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流袖和霜儿换洗以后,又回到了原先的精致模样。谢灵询面带笑意的望着她们,满意道:不错,仙女又回来了。
沈流袖笑道:就你会说好话。
霜儿在谢灵询面前转了一下身子,一双妙目欣喜的瞧着他,敛衽淡黄衣裙,竟有些妩媚风情。她狡黠一笑:公子,奴家和姐姐比,哪个更美啊?
这,,谢灵询一时之间噎住了。
沈流袖暗自偷笑,也不做声,显然也想知道。
看见谢灵询一直不回答,霜儿原本开心的眼眸瞬间暗淡,失落道:霜儿知道,姐姐是仙子,霜儿不过是蒲柳之姿,公子自然看不上的。
谢灵询连忙道:哪有,霜儿你和流袖各有千秋,你知道吗,流袖是空谷幽兰,而你就是石畔香菊。流袖这样的只有我一个人喜欢,而你,却有千千万万个人喜欢呢。
真的吗?霜儿闻言,激动不已,眼神恢复了光彩,不过随即她又问道:可是在翠云楼霜儿看见大家对流袖姐姐都是痴痴傻傻的,怎么可能只有公子一人喜欢?
谢灵询笑道:喜欢喝爱是不一样的,流袖的好他们欣赏不来。
沈流袖听完,芳心悸动。她在心底喃喃自语:谢郎,希望我们相忘于江湖、两忘烟水里。
可惜她不知道,她和谢灵询都不仅仅是江湖人,她们身上还有更重要的使命。而这些容后揭晓,此刻的她还是甜蜜的。
霜儿似懂非懂的点点头,不再说话。
沈流袖忽然道:谢郎,灵武城白夜不分,我们昨日杀了这个董平,我想二公子一定会露出马脚的,既然我们来了,何不一网打尽呢。方才的官兵一定和这个二公子有关,既然他等不及,咱们也不能让他称心如意。再过一个时辰就是花灯会,咱们去凑凑热闹怎么样?
花灯会?谢灵询疑惑道:这和抓住二公子有什么关系?
沈流袖笑道:谢郎你也糊涂了,既然他们要的是伶人后代,若是一拥而上全部抓走显得有些不太可能。
首先,陇西郡王府的戏园还需要人扩充,如若幕后黑手一下子全掳走,就会触怒陇西郡王。
再者如若全都抓住,灵武城的伶人后代少说也有百八十,加上青楼女子,更是鳞次栉比。因此凶手一定是找准目标一个一个捆绑掳劫,方才霜儿的话也证明这一点,她和冰雪姑娘几人的始发点都不在同一处,因此采花贼一定潜伏在女子经常去的地方寻找目标,而其中,倍受名妓伶人青睐的便是这花灯会。
谢灵询来了兴趣:哦?这花灯会有何讲究?
沈流袖轻轻一笑:在花灯会,文人雅士都会来附庸风雅,一博美人欢笑。所有青楼女子和大家都会前来押契,待价而沽。若是哪位才子选中了这位佳人,准备好女子契约所说的银两,开始竞拍,竞拍筹码便是诗词,在竞拍的才子中谁能用诗词打动女子芳心,就能做入幕之宾。
霜儿讶异道::姐姐没想到对花灯会这么了解,果然是灵武人士,不过霜儿一直很想问,霜儿蜗居灵武也有五六年,为何从未见过姐姐,姐姐如此倾国倾城,如是魅惑众生,天下都为之袖手。可是为何姐姐却是寂寂无名呢,莫非霜儿孤陋寡闻?
沈流袖道:你这妮子,还把姐姐比作苏妲己、褒姒了?哪有那么夸张,你方才没听到吗,你的公子都觉得只有他才拿我当宝,姐姐是女子,自然不能经常走动了。
谢灵询苦笑,沈流袖挤兑人的功夫见长了,要是自己功夫不如她,还不被她压的死死的。
沈流袖继续道:对了,霜儿,灵武城最大的青楼是哪座?魁首是谁?
霜儿道::姐姐,五年前开始,灵武城就举行了花魁竞选,其中香云楼的花魁魁首珠儿和风烟楼的魁首柔儿姑娘始终名列前茅,连续蝉联。但是不知为何,她们始终不参加花灯会。有传言据说,她们已经被某位大官相中,等着进府做他的小娘子,所以保留着处子之身,因此许多才子狂人深表遗憾,不过依旧风花雪月不减,这种习俗保留至今。但是霜儿觉得不太可能,陇西再大的官能大的过王爷?若是陇西王要她们进府,谁敢阻拦?
沈流袖若有所思,皱皱眉,不知想些什么。
谢灵询道:流袖,你的主意好,可是有没有想过,现在满大街都是我们的画像,若是我们走出去,被贪图钱财和畏惧权贵的人一发现,无异于虎落平阳被犬欺。
对啊。沈流袖眉头皱的更紧,闷闷不乐。
突然,敲门声响起,谢灵询几人安静起来。
本以为敲门声会停止,可是一连几十下始终没有断绝,谢灵询只好出声:谁在门外。
敲门声戛然而止,洪亮的声音传来:谢公子,莫非抢了别人的东西还打晕了别人,连句道歉都不用说?这就是高手的风范么?
谢灵询大惊,此人是谁,怎会知道自己姓氏,一时之间拿不定主意。
沈流袖道:谢郎,既然是来找你的,也不必藏着掖着。
谢灵询点点头,径自打开了门,顿时哑然失笑,门口站着一个矮小精瘦的男子,肩上挂着一条毛巾,正是那运着菜缸的厨子。
不等谢灵询开口,他直接进来,精神抖擞的望着沈流袖和霜儿:不错不错,谢公子金屋藏娇啊,真是羡煞我等。
谢灵询没有在乎他这句话,而是他刚刚进来的步伐,自己明明站在门口,他竟然直接进来了,而且自己根本没有触碰到他的身体。
难道,他是鬼魂?谢灵询这样想着,随后又摇摇头,不可能,自己没有打死他,只是晕了而已,而且青天白日的,哪来的鬼。
莫非这是穿魂术?谢灵询终于想到一种可能,不禁瞳孔收缩,眼前的人格外危险。
你想干什么?谢灵询道:要是报复我就冲我来,不要伤害她们。
沈流袖还是第一次听见谢灵询示弱,不由对眼前平淡无奇的男子高看几分。
哈哈。男子干笑几声:谢公子、沈姑娘,不用害怕,你们有要紧事在下可以理解,在下也不需要什么报复,而是在下老板要见见二位,不知可否?
你老板?谢灵询疑惑道:他是谁?为什么要见我们。
这些你见了他自会知道。你放心,老板绝对不会伤害你们,他只会保护你们。
保护?沈流袖冷笑一声:说的好听,谁知道你们这里是不是黑心客栈,想要讹钱?
厨子也被气乐了:若是想讹钱,四大世家早就为我们所用,还用得着找你们几个?
嗯?好大的口气,莫非你们老板权势滔天?
这时候,一直不发一言的霜儿弱弱道:听说明月客栈确实无人敢惹,应该和老板有关系。
怎么样。男子笑了笑:谢公子请吧。
谢灵询道:我可以随你前去,但是她们不能有任何闪失,否则我定取你项上人头。
精瘦男子不卑不亢:这是自然。
谢灵询朝着沈流袖和霜儿走了过去,他好生交代了两人一些事情,厨子识趣的退出去,三人窃窃私语一阵,怀着不舍和担忧,沈流袖和霜儿凝望着谢灵询离开。
霜儿犯愁,心里也没个底:流袖姐姐,公子他不会有事吧?
沈流袖笑道:你放心吧,他武功很高,而且他那么狡猾,谁能抓住他啊,呵呵。
狡猾?霜儿不解道:姐姐你怎么如此形容公子啊,这不是一个好词。
沈流袖摸了摸她的头:因为姐姐了解他,他在敌人那里就是谷底的苍鹰,明明被困住还能振翅高飞,啄瞎他们的狗眼。
霜儿云里雾里,懵懵懂懂的点点头。
谢灵询已经被厨子带到一间屋子里,这里距离客人所居住的厢房都有一段距离,相比于外面的寒冷,里面倒是温暖的多。撩开帘帐,谢灵询很轻易的看见正中央摆放的一张檀木香桌,上面盛着一盏香炉,香炉上插着几根青烟,青烟飘着,溢满了整间屋子。
谢灵询讶然于装饰品之多,既有玛瑙、玉石、汉白玉这样的稀缺古玩,又有一束放置在两侧花瓶旁边的珊瑚树,光泽透亮。卧室里光线充足,日光照的墙角的花鸟图画熠熠生辉,尤其引得谢灵询注意的是最中央的一幅画《步辇图》像是真迹,栩栩如生。
这一切都昭示着屋子主人是个高雅之人,或许是名才子。谢灵询注目不已,朝着书柜翻翻,厨子悄悄将门带上,他听觉灵敏,反应过来已然不及,暗骂自己心神不定,开始摸索房内的古怪。时间一滴一滴的过去,他却心潮荡漾、炽热锃亮。
他摸了摸字帖的墨迹,有些竟还未干。不知为何,看到这些临摹的字体,他有种熟悉的感觉。忍不住缓缓捧在手心,他热切的想见见是何方神圣。风一吹来,上层的笔尖落在书文上,留下一点印堂。他转头一看,在里间还有一层,竟摆放着许多兵器,不仅有长枪,钢刀,甚至还有长矛、短剑,谢灵询震惊不已,一时间愣在那里。
看够了吗?忽然他身后传来一个声音,让他毛骨悚然,转头一看,厉天行正满是深意的望着他,在他身上不住乱瞟,激动的神色一闪而逝,却被谢灵询捕捉到了。
他是谁,为何这样看着我?这是谢灵询的第一想法。
你,就是这明月客栈的老板?谢灵询试探性的问了句。
像,太像了。没想到厉天行一直看着谢灵询,不回答他的问题,嘴里不住的嘟囔着,只觉悲从中来,眼眶有了晶莹。
谢灵询满腹疑窦,面前男人起码四十多岁,看上去不像是凶恶之人,但是浑身上下有种粗犷的英气,不是手无寸铁之辈。谢灵询不知自己和他有什么渊源,也没放松警惕。
谢灵询再次询问道:您是老板是吗,听厨子说您要见在下,您认识我?
厉天行恢复过来,他神色复杂的看了看谢灵询,一副严肃之色:这个你就不用管了,我厉天行黑白两道通吃,想知道一个人身份还是很容易的,要不然你以为那个厨子那么巧就出现在你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