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迎向她,话未说出口。
如燕苍白着脸色,望向我,她上前抓住我,眼神里全是惶恐不安,她道:“嬿儿,你快去看看你姐姐。”
我的手颤着,跟着如燕,进入浣衣所的屋子。半明半暗的光丝丝缕缕透过窗牖,落下点点光斑,屋子里渗着寒凉凉的气,原已经到了春日,为何屋中如此寒凉。
如燕揭开帘布,但见三姐姐倚在床边,李主事在抹着泪,她轻声安慰三姐姐说:“已遣人去寻她了,你再撑着会儿。”
我忧恐心中思虑成真,因而步步蹒跚,好似体力不支,浑身力气皆被抽尽了。我向着床边而去,三姐姐,含着笑容,望向我,双颊无半分血色,比如燕的脸色还要苍白几分。
李主事看住我说:“你可算来了。”一壁说着,一壁退让开来。我握住三姐姐的手,问道:“我不过就一两日未曾见到你,忽地成了这个样子?”
三姐姐轻微地摇摇头,不想说,她抚摸我的鬓角,目光慈爱而温柔,笑道:“嬿儿,我答应母亲的事情做到了。以后的路要靠你自己走了,万事小心。”
“姐姐。”我的眼泪如何也止不住,一个劲儿地往下淌,昔日姐姐对我的万般好处皆涌上心头。初初入宫,我与五妹妹、六妹妹尚且年幼,做事情没有主张,处处皆是她在张罗,尔后,姊妹离散,唯有她还与我时常能一处说说话,做些针线,教导我背词赋。她嫣然一笑,妩媚而端庄。心中一直想着日后有一朝能与家中父母重聚,但是,如今这么简单的一个梦竟也落了空。
我俯首,到她耳边,声音几乎被掐断了似的,我同她说:“三姐姐,我找着四哥了。”
她的眼神里流露出欣喜、讶异的情感,随后变作宽慰,勉强地用出几分力气,回握住我的手,慢声说道:“那便好,我也放心了。”
我道:“姐姐,你再撑一撑,我去喊他过来,来..来见你。”
她阖上眼,摇着头,道:“不用了,怕是赶不上的了。”
“姐姐。”此时,一语既出,是请求,也是无奈。
我软着声,向她说道:“你不是素来盼着这一日的吗?如今四哥已然在这儿,为何不见他?”
三姐姐眼角流下泪水,道:“再见又有何用,看见我这副奄奄一息的模样,只会徒惹人悲伤。”
我贴近些,呢喃着说:“不见也罢,三姐姐,你会好的吧?你不是说,还要会江南,看一看十里牡丹开,半山桂子落的景致吗?”
三姐姐怆然笑道:“你说甚么胡话,我哪里还能回到那里去啊,左不过还有半柱香的命了。”
我的心头钝痛,犹如被千刀所剐,鲜血淋漓。
她温柔的语气,一如以往。她柔声说道:“穷通前定,离合无缘。你只当我是去了别处,以后不得相见而已。既以寻着四哥,你们与六妹妹当多多扶持,若有错处,也应相互理解宽宥。”
三姐姐睁着眼,眼中的泪珠盈盈,缀着细碎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