
    宋玉接过朱红递来的参汤,轻抿一口,打笑道:“嫔妾猜到贵妃娘娘见嫔妾不适八成会给嫔妾熬些好东西,便也顾不得身子适不适了。”
    俪贵妃掩唇笑了会,“德妃越发会打趣了。”
    如曼搀扶着愉贵人进殿,愉贵人的身子越发纤弱了,竟是胭脂也盖不住乌黑的脸色了,“贵妃娘娘安,娘娘们安。”
    俪贵妃连忙令愉贵人坐下,如曼也给愉贵人递上一碗参汤。
    愉贵人伸手去接,手指中捏着的绢子赫然是宋玉给她绣的那块。
    鸢嫔把玩着宋玉的团扇,慢笑道:“大家都来齐了,前几日兄长给本宫寄了些糕点来,本宫觉着甚合胃口,今日便带了些过来,分给大家尝尝。”
    青萝把糕点一一呈上,白糕与柿子糕在牡丹琉璃花盘里叠放着,瞧着漂亮又勾人食欲。
    陈贵人捏起一块笑,“这是鸿雁楼的厨子做的吧,瞧着就是。”
    鸢嫔放下宋玉的团扇,端起茶盏边用茶盖撇去茶沫边笑答:“什么好东西都瞒不过你的眼睛。”
    俪贵妃咬了口柿子糕,“这确是比御膳房的好吃。”
    柠贵人也拿起白糕,“鸿雁楼的厨子每日可固定蒸三屉糕点啊,每日鸿雁楼未开门便有人排队了,可鸢嫔娘娘却这里不止三屉了罢。”
    鸢嫔也不喝手中的茶,“本宫兄长特意寻了鸿雁楼的厨子,特特给本宫做的。”
    舒妃笑道:“鸢嫔的兄长可真真疼爱鸢嫔啊。”
    愉贵人几次捏起绢子绣了百合花纹处放在鼻尖处嗅,仿佛闻不见旁人讨论糕点一般。
    宋玉勾起嘴,唤道:“愉贵人。”
    愉贵人这才回神,“德妃娘娘。”
    宋玉捏起一块柿子糕,“你尝尝鸢嫔特意带的糕点如何。”
    愉贵人皱着眉,极难熬的模样,拿起柿子糕两口就吃了下去,又用帕子遮住嘴。
    鸢嫔瞧见也笑着放下了手中的茶盏,“怎得这糕点如此难吃,愉贵人只吃一块便捂住口鼻?”
    愉贵人放下手,微微张口,克制住想喘气的冲动,强制自己微笑,又拿起一块柿子糕,“只是嫔妾自各儿身体不适罢了,这些,咳咳…”愉贵人额头冒出些冷汗,“这些糕点十分好吃。”
    鸢嫔轻笑,“倒是我想错了。”
    鸢嫔话刚落愉贵人便从座椅上滑落,手里还紧紧捏着百合绢子。
    宋玉飞快两步上前扶着愉贵人,又巧无声色的夺过愉贵人的帕子捂住她的口鼻,急忙问:“贵人怎么了?”
    旁的宫嫔也围了上来,俪贵妃忙喊,“传太医!”
    舒妃听见后急忙拦住俪贵妃,“瞧着只是晕了过去,该没什么大事的。”
    舒妃怕是急昏了头,说起话来半点逻辑都没有了。
    俪贵妃推开舒妃的手,“胡闹!晕了过去更该唤太医了。”
    刘太医把了会儿脉后沉声道,“愉贵人晕倒是因食了相冲食物,微臣给愉贵人拿副药吃了便好。”
    俪贵妃轻拍胸膛,“无事便好。”
    舒妃瞳孔虚晃,“刘大人便去抓药吧。”
    宋玉找了个离床榻近些的绣墩坐下,“舒妃何故这么急赶刘太医走,本宫瞧着愉贵人身子一日比一日瘦弱,还想问问为何会这般呢。”
    舒妃狠瞪着宋玉,又怕被人看了去,收回眼神强装温和,“刘太医不是还忙着带小太医吗,换个旁的太医来诊也是一样的。”
    宋玉手里还拿着愉贵人的绢子,宋玉展开百合绣花那面铺在腿上,用尖利的护甲去勾百合丝线,这丝线不仅浸了麻药,还连同红薯汁水一起浸泡了小一月,红薯与柿子,自然会腹痛不止,加上她犯瘾,怎么会好过。
    宋玉把绢子放下,又用自己的绢子擦擦手,“舒妃妹妹这是什么话,就是因着刘大人医术好才唤刘大人给愉贵人诊的,换了旁的太医哪会有刘大人这般好的医术。”
    俪贵妃也觉有理,吩咐道:“刘太医再诊诊愉贵人的身子罢。”
    刘太医却跪下,“微臣……微臣诊不好。”
    俪贵妃皱眉,喝声,“如何叫诊不好!”
    “因为,愉贵人,她,她吸食了,鸦片。”
    刘太医此言一出,众人都僵直在地,大启吸食鸦片可是犯罪啊!更何况愉贵人还是宫中妃子,宫中妃子不守法律,更是重罪。
    宋玉挑眉,一幅禀然模样轻喝:“刘太医可知胡言宫妃病症是何罪状!更不论是吸食大烟!”
    刘太医瑟缩道:“德妃娘娘,微臣不敢胡言啊!愉贵人越发瘦弱,皮包骨肉,脸色青乌,还伴有发抖冷汗的症状,就是,吸食了大烟啊。”
    宋玉用团扇遮住惊讶而微张的嘴,“这,可,可愉贵人,哪来的大烟啊……”
    宋玉余光见舒妃紧紧握住宽袖一角,却克制不住的皱起眉。宋玉忍住愉悦,为难的问:“贵妃娘娘,您看,这该如何处置。”
    俪贵妃也不想愉贵人敢犯此等大罪,“这只能等皇上定夺了。”
    皇上出宫去了凉城,后日才能抵达,若真等皇上回宫后才定夺怕是又要生出差池了。
    椿答应轻侧头瞧了眼宋玉,有摆正身子,叹声道:“愉贵人向来温婉娴静,怎得,怎得会想差着般事,只怕是,有人挑唆罢。”
    柠常在横了椿答应一眼,“有何人挑唆?她自个拎不清还能怪何人!”
    宋玉又道:“这的确是怪愉贵人自个拎不清,可愉贵人进宫多年,位份也不到家中能往宫里寄东西的地步,哪来的大烟呢?”
    鸢嫔也轻惊,用手背遮住嘴,“莫不是,有人刻意……构害?”
    俪贵妃觉得言之有理,“可,大启法律,引诱他人吸食大烟,可是死罪。”
    舒妃瞧着一唱一和的宋玉与鸢嫔只恨的牙痒痒,可现下也没得办法,若是自己不认,等愉贵人醒来把自己供出来又是令一番景象了。
    舒妃跌落在地,宽大的妃色袍子像花儿一样展开再地,俪贵妃起身去扶舒妃,却被舒妃反握住了手,红着眼哭泣道:“贵妃娘娘,嫔妾,罪该万死啊!”
    俪贵妃不解:“舒妃何处此言?”
    舒妃的眼泪好似珍珠般一颗颗滚落,叫旁人看去好不心疼,甚想用罐子接住她的泪水,“是嫔妾,嫔妾的大烟……”
    俪贵妃挣开手后退几步,“你,舒妃你可知你再说什么!”
    舒妃垂下头,双手撑地烟粉色水晶排簪上的流苏摇晃起来,“娘娘,是嫔妾糊涂了,可臣妾并不熟知大启的法律啊。”
    大启禁足贩卖吸食大烟,可元州却不禁。
    且严格来说,大启的律法并管不住元州的人。
    元州的大烟种的极好毒性也急强,虽不禁大烟,可他们深只大烟的危害,也极少吸食大烟,多半都是贩卖给别国。
    竹心木心也朝俪贵妃猛磕两个头,哭道:“贵妃娘娘,那日是愉贵人见我家娘娘有大烟,主动找我们娘娘要的啊,我们娘娘有错,可只是错在不知大启律法,而愉贵人,明知大启禁大烟却不告诉我家娘娘,她,她是何居心啊!”
    如曼听了却不服,也跪下哭喊道:“你们!我家小主明明是被你们诱哄的!你们休要在诬陷我家小主了!”
    竹心抹抹眼泪,“诱哄?我家娘娘清清白白,为何要诱哄你家小主?又是如何诱哄得,证据呢?你莫不是忘了尊卑,忘了我家娘娘不止是舒妃!还是元州群主!”
    如曼禁了声,是啊,她是舒妃是别国郡主,要弄死她们这些蝼蚁,不过是抬抬脚的功夫。
    宋玉冷笑,这些人可真是有一张好嘴啊,黑也能说成白的。
    舒妃底声哭泣着。陈贵人疑惑道:“舒妃不知大启律法,这么说来,还真怪愉贵人自个拎不清了。”
    宋玉把愉贵人的百合绢子递给脚边向着俪贵妃跪着的如曼,示意她擦擦泪水,“不过,舒妃既已嫁进大启,便该遵守大启律法,虽她原不是大启人,可到底是宫妃。”
    舒妃瞧宋玉这是打定主意要弄自己了,不管是多大的罪,定不能让自己向上回一般全身而退 ,只能这个档口说出来了,舒妃咬牙:“贵妃娘娘,嫔妾无知,的确该罚,可嫔妾如今有孕了……”
    宋玉惊起身,碰的案几上的茶盏落下……
    舒妃竟然有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