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许久没有说话。
    久别重逢，死而复生原本是一件让人开心的事。
    却偏偏，发生在现在。
    想要高兴都高兴不起来，两人的心中一样沉重。
    “好孩子，快站起来，哀家的身子没事，用不着你再受累。”
    苏玥儿虽然没有细细检查过，但方才诊脉的情况，让她有瞬间的放心。
    至少皇祖母的气色看上去还可以。
    “只是你现在，这模样倒是……”太皇太后盯着苏玥儿的脸很久。
    还略微有些不习惯。
    和从前有些像，又有些不像。
    苏玥儿知道自己原本的容貌，和当初那具身子的容貌，其实并没有多少相似。
    只是在给人的感觉上一模一样。
    “这是我原本的样子，皇祖母是不是觉得不好看了？”
    “哀家的孙媳妇，什么样子都是最好看的。”
    孙媳妇……
    苏玥儿在听到这个称呼的时候，脸上的笑意都微微的僵硬了一下。
    太皇太后眼聪目明，自是看的出来苏玥儿的情绪突然起了变化。
    心里明白。
    略略抬手，轻轻的抚摸了下苏玥儿的额头，“是不是不愿意当哀家的孙媳妇了？”
    说这话的时候，太皇太后的眼神中全是伤心。
    她知道，皇祖母这是想到了染长歌。
    苏玥儿想摇头，不愿意让老人家伤心。
    可又抵不过自己心底最真实的想法。
    遂苦笑了一下，“皇祖母，不管我还是不是你的孙媳妇，可您永远都是我的皇祖母。您缺不缺孙女？”
    太皇太后虽然年岁大了，但是脑子依旧很清醒。
    从让徐嬷嬷试探，到现在。
    太皇太后亦是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心里却很清楚，那臭小子这回怕是真的没机会了。
    不过，他有没有机会，都不能影响自己和小玥儿之间的关系。
    “你这么可心可人的孙女，哀家当然喜欢。不像那几个不省心的，哀家都不想见。”
    一个个，不是伤自己就是伤别人。
    多好的两个姑娘。
    太皇太后和苏玥儿很默契的没有提到染长歌和司珩。
    纵然此刻她心底还有很多不解。
    却不愿揭开旁人的伤疤。
    苏玥儿只乖乖的坐在一边，帮太皇太后把脉诊治，将她的身子仔仔细细的检查了一遍。
    的确是没有发现什么其他问题。
    只是有些急火攻心。
    苏玥儿一眼瞄到床头边的甜食，果断将点心给端走了，佯装生气道，“皇祖母，这个您不能吃。”
    这才刚刚回来了，立刻就管上了。
    太皇太后虽然脸上假装生气，可明明，眼睛里都带着几分笑意，“哀家已经很久没吃了，这刚刚的了太医允准可以尝那么一点点，你就来了，早知道就不让你进宫来看哀家了。”
    在这上面，苏玥儿丝毫不退缩。
    果断而坚决，“不行，前几年都不让您吃，现在这几年，更加不能吃。太医们能答应您，一定是不敢得罪您。”
    这话苏玥儿倒是说的不错。
    纵然是对身子不好的东西，因着太皇太后的身份，他们也只敢劝慰，不敢强行禁止。
    祖孙二人此刻似是忘却了那些让人烦恼伤忧之事。
    这还算和/谐的氛围，此刻被屋外传来的声音给直接打破，“太皇太后，皇上在外求见。”
    皇帝？
    苏玥儿几乎是下意识的浑身一僵。
    这个时候，司珩不可能过来。
    还能被徐嬷嬷称之为皇帝的人，便只有那一个……
    太皇太后不动声色的轻轻拍了拍苏玥儿的手背，似是在安抚她一般。
    然后给了徐嬷嬷一个眼神。
    徐嬷嬷自然明白，走上前将屋门打开，让外面的人进来。
    墨璃恭恭敬敬的走进来，按照从前的礼节像太皇太后行礼。
    苏玥儿始终坐在床榻边，背对着墨璃。
    连个眼神都没有回。
    太皇太后亦是凉悠悠的看了墨璃一眼，似是十分嫌弃的出声，“你怎么来了？哀家先前说过的话，你是不是全部都忘记了？”
    墨璃微微蹙眉。
    皇祖母先前说过的话？
    像是生怕墨璃想不起来一样，徐嬷嬷在旁边十分恰到好处的提醒了一下，“皇上，太皇太后先前说过，若是找不回您的皇后娘娘，这东齐，不欢迎您过来。”
    墨璃的视线下意识便落到了苏玥儿身上。
    他已经将人找回来了，只是还没有原谅他。
    墨璃缓缓出声，“皇祖母，我已经找到她了，只是她还不愿意跟朕回去。”
    不仅是不愿意回去。
    就连她自己的身份，都不愿意承认。
    在所有人面前她都愿意承认，愿意接受。
    唯独到了自己这里，只剩下满满的排斥和厌恶。
    墨璃说这句话的时候，似是满心缱绻，情意深深。
    可落到苏玥儿耳中，只带来那冰冷的寒意。
    尤其是见到方才那样的司珩，她甚至于开始有些害怕。
    害怕当初她在梦境中看到的那些场景都是真的。
    害怕那个日日守着一句尸体过日子的人也是真的……
    她真的不想再一次沦陷。
    苏玥儿强硬的将自己的心封上，不愿让他人进去。
    “人都不愿意跟你回去，你还敢说你将人找到了？”太皇太后是丝毫不给墨璃面子。
    墨璃亦是被堵得哑口无言。
    视线却一直盯着苏玥儿在瞧，“嗯，皇祖母说的对，我会努力将她找回来。”
    这般好说话的模样。
    便是连太皇太后都没有见过。
    当初，苏玥儿不在的那段时间，唯有在凤阁内，墨璃才会露出那般脆弱模样。
    在外却是越发狠厉和暴躁。
    只是看着小玥儿的模样……
    太皇太后亦是在心底里叹了口气。
    但是却并没有劝阻。
    两人之间的感情事，除了他们自己，没有人说的清楚。
    便就是和现在的司珩和染长歌一般。
    旁人帮不上，也无法帮。
    倒是苏玥儿这态度……
    罢了。
    还能不能有机会，是要看墨璃自己能否争取过来。
    太皇太后略略俯身，苏玥儿看出了她的意图。
    缓缓靠近，便听到太皇太后的声音在她耳畔，“小玥儿，有朝一日你要是真的不愿意，千万别和小长歌一样。记得来找皇祖母，千万不要伤害自己，听到没有？”
    “这个世间，除了他们，还有很多关心你们的人，别轻易放弃。”
    长歌是主动离开皇宫，绝望而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