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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7 章
    这几天开始下了些小雪,陆尚行每天都窝在炭盆边,还美名其曰怕炭灭了。
    “俸天承运,皇上诏曰。宋氏淑慎成性,性姿敏慧,克令克柔。着册尔为嫔,迁至华宜宫主位,钦此。”
    这道圣旨来的措不及防,宋玉也不慎摸的着头脑。
    德顺笑得一脸褶,说话间还呼出白气。
    “皇上说这马上就到年关了,不宜大办册封礼,就先委屈着娘娘了。”
    芳芸快走上前扯住德顺德衣袖,慌忙问“公公是不是宣错了?我家小主从未侍寝过。”
    德顺伺候了两位君王,自是人精,见宋玉垂着眼轻轻勾唇,明显是厌极了这丫鬟的模样,便扯出自己的衣袖,笑“姑娘说的哪的话?这宫里除了宋嫔娘娘还有哪一位主儿姓宋的?”
    德顺见芳芸不敢置信的模样前进两步朝宋玉笑着说“华宜宫早早的就给您收拾好了,还多给您配了些伺候的人。”
    “德顺公公有心了。”宋玉剌下手上的玉镯放进德顺手里。
    德顺也没推拒“呀,这奴才便先谢谢娘娘了,不过依奴才看啊,这可才是娘娘的起点。”
    宋玉点头笑“承公公吉言。”
    德顺一派恭敬的模样看的芳芸心惊。
    德顺走后芳芸还愣在原地,进宫时夫人便亲自嘱咐了自己一番,定不能让宋玉出头,可怎么的宋玉就晋了嫔,还升了主位。
    宋玉看芳芸还没回过神来的模样笑“你不必太担心,德顺公公是个人精,见谁都是一派恭敬模样。”
    “奴婢不敢”芳芸连忙跪下,双手撑着地。
    一旁的陆尚行也看出了宋玉和芳芸间的端倪,可实在少见宋玉这般笑样,明明在笑,眼里却没笑意,和同自己扯闲的时的笑样一点都不同。
    “起来吧,我又没怪你,快收拾收拾往华宜宫去吧。”
    宋玉东西不多,可收拾了一番搬到华宜宫后也到了夜晚了。
    “天都黑了,你不去自己收拾收拾,看看你一身都落了灰,你往常不是最爱洁了?”
    陆尚行还是不肯动,坐在炭盆边拨动着炭火。
    外面的下人来来往往的搬东西,有些嘈杂。
    宋玉走近些“是不是觉得华宜宫的屋子凉些?待会我叫人给你的屋子里再添个炉子?”
    陆尚行这回飞快的抬头看了宋玉一眼,又低下头不说话,还轻轻的鼓起脸颊。
    宋玉见他这可爱模样轻笑“怎得不说话?”
    陆尚行顿了一会,又像鼓起极大的勇气般放下手中的火钳,抬头盯着宋玉,问“娘娘封了嫔,高兴吗?”
    宋玉被这么一问也顿住了,一眼不发的回视着陆尚行。
    屋外下人们搬东西的嘈杂声不知何时停了,屋里安静的诡异,只时不时听见炭火炸裂的声音。
    半响,宋玉睫毛颤动,缓缓道“我是皇上的妾,得了赏赐晋了位份,自是高兴的。”
    陆尚行也起身,却依然盯着宋玉“这般,尚行就恭喜娘娘了。”
    屋里又安静了下来,宋玉不敢再看陆尚行的眼睛了,只低着头,心里有些酸酸的。
    “娘娘,都收拾好了,奴婢给你打了些水来,先擦擦吧。”言枝端着木盆进了屋。
    陆尚行见言枝进屋后往后退了一步,规规矩矩的给宋玉行了个礼退了出去。
    宋玉见陆尚行这般规矩的行礼心更酸了,都不记得陆尚行有多久没这般规矩的行过礼了。
    言枝捡起陆尚行方才放在一旁的火钳拨了拨快熄了的炭盆,道“娘娘今日劳累一天了,赶紧擦洗睡下罢,免得明日没精神。”
    言枝是新增的贴身丫鬟,比宋玉大了一些,二十有四了。
    言枝见宋玉坐上床榻后又忙去把盆里的巾布拧干给宋玉,宋玉接过帕子垂着眉,有一下没一下的搽脸,心不在焉的模样。
    “李嫔娘娘晋了妃,赐了良字,贤妃娘娘晋了贵妃,赐了俪字,这贺礼,该如何准备。”
    宋玉淡淡开口“我记得皇上赏的玉如意和千年参都在库房,你明日早些取出来送去。”
    言枝脸颊上有两条不深不浅的疤痕,远看看不清楚,可靠近些就能看的一清二楚,许是这疤痕的原因,言枝说话时总是弯着腰垂着头。
    “娘娘,您晋位份的前一日奴婢正好给良妃娘娘的合欢宫送月份,正巧碰上皇上慌忙的从合欢宫出来,那模样像是在躲什么的。”
    宋玉停下手,突然来了精神,挑着声调问“哦,那你可听见她们说了些什么。”
    言枝腰弯的更低了些,声音也压低了“奴婢不敢太仔细听,只隐隐听到良妃身边那个叫阿秀的大丫鬟说什么玉,镖旗将军,还哭喊着问皇上若是不爱她家主儿了就罢了,为何还要这般诛她家主的心,后来的奴婢未听清楚了,只听到了最后一句,良妃娘娘说‘若皇上真觉得愧疚便晋晋臣妾的位份罢’”
    言枝见宋玉高深莫测的勾起了嘴角,又道“阿秀说的好像是‘若不是我家娘娘,镖旗将军怎么可能会这么轻易的帮您,您又怎么会这么轻易的夺得皇位?又倘若事情败露,我家娘娘就只有死路一条。’”
    宋玉放下手中的巾帕,轻声道“那皇上可真是狠心呀,李成意这般帮他,到后来只不过求皇上晋晋位份,皇上却为了断她的念想给我和俪贵妃也晋了位份,这俪贵妃是真爱,我可就是捡了漏了。”
    言枝笑“娘娘,捡漏也是要本事的。”
    言枝还欲与宋玉说什么却听房门被推开,赶忙禁了声。
    芳芸退开门见着新来的言枝和宋玉靠的近,明显就是在说什么的模样,见着了她却又不做声了,心下难平,对着言枝说“你在这躲什么懒?娘娘这有我伺候便够了,你去外面收拾。”
    宋玉见着言枝要退出去的模样道“你们都出去罢,我这不用伺候了。言枝,你去给尚行那屋里再添个炉子,他畏寒。”
    “是”
    芳芸在屋外不动,显然是怕自己走了言枝在和宋玉说些什么。
    言枝收拾好木盆与巾帕后准备退出,宋玉又说“言枝,你的眼睛和我的真像。”
    言枝闻言转身放下手中的木盆跪下,额头贴着手背“这是奴婢三世修来的福气。”
    宋玉仰头笑“怕该是厄运罢。”
    她们的眼睛不像,可眼里流淌着像的东西。
    第二日芳芸早早的便起来核算各宫送来的贺礼,待宋玉出来后还指着地上的两个檀木箱子道“娘娘快看,这都是贺礼,都是些上好的东西,看的奴婢欢喜极了!”
    宋玉明白芳芸的心思,从一众贺礼中挑了一匹布给芳芸,又一边挑了个手串给言枝。
    宋玉拿起贺礼清单说“你们俩待会记得给其他人赏些银子。”
    她们二人应了后宋玉又问“这怎么不是尚行的字?他人呢”
    宋玉认得陆尚行的字,他的字写的好看极了,一笔一划间像是能看出写字的人的风骨。
    言枝往前一步答“我早些看见御膳房的一位姑娘来寻他,想必是有些事要谈。”
    宋玉放下手中的单子“他能有什么事要谈?”
    “尚行要谈的事可多了呢,方才那姑娘问我是否要同她做对食呢。”
    陆尚行不知从何处冒出来还说出这般没羞没臊的话,宋玉一口气卡在喉间发作不出。
    芳芸闻言笑着上前踮着脚拍拍陆尚行的肩“小陆子开窍了哈哈哈哈哈哈”
    陆尚行盯着宋玉皮笑肉不笑的说“那是自然,宫中又没规定不许宫女太监对食,说不定我过些日子就会求娘娘指婚了。”
    宋玉又捡起清单揉成一团往陆尚行身上砸,骂道“说话举止如此轻浮,让外人瞧去还以为我宫中尽是这样不知羞的人,去把这清单抄个五十遍,若有下次就把你二人拖出去打死!”
    芳芸见宋玉发怒赶忙跪下,陆尚行却依旧站着挺着背,把头偏向一边,毫不知错的模样。
    宋玉见他这般模样气的转身离开,言枝紧跟着,陆尚行还隐隐听到宋玉对言枝说“去把陆尚行屋里的两个炉子都撤了!他皮厚!”
    陆尚行正想扯开嗓子再同宋玉顶两句,却被芳芸吓一跳。芳芸扯着陆尚行的衣服站起来,还哎呀哎呀的嚷嚷着。
    陆尚行撇撇嘴“芳芸姐姐怎么如此没骨气?说跪就跪了?”
    芳芸瞪着陆尚行“你这般会讨人欢喜,她当然纵容你,对我们可就一日不如一日了。”
    陆尚行听出芳芸对宋玉的不满,挥开芳芸攥着自己衣服的手,道“那边的布不就是娘娘赏你的?我怎么瞧娘娘对新来的言枝姐姐和旁人都这么好?怎么独独对你不好?莫不是芳芸姐姐自己的问题吧,可别什么都赖着我们娘娘!”
    见芳芸瞪着眼睛像是要吵架的模样陆尚行哼了一声便转身走开,只留芳芸一人在后头你你你个不停。
    陆尚行边走边哼道“哪有纵容我,还要撤了我的炉子呢!”
    陆尚行见屋子里还燃着的两个炉子得意的笑了一会,又朝着宋玉卧房的方向喊“你倒是收了我的炉子呀!”
    陆尚行跳上床拢好被子,又想起白日里宋玉气的转头离开的模样,心下发闷的,又把头埋进枕里,嘴里嘟囔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