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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章 请你吃最贵的早餐
    阮灿在夜风中直起腰杆子,用逗猴子一样的语气反问,“哦?我怎么就不是个人了?”
    成悦脸颊发烫得厉害,像只巨大无比的火球,如果不是借着朦胧夜色,恐怕早被阮灿看出个端倪。
    她撑着一脸要崩坏的淡定朝男生方向看过去,指责道:“你不要用这种奇怪的语气跟我说话,烦死了!”
    明明真的已经把情绪控制得得当,可当烦死了三个字脱口而出时,成悦还是感受到了几不可察的委屈感——
    他就喜欢这么无所谓地逗弄人,事后什么也记不住什么也不负责,真的是要讨厌死了!
    她讨厌死阮灿了!
    偏巧,一下午都不能动弹的右臂开始有细微的痛感袭来,她想起朱言之提醒她的话,短时间内不能瞎动要好好静养。
    可阮狗还追着她咬了一路。
    真的真的讨厌死了!
    隔着几步远的距离,嘴角还挂着笑的阮灿慢慢把牵着的弧度放下来。
    小姑娘闷头站着不动,表情好像不太对劲。
    继而他目光一掠,捕捉到成悦拿左手摸了下右手臂的石膏。
    手腕疼?
    三步并作两步走过去,阮灿问:“是不是手臂疼了?”伸出手就要去碰,“给我看看——”
    “看个头啊看!”
    裤腿上立时挨了一脚,还挺重。
    阮灿垂头看向校服裤子上灰扑扑一脚印,再抬头,成悦已经背着书包哐当哐当跑进去小区里,背影消失在路灯下看不见。
    原地愣了几愣。
    阮灿忽而觉出点不太妙的滋味——
    这次是真生气了。
    绝不是以往他嘻嘻哈哈就能混过去的那种。
    操啊……
    这怎么搞???
    在成悦心里不记事还总爱撩拨人,全天下讨厌死了的第一人此刻拎着书包一脸沉思着往店里走。
    门口灯牌亮着,阮灿掀开卷帘进去果然见到正歪坐在椅子上埋头打游戏的许黔江。
    许黔江抬头看了他一眼随后继续忙活着手里的游戏机,说:“今天怎么来店里了?不是钥匙已经还了吗?”
    阮灿还沉浸在这事儿怎么搞的自我反省中,书包往柜台上一扔,人径直往冰箱那儿去,摸出瓶冰啤仰头喝了口。
    许黔江见说了一大通也不见人搭理一声儿,抽空分了视线去看,发现阮灿一脸心事重重的模样,觉得新奇。
    “怎么了这是,您老的江山要倒啦?”
    阮灿听岔了,“城北出事了?”
    “城北没事,但人有事,”许黔江拿游戏机朝他一指,“去照个镜子,你这副少女怀春的样子可怕得很。”
    一罐啤酒隔空飞来,许黔江伸手一捞,“看吧,狗急跳墙了还。”
    几秒后,阮灿那张喜怒难辨的脸到了面前,许黔江以为这人可能是要动手,连忙把啤酒罐子放下作防御姿势。
    可身旁椅子一动,阮灿坐了下来,顺便丢了个什么东西到他面前。
    许黔江:“???”
    捡起来一看,是包方方正正的辣条,边撕开袋子咬进嘴里,他问:“给辣条我干嘛?”
    阮灿:“请你吃。”
    “??牛皮了哥,”许黔江简直被他这种强盗三观震碎,“这家店是我的吧?拿我的东西请我吃?”他竖了个大拇指。
    阮灿仿佛没听见,自顾自道:“既然吃了我的东西,我有个问题问问你……”
    许黔江:“哥,不是你的东西,是我的。”
    阮灿:“问题不难,但我没什么经验,想着你可能比较有办法……”
    阮灿天生具备一种对牛弹琴弹得自己开心自己乐意的技能,管牛是不是下一秒要跳起来咬死他,他只觉得自己琴声真是好听炸了。
    这点跟面前的情况如出一辙。
    许黔江说的话阮灿只捡愿意听的听,其他的只当自己聋了,并且能够坚定不移地按着自己的思路同对方对话。
    许黔江自愧不如。
    他认输:“行,什么问题你说。”
    这回阮灿终于认真朝他看来,诚心诚意讨教,“你以前跟筒子楼里那群小姑娘们吵架,最后都是怎么收场的,还能哄得和好如初。”
    “这不是什么难事,小姑娘们嘛,你多注意注意她们平时喜欢什么对什么感兴趣,把东西都买来再捡点好听的话说一说保管第二天就没事人一样——”许黔江沉浸在过往一骗一大把的丰功伟绩中啧啧有声,忽而意识到什么,“等等——谁?跟小姑娘吵架?你跟成悦吵架啦????”
    阮灿抬起眼皮,“我替一朋友问的。”
    许黔江顿时了然——
    听听!听听!多么熟悉的句式!江湖人都知道如果一个人说我替朋友问的那这朋友铁定不存在,也就没出过村儿没过妹的阮狍子觉得这借口新鲜隐蔽。
    他拼命压住笑,正色道:“行,那你那朋友跟他家小姑娘为什么吵架?”
    阮灿:“我那朋友不小心骗了她,不过也不是什么大事,本来想着说几句好听的让人消消气,可结果小姑娘更生气了,”他朝许黔江投去虚心求教的目光,“所以,这算怎么一回事儿?”
    许黔江眸光一敛,“你骗她啦?”
    阮灿:“是我一朋友。”
    “行,那你那朋友真骗她啦?”
    “善意的谎言。”
    “狗屁!”许黔江冷哼,“对女生撒谎这块儿是禁区一踩一个准!恭喜你——那位朋友,成功把自己堵枪口上了。”
    阮灿啧声,拿起罐身喝了口放下,眉头皱成一团,“这么不好哄?”
    “不好哄。”许黔江摇头。
    阮灿若有所思转向窗外,也不知道到底听进去了没有。
    也不知道到底骗成悦什么了,不过许黔江对那小丫头印象不错,能路见不平行侠仗义的,应该性子差不点哪里去。
    过了会儿他斟酌道:“其实——或许能抢救一把——”
    阮灿又朝他看过来。
    “我觉得你可以留心观察观察她平常都喜欢什么,买回去哄一哄就好,但认错态度一定要诚恳,收起你吊儿郎当花里胡哨的嘴脸,毕竟人家那么聪明一丫头!”
    阮灿强调:“是我一朋友。”
    许黔江:“好的,朋友。”
    阮灿冷漠地移开眼,漫不经心看着窗外路过的车辆回想成悦那死丫头平常喜欢什么东西。
    吃的方面倒看不出端倪,只知道她嘴巴挑得很,一点油腻的东西都不肯动,然后就只剩知道成悦喜欢画画这桩事了。
    难道送个画架画笔什么的?
    他又不太懂这些。
    转头,他再次向许黔江取经,“我想了想,我朋友家小姑娘好像对画画什么的挺感兴趣,选画架画笔这块儿你懂吗?”
    许黔江“唔”了声,反问:“送物质?”
    阮灿翻了下眼皮:“难不成送精神?”
    所以吧!小时候多去逗两个小姑娘总是好的!别成天注意力都在怎么揍人抢地盘上!拳头会告诉你怎么哄姑娘吗,不会!
    许黔江痛心疾首地想。
    “你脑子能不能转一转!既然你都想着去哄人家了那肯定是对人家有意思吧!这东西一送接过去就没下文了!你得制造点能培养感情的机会!”
    “我朋友对她没意思。”阮灿淡声道。
    许黔江只当阮灿死鸭子嘴硬。
    他走到收银台那儿扯过自己书包掏出来两张东西回来丢到阮灿面前。
    “突然想起来之前我爸给了我两张票美术展的票,这周末正好巡展到本市,你到时跟人小姑娘一块儿去。”
    阮灿扫了眼桌面上摊着的两张入场券。
    上面写着青年美术展,看着逼格挺高。
    许黔江道:“这我爸同事给他的,不过你知道的我家那老头子俗得要命一看这些花花绿绿的东西就头疼,让我带着给同学。听说好像是艺术圈里哪个厉害人物办的,我也不太懂,回头你看看去。”
    阮灿想了想,抬手把票收起来,“我替那朋友谢谢你。”
    “不用谢,”许黔江嫌弃地一摆手,“只希望你那朋友好好做个人。”
    ……
    成悦推开门回家,客厅里灯还大盛着,刚从外头回来没适应太明亮的地方,她不舒适地眯了眯眼。
    结果什么都还没看见呢入耳处就是一串惊慌失措的尖叫。
    张嘉梅正喝水的杯子摔在毛毯上,瞪大眼睛去看成悦,“悦悦!你的手怎么啦!”
    女人撑着眩晕的脑袋快步把人拉回沙发上,指着石膏臂的手微微抖动,“这……这怎么一回事……”
    张嘉梅这样子搞得成悦都觉得自己这手是不是已经报废了,但也只能安抚说:“妈妈,没事的,今天不小心摔了一跤,我们医务室老师说不久后就能拆了。”
    张嘉梅满脸心疼,“怎么这么不小心,还疼吗?”
    “已经不疼了。”
    张嘉梅又絮絮叨叨叮嘱了几个注意事项,又亲自去厨房熬了碗红枣银耳羹看着她吃下才肯放人。
    成悦回房已经快十一点,只能草草收拾下自己然后打开画室门进去。
    昏黄光线下,画架上夹着画看得分明,那是之前凭借印象画的阮灿的素描,少年少年明目皓齿,笑得恣意,只是那份恣意在如今的成悦看来——
    当真是没皮没脸极了!
    仿佛入睡前就是特意过来气自己这么一下。
    如今目的达到,成悦把灯按灭,“啪嗒”一声又把画室门撞上,揣着股火气上床睡觉。
    第二天成悦果然起晚了,又因为右手穿洗洗漱都不方便,等她拎着书包下楼时发现已经没有时间吃早饭。
    家里阿姨回乡都快一两个月了,厨房里一直是张嘉梅在张罗,见成悦看都没早餐一眼就要出门,她赶紧道:“悦悦!吃完早点再去!”
    “来不及了,我在学校门口买个包子就好。”
    趁着人没追上来,成悦赶紧一溜烟跑出去小区大门。
    没想着才走了几步就看见不远处属树影下站了个人。
    看见她出来,阮灿友好地招了招手,“早上好,小同桌。”
    撑着膝盖喘气的成悦立马直起腰,绕过他继续走。
    阮灿也不拦她,就这么一步远的距离跟着,等一条街道走完再转个弯就到学校了,成悦停下步子,转身抬头。
    阮灿温和一笑。
    “你别大清早让人堵心,我早饭都快被你气出来了,能拜托离我远点儿吗?”
    “你不是没吃早饭吗?”阮灿挑眉,“你妈追出来喊你跑得比兔子都快。”
    “你早在那儿了?”成悦瞥他。
    “这不是负早饭请罪吗,”阮灿从书包里掏出只封得齐整的纸袋,“从东关街那边带的油条跟鲜奶,快趁热吃。”
    成悦眉毛都快挑上天了,“你大早上去了趟东关街?”
    不是她没睡醒就是阮灿没睡醒。
    什么概念?
    东关街那地儿都快到城北区了,跟学校根本在两个不同的方向,一来一回再快都得半个小时,还得排长龙买早饭。
    东关街的油条在整个a市都出名,不夸张的说有人冲着油条能天不亮就去人家店门口蹲着了。
    阮灿把袋子往成悦手里一塞,双臂懒洋洋撑在脑后,“就早起锻炼个身体顺便买早饭嘛——”突然想起来昨晚许黔江嘱咐他说求和一定要诚恳,要表现出自己弱势的一方,最好再卖个惨,立马改口道:“我五点就起了,打不到车还是徒步去的,一买回来就在小区门口等你了,我现在困得厉害……”
    成悦垂着看着纸袋抿唇不说话。
    阮灿拿捏着她脸上的神色。
    捏着纸袋边皱眉皱了许久,成悦终于抬头翻了个白眼,干巴巴问:“早饭吃了吗?”
    “没。”
    她开始埋头窸窸窣窣掏纸袋,阮灿买了四根儿,她拿纸包出两根递过去,“吃完滚蛋!”
    虽然语气依旧凶,但后面半天街的路程明显不再反感阮灿小尾巴一样坠着,算是默认。
    两人吃了一路,到学校门口正好吃完,成悦捧着没喝完的奶罐子跟他前后脚进了教室。
    一进门,赵嘉成那个大嗓门就喊:“你早上还去了趟东关街?!我去!不愧是我成姐!生活格调就是不一样!!我能嗦一口你的奶吗?”
    成悦还没吭声呢,背后阮灿转上来挡住男生的视线。
    目光又冷又淡,“不能,这么想嗦嗦我的。”
    赵嘉成疑惑了,“你也没买啊?”
    阮灿垂着视线看他,良久唇边扯出点瘆人的笑意,“但我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