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海翻阅着今年新来的内侍名册，“华宜宫现下一个内侍也没有，德妃位高，这样总是不和规矩的。”
    陆尚行正着神清点待会要给华宜宫送去的月例。一旁的顾尹道：“言枝姑姑传话来了，说华宜宫暂且无需内侍。”
    顾尹是与陆尚行同年进宫，虽比陆尚行小上三岁去，为人却是要比陆尚行世故圆滑的多。
    陈海看了顾尹一会，“华宜宫虽说不要可规矩却是要做一做的，可新来的内侍怕是伺候不好德妃娘娘，旁的又伺候过别的主子。”
    陈海默了片刻，又沉吟道：“你生的白净，又没贴身伺候过其她的娘娘，待会咱家便唤人把你同这月的月份一同带到华宜宫去，若德妃娘娘再说不要，你回来便是了，在后宫中当差，还是需谨慎些。”
    陆尚行拿着毛笔的手顿了顿，也没作声，继续清点着。
    娘娘总是要人伺候的。
    顾尹觉得宋玉对下人也算的上好，又是宫中之大势，伺候她比在内务府当差定要有前途谢。
    顾尹弯腰道：“多谢陈公公了。”
    陈海笑道：“若以后你在华宜宫出头了，咱家这还需你提带。”
    顾尹不敢答这话。
    陈海的徒弟叫陈如，陈如把木箱的盖都打开，笑着同言枝说：“这是华宜宫的这月添的月份，姑姑点点。”
    言枝从袖子里拿了二两银子出来塞给陈如，“劳烦小陈公公送来了，原是吱会我一声我唤人去拿便好了。”
    陈如假意推脱一番，最后还是接过了银子，笑的谄媚，“姑姑哪需要这般客气。”又退一步指着顾尹道：“这是给咱们宫里新拨的内侍。”
    顾尹垂头上前两步，瞧着恭敬极了。
    言枝轻皱眉头，“华宜宫里暂且无需内侍伺候。”
    顾尹闻言跪下，“小的能吃苦，什么打杂粗活都能干。”
    言枝正想劝说，宋玉却从正屋出来，“罢了，华宜宫没个内侍伺候总不好的，便让他贴身伺候本宫罢。”
    顾尹连忙朝宋玉磕了个头，“谢娘娘恩典。”
    宋玉身后的采红上前扶起顾尹，“小公公客气了，往后咱们便是一同伺候娘娘的人了。”
    宋玉看了眼箱子里的月份，什么也没说便又转身回了屋。
    哪能应为一个人放弃这么些年的谋算呢？
    宋玉沐浴后坐上榻上，拿起榻上的绣篮子，想趁着天还未黑赶紧给祁儿的小衣服收尾，余光却见榻旁的矮柜上摆了个新摆件，“言枝。”
    宋玉从未见过这摆件，瞧着也不像是库房里收着的。
    顾尹推门进来，“娘娘，言枝姑姑回房了，有何事便先吩咐奴才吧。”
    言枝惯来是要守到天黑才会回房的。
    “你为何在外头？”宋玉未吩咐过他做事。
    顾尹恭敬道：“奴才瞧着言枝姑姑今日好似不大精神，便劝姑姑先休息会儿，让奴才守着，顺便值夜。”
    顾尹低着头，宋玉只能看见他白皙的脖颈，似能瞧见脖颈上的绿色血管。瞧着年纪也是不大的，“你今年多大了？”
    顾尹抬头，宋玉这才看清楚顾尹的脸，不如陆尚行那般好看，却也胜在白净，“回娘娘的话，奴才今年十九了，唤做顾尹，原来一直在内务府当差。”
    虽是十九岁可做事说话却很是周到，宋玉放下针，“这摆件你可知是何时得的。”
    “这摆件是今日内务府新给咱们宫中添的，奴才觉着娘娘会喜欢，便自作主张摆上了。”
    他倒是会讨人喜欢。
    宋玉细细端详起这摆件来，金丝楠木雕的树根树干，红玛瑙与红宝石雕成海棠花瓣，翡翠雕的树叶，用金丝衔接起来，瞧着是别致好看的，宋玉也甚是喜欢。
    宋玉有些不解：“内务府怎得不按规矩来，擅自添这般好东西给华宜宫？”
    顾尹不答，只上前两步双手举起摆件道宋玉面前，“这摆件还有格外的香味，奴才听说可是有安神之效，娘娘闻闻。”
    宋玉低下头就这顾尹的手闻了闻，却又一股独特的香味，闻着心思也平静多了。
    鸢嫔到华宜宫时宋玉还未起，也懒得在正殿等她了，直径走进里屋，见宋玉还闭着眼，笑上前掀开宋玉的褥子，“德妃娘娘，这可日上三竿了。”
    宋玉揉揉眼，强撑着起来。言枝早早的就备好洗漱的东西了，宋玉用柳条沾了盐漱口，又擦了脸手才清醒过来。
    披好外衣坐在妆台前梳妆。
    鸢嫔靠坐在矮柜旁拨弄着昨日新来的海棠摆件，“这摆件倒是好看，怎得还有些香。”
    宋玉从铜镜里看了鸢嫔一眼，淡淡道：“你怎得这么早就来了？”
    鸢嫔收回手，有些好笑的看着宋玉，“你也不看看外头的日头升到哪里去了，在晚一个时辰可是要用午膳了。”
    宋玉不觉已经这个时辰了，昨夜实在睡得太沉了些。
    鸢嫔移步道圆桌旁，打开青萝手中的食盒，“你瞧瞧，是不是这些玩意？”
    宋玉只婠起发髻，还未戴上发饰，也不曾上妆，本就不出众的容貌这样瞧着倒是与从前一般的寡淡。
    宋玉捏起白糕闻闻，“你加了多少鸡蛋在里头？”
    鸢嫔也捏起食盒另外一层的柿子糕咬了一口，“加了许多，若她吃了该是要不舒服的，我可是要我兄长请人拖了好些关系鸿雁楼的师傅才肯给做这些糕点的。”
    宋玉夺过鸢嫔手中的柿子糕放回碟子里，“行了，你别尝了，本就没多少，你这般吃下去哪还够分的。”
    鸢嫔横了宋玉一眼，又拿起咬过的柿子糕重新放进嘴里，“你放心罢，鸿雁楼的师傅手艺实在的好，我兄长令人买了许多呢，够吃的。”说罢还拿起一块白糕往宋玉嘴里塞。
    宋玉无奈，也不晓得外人前一幅清傲模样的人怎得这般爱吃点心。
    鸢嫔就了口茶，“你怎得确定她定会带着哪东西？”
    宋玉好生把衣服都穿好，轻笑，“谁让她着了别人的道呢，其实本宫倒是想要她活着，可她自己寻死，便怪不得人了。”
    鸢嫔轻轻拍去掌心的点心屑，“过个月便要选秀了，届时又是一群豺狼虎豹入宫。”
    宋玉理好衣服，也不欲在装扮了，素着脸喝着言枝端上来的燕窝，“祁儿还是要在快些长大，不然该途生多少是非。”
    言枝也给鸢嫔盛了碗燕窝，可鸢嫔吃点心吃饱了，只用勺子擓着燕窝玩，并不放入嘴里，神色淡淡，“在怎么快也还是要捱着拘着，若不如那人身子差些去。”
    宋玉停下手，抬头看着鸢嫔，“你这话被人听了去可是要掉脑袋的。”
    鸢嫔也不怕，松了手中的勺子，勺子掉进碗里碰着碗底，发出一声脆响，“若是掉了脑袋便好了，也不用睁着眼看这些龌龊事，还得伺候不爱的人。”
    宋玉拿起一旁的白玉团扇打了鸢嫔两下，“我瞧你这一大早便不说好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