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风山上薄雾笼罩,晨光熹微。
清风老道、余子添师徒二人,早已起床穿衣梳洗完毕站在院中,林枢也随着二人悄悄醒来,裹着被单蹑手蹑脚地下床扒着窗户,在缝隙中偷偷打量。
林枢自以为暗中这番动作做的隐蔽,却不知早已被清风老道察觉,然而清风老道心中另有想法,所以没有拆穿,一切就任由林枢施为。
“子添,将为师昨日教你'醒神法'中的'抖筋甩骨'练习一遍,我来看看。”清风老道背着手,拿眼上下打量着身穿练功短褐的余子添,微笑着说道。
“啊……”余子添小脸上满是严肃认真,应了一声,旋即紧了紧袖口,伸展了一下筋骨,横跨了几步与清风老道拉开距离。
余子添骑马蹲裆,双手握拳收于腰间,双目直视前方,心思却沉入丹田之中,回想昨日清风老道教他的气沉丹田之法,深吸低呼之间,直感觉两肋与小腹处慢慢鼓胀充实起来,对比之前清风老道渡气辅助时的感觉,耐心体会与之相同,心中便知是成了!
余子添没有放松,连忙夹紧臀部,更是细心调整呼吸节奏,耐心调动气息在两肋与小腹之间游走,不一会儿就感觉丹田鼓胀之感到达顶峰,身体开始燥热起来。
“就是现在,抖筋甩骨!”清风老道的声音宛如惊雷一般,在余子添脑海中炸响。
一经清风老道点拨,余子添如饮醍醐,随即缓缓抬起右臂,向前平伸右手一捏剑指缓缓抖动起来,余子添稳稳地操控手臂,感受其中细微的律动轨迹,突然猛地发力只听得一阵“咔嚓嚓……”声,整条右臂上的所有关节齐齐脱位,但右臂抖动之势却丝毫不减,甩动之间整条右臂宛若一条无骨灵蛇般灵动,上下游走之间呼呼生风。
“接骨!”清风老道仔细在观察余子添的动作,看得此时他右臂灵动如蛇,心知这是到了'抖筋甩骨'修炼的关键节点,又是爆喝一声出言点拨。
余子添操控右臂甩动,心思完全沉入其中,不敢有丝毫大意马虎,仔细体会右臂甩动频率,“就是现在!”余子添心中低喝。
只见他猛地借势握拳向后一拉,势头不减又是借着拉力逆向一拳冲出,只听得“咔叭--”一声,余子添直感觉右臂上所有关节随着这一拳的冲出回归原位,心中一喜,知道这是第一次修炼'抖筋甩骨'成功了,但他没有骄傲分神,“这仅仅是单臂而已!”余子添心中暗想,于是捏着拳头收回腰间,重新吐息吸纳,心思辗转于两肋和小腹之间,仔细回忆着刚刚右臂的体验,正想要纳气收功之际,却仍然感觉丹田有些微鼓胀燥热之意无处宣泄。
余子添年纪虽小但遇事不惊,心思流转之间暗下决定,于是重新稳住丹田把握其中鼓胀充盈之意,猛地深吸一口气,伸直左臂左手捏起剑指来。
清风老道担心余子添出什么差错,一直在旁谨慎观察,方才看到余子添单臂'抖筋甩骨'初学咋练就如此完满,心中满意赞赏,正欲开口夸赞,却观察到余子添练完右臂没有收功,而是抬起左臂来。清风老道自是猜测到了余子添的意图,没有劝阻,反而有些期待起来……
余子添右臂'抖筋甩骨'堪称完满,心思沉静思考总结方才右臂的经验,于是左臂也照猫画虎:掐决抖动、左臂关节脱位宛若灵蛇游走、感知频率收拳出拳,从脱骨到接骨一丝不苟的完成,这第二番修习甚至比刚才还游刃有余。
“呼……”余子添吐息归纳,闭上眼睛静下心来仔细体味片刻,感知到丹田已无方才那般充胀之意,心知丹田躁气已宣泄一空,放下心来,归气收功。
余子添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满脸赞赏之色的清风老道,旋即放下心来,他怕修习双臂的'抖筋甩骨'清风老道会责怪他不自量力,如今看得对方满脸赞赏,心中也是高兴。
旋即,余子添挽起双臂袖子,看到自己两只瘦弱的手臂此时尽是通红之色,血管经脉鼓胀,直感觉血液在脉络之中奔涌拍击肉身筋骨,锤炼着肉身躯干,心中欢喜不已,咧嘴笑了出来,忙献宝似的将双臂举到清风老道眼前,分享这喜悦之感。
“哈哈……”清风老道看到余子添初学咋练一次功成,也是为他高兴。
“啊……啊……”余子添兴奋喜悦之余,突然想起方才修炼之时遇到的丹田鼓胀,燥热充盈不散的问题,连忙打起手语,向清风老道请教。
清风老道点了点头,手捻须髯思考了一下,开口分析道:“子添,想必你沉浸于丹田之间,第一次纳气太多没有分寸,单臂的'抖筋甩骨'不足以宣泄其中充胀的躁气,修练双臂才能得以抒发!”
清风老道摸了摸余子添的头,赞赏道:“'抖筋甩骨'你虽是初学咋练但堪称完满,仔细体味总结勤加练习就可完美掌握!”
顿了一下,清风老道又继续指点道:“吐息归纳之法还需要多多注意,一次纳气不可过多,呼气不可过少,合理分配气息,把握气感,不过这又是'醒神法'的第二步:纳气归元了!”
清风老道话锋一转,道:“现在时候不早了,先吃过早饭,我再为你继续讲解。”说罢,转头看向卧房,笑道:“林枢你也别看了,起床吃饭了!”
林枢起初由从窗缝窥视,变为打开窗户探出头来仔细观察,余子添的'抖筋甩骨'让他惊奇不已,感叹肉身凡胎还能修练这般诡谲灵动的体术,看得正入迷痴醉之际,却被清风老道一言惊醒。
“嘿嘿嘿……”林枢也不觉尴尬,厚着脸皮嘿嘿一笑,趿拉着鞋裹着被单,从卧房小跑出来,来到清风老道身边。
“嗯……你看子添修炼的这一手如何呀?”清风老道看着林枢,笑眯眯地问道。
“好呀,好!真是太牛逼了!”林枢口无遮拦,被清风老道这一问,话没过脑子脱口而出。
“牛……嗯?牛什么?”清风老道不解林枢话中含义。
“呃……牛……呃……就是很厉害的意思!是我家乡那里的土话!”林枢自知失语,引起清风老道的疑惑,连忙开口解释道。
“哦!原来如此!”清风老道摇了摇头不再深究,林枢一直古古怪怪,疯言疯语,这几天接触下来他早已见怪不怪,想到此处又对着林枢问道:“那你打算如何呀?”
“什么如何?我……”林枢被清风老道这一问有些摸不着头脑,不知如何回答。
清风老道也不解释,手捻须髯,依然重复问道:“嗯……那你打算如何呀?”
林枢僵立当场,手足无措之际,突然感觉屁股一疼,重心一个不稳趴在地上,扭头一看,余子添正抬着脚,对他挤眉弄眼。
“你……”林枢不忿,正欲破口大骂,却看到余子添双手合十做着叩拜状,给他递眼色。
林枢也不是憨傻之人,看到余子添都做的如此明显,也立马明白过来,连忙从地上爬起来,对着清风老道跪拜道:“师傅在上,请受徒儿林枢三拜!”
清风老道看到林枢如此举动却丝毫不感到意外,反而笑问道:“哦?我何时要答应收你为徒了?”
“我……嗯……”林枢一时语塞,扭头朝着余子添挤眉弄眼,让他帮忙说合。
余子添则装作没看到的样子,小手一背抬眼望天,踱着小步着进了厨房去帮老余头做起早饭来。
“哎……别走啊……”林枢跪在地上手足无措,抬眼偷瞄依然老神在在、微笑不语的清风老道,心中一横道:“师傅与我有两次救命之恩,当牛做马也难以报答,我誓愿鞍前马后侍奉于师傅左右,渴了您泡茶、热了给您扇扇、饿了给您做饭、天冷了给您暖被窝……嗯……”
“行了行了,起来吧!起来吧!”清风老道看林枢越说越离谱,连忙出言制止,越过林枢转身进正堂去了。
林枢眼看着清风老道进屋,不知其意,尴尬的跪在地上愣起了神。
余子添看不过去,连忙小跑过来,拍了拍林枢肩头,指了指嘴巴,双手合十不住的摇晃,又抻住他的衣领,想要把他拽起来。
看到余子添连比带划一阵忙活,林枢一拍额头恍然大悟,朝着余子添比了个大拇指,连忙转身朝着正堂方向又是磕了三个响头,眼眶有些泛红,声音颤抖道:“师傅在上,受徒儿三拜!”
老余头一直在厨房烧火做饭,厨房是个简易的茅草棚没有窗户遮挡,自然目睹了这一切,他也为林枢和清风老道感到高兴,看到林枢还跪在地上傻笑,无奈地摇了摇头,走过来馋起林枢道:“傻孩子,快起来吧,去穿好衣服洗手吃饭了!”
林枢回过神来,对着老余头语气真挚,感激道:“谢谢爷爷!”
“啊?”老余头一愣,有些不可置信,抠了抠耳朵,试探的问道:“你……刚刚叫我什么?”
“爷爷!”林枢看着老余头,郑重道。
老余头得到林枢明确的回复,语气有些哽咽,道:“哎……好好,去吧!洗漱吃饭了!”说罢,转身朝着厨房走去,恍惚间昔日佝偻的背影,仿佛又挺直了几分。
林枢看着老余头单薄的背影,眼眶有些湿润,他想起自己的家人:如今身处异世,前途未卜,爷爷你还好吗?爸爸妈妈你们还好吗?原谅小枢不能在您们身边尽孝了,请一定要照顾好自己啊!
想到此处,林枢的眼泪终于从眼眶中滴落而下,眼泪落在地上,落在这清风山上……
余子添看到林枢突然间伤感落泪,心中猜测出了林枢此时所想,心中叹息了一声,抻起自己的袖口给林枢擦泪,轻抚林枢的后背以示安慰,又拍了拍自己的胸脯,指着自己的鼻子,示意他:“一切有我!”
林枢看着余子添一脸严肃认真的模样,破涕为笑,伸手打落正在给他拭泪的小手,道:“行了,别肉麻了!说说吧,既然拜了师傅,咱们谁是师兄谁是师弟啊?”
余子添看到林枢情绪转变之快有些目瞪口呆,一时间来不及反应,林枢一把搂住余子添的脖子,大笑道:“我年龄最大,那我就当师兄吧!”
余子添用力挣脱出来,指了指屋里,又指了指自己,打起了手语,林枢意会,笑道:“行啦,不就比我早拜师两天嘛!乖昂,咱们按年龄排,我可比你大多了!”说罢,林枢又悄悄的凑过头在余子添耳边低语道:“不是一两岁哦,我比你可大七八岁呢!”
林枢不等余子添有所反应,捡起地上的被单搭在肩头,快步跑向厨房大声道:“爷爷,我帮你端饭!”
余子添则若有所思的站在原地,久久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