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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譬如此刻,他拧着眉,自鼻翼延伸开来的两道皱纹也显得分外深刻。
    皇帝望住寿王,又将目光收回。他对宁王说:“既是如此,用心照料即可,不必过于劳心伤神。”
    宁王拜首。
    宁王试图在除夕之夜,以莫须有之罪将寿王打入万劫不复,可不曾想,棋差一着,寿王以己为饵,取得皇帝的谅解。宁王还被安排带人伺候寿王,我猜测,宁王此刻定比黄连还苦,比梨心还酸。
    我与三姐姐默然不语,看向这一屋子的人,淡妆轻抹,素雅端庄,自有几分丽色殊容。心里头很不是滋味,又暗自思起旧时沈府。
    皇宫之内的一草一木,一钗一环,好似都能勾起我们对沈府无尽的回想,那里留存着我们所有的记忆。
    及至次日,寿王除中途懵懵懂懂醒来一次,差不多睡了一天两夜。霁光晴放,无月无清风。寿王拍了一下床沿,喉咙里似有堵塞之物,因而含糊咕哝地喊人。
    冬朱、冬瑕、我与三姐姐一字排开,问寿王需要甚么?
    听到吩咐,冬朱扶着寿王起来,我倒了清冽、温热的茶水,三姐姐递到寿王嘴边,寿王啜了一口,漱口,吐到冬瑕捧得陶盂之中,然后,我又递过去一杯茶水,寿王才饮下去。
    宁王闻风而来。
    寿王精神一振,怒目指着宁王,久久不语,如有千万火气将待喷发。
    宁王款款而笑,使人如觉沐浴春风。
    局势分明,宁王一摆手,我们四人当即退出芜殿厢房。
    我们伫立廊下,听见厢房内似乎有争吵之声,却同时佯装没有听见。
    我们刚入宫时教管我们的陈主事同我们说过,进宫以后,只当自己没了耳朵,没了眼睛,不应该听到的只当没听到,不应该看见的只当没听见。
    我想,每个才入宫的宫人都会听前一辈的老人说过这样的话。可是,还是有很多人听了不该听到的,看了不该看到的,并且因此而招致祸患。
    佛经里说,因果循环,迂曲自招。无论做何样的事情,要知道自己为了甚么去做,做成了会有怎样的后果,而那个后果是否是自己可以承受的。
    在江南,有一种说法就是小孩子是不能受到太多恩遇的,恩多则折,所以有些富贵人家会在小孩的脖子上挂长命锁,或者在寺庙庵刹寄名符。
    生于皇家,在世俗之人的眼中,便是生来荣光加身,那些穷苦寒门出生的贫民之子一辈子拔足直追,也无法达到如斯荣光。
    可是,细思之,他们从未想过以长命锁或者寄名符来消解如此深厚的荣宠,不就意味着这些荣宠也是一种咒诅吗?
    也不知这天下是谁规定的,出生在皇家,就注定要去争权夺利。一条路是争,另一条路就是通向死亡。
    我听边传来宁王与寿王的声音,我努力地去把它们除去。他们,与我们一样,都是因父母而背上罪名。不同的是,我们是从因罪被囚之日起,而他们自出生开始,一生无法将其摆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