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老道带着余子添、林枢下山去镇上采买,老余头则以年纪太大、路途遥远为由婉拒同行。
望着清风老道三人下山的背影,老余头心道:“有清风道长的看护,两个孩子的安全自是不必担心!亦可培养子添与清风道长师徒之间的感情,我独自留在这清风山上浇园喂鸡也落得轻松自在,一举三得,何乐不为!”
冉家镇距离清风山有三十里路,平日里余子添与老余头一老一小脚程不快,一来一回往往从清晨到半夜,但如今不同清风老道有武艺本领在身,三十里路对他来说自然不在话下,待两个孩子走得累了,他就一胳膊夹起一个飞腾奔走,快步疾行没多久就到了镇上。
“呃……”
“呕……”余子添、林枢被清风老道夹着一路飞腾颠簸,到了目的地被清风老道放下之后,双双瘫倒在地,两人皆是头晕目眩拍着胸口恶心干呕。
清风老道见二人如此狼狈模样,暗自摇头叹息,直觉得两个孩子体质太差,于是只得耐心等待直到余子添、林枢缓过劲儿来,才开口道:“咱们先去药铺买点药材补品,再去粮店肉铺买些精细吃食。”
余子添、林枢二人点了点头,互相搀扶着从地上站了起来,开始跟随清风老道采买。
清风老道从安心道观带出的那满满一包金豆银票在这偏僻小镇之上堪称巨富之财,加之他视这金银财物为身外之资,不甚在乎,所以挥霍豪掷丝毫不心疼。
这一路采买,清风老道三人从手提到怀抱、从背驮到雇佣马车。
采买的物品贵到丹参鹿茸黄芪白术,贱到米面肉茶……应有尽有。
清风老道心思细腻,想到余子添、老余头爷孙二人在清风山上生活多年日子过得清简节约,衣服陈旧反复浆洗都失了本色;而林枢虽衣着干净整洁,但一身“奇装异服”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甚至在镇上闲逛时都引来一些好事之人的围观……于是只好到成品衣店给三人各买了几套合季的棉麻衣服。
转眼已到晌午,清风老道带着二人到餐馆简单用饭后,又是闲逛了一阵,才坐上雇佣的马车打道回府。
……
车夫是个身着破衣烂衫、面黄肌瘦的中轻人,一路上沉默寡言只顾赶着马车,拉车的马匹也是肉凹骨凸瘦弱干瘪,虚弱散漫一路上停停走走终于出得了冉家镇。
三人坐在马车上摇摇晃晃,清风老道闭目养神,余子添扒着车窗探出头去四处好奇张望,而林枢则一脸无语,终是忍耐不住一把撩开车帘对着马夫问道:“喂!我说车老板,你是不是在我们吃饭的时候换马了?雇车的时候看着那马匹高大壮实,怎么现在看起来这么瘦弱无力啊?”
“切……”马夫闻言轻嗤了一声,不屑地瞥了林枢一眼,继续赶车没有说话。
“卧槽,你……”林枢看到马夫一脸不屑的模样心头起火,正要窜起身来破口大骂,余子添见状连忙拽住林枢的胳膊摇了摇头,指了指正闭目养神的清风老道示意他安静,旋即从怀中掏出在镇上买的话梅来塞进林枢嘴里。
“我……唉……”林枢一脸无奈,见得余子添劝慰也不好继续发难,只得使劲咬着话梅出气。
“啧……真酸……”林枢咂着牙花子捂着腮帮,五官皱的都拧到了一起,余子添见状低头偷笑。
“嗯?你还笑!”林枢见余子添一脸狡黠,才知受了余子添的整蛊。
林枢心中不忿,偷袭般伸手地抓向余子添腰间的痒肉,余子添身子一时间又痒又麻得蜷缩起来。
“哈哈……”林枢见偷袭得逞,洋洋自得地插着腰板正欲仰天大笑,余子添却抓住林枢志得意满卸下防备的空档,突然伸手戳向林枢的腋窝。
“哎哟!”林枢连忙夹紧胳膊,直感到半个身子一阵酸麻,“好小子……看招!”林枢不甘示弱起身反击,一时间两人滚作一团,你来我往、嬉笑玩耍好不热闹。
清风老道听得耳边吵闹睁开眼睛看到余子添、林枢二人嬉戏玩闹,微微一笑正欲开口说话,只听得马夫“吁!”的一声,马车猛然停下。
马车骤停,正在嬉闹的余子添二人重心一下不稳,向后仰去,清风老道连忙伸手揽住二人免于磕碰。
清风老道正欲开口向外问话,林枢却突然从他怀里挣脱出来,撩开车帘破口大骂道:“卧槽,有你这么开车的嘛?哦不……驾车的嘛!还想不想要钱啦!”
马夫没有听出林枢话中异样,只是“嘿嘿……”的奸笑一声,跳下马车呲着满口黄牙,怪叫道:“要钱?哈哈……你们的命都是我的!”
“卧槽!黑车?抢劫?我滴亲娘诶……”林枢吓得脸色一白,连忙放下车帘钻回车里,余子添轻拍林枢肩头安抚,摆了摆手示意他不要害怕,又指了指老神在在的清风老道,林枢会意,心知清风老道本领高强,旋即也就镇定下来。
站在车外的马夫甩着粗长马鞭“啪啪--”作响,一脸不耐大叫道:“赶紧下车!装什么缩头乌龟!”
“呵!”清风老道轻笑一声,对着车里的余子添、林枢说道:“子添,林枢不要害怕!待在车里!我去去就来!”话音刚落,一闪身跳出车外。
清风老道刚落到地面,正欲问话却瞥见一道黑影朝着他的面门飞来,连忙闪身躲避,“啪”得一声,黑影落到地上,溅起一片尘埃,清风老道定睛一看原来是马夫的马鞭,清风老道轻蔑一笑:“哼!就你腌臜的模样也想杀人劫财,我看你还是束手就擒……”
“少他妈废话,看鞭!”马夫不容清风老道多说,连连挥舞马鞭,一时间密密麻麻的鞭影舞得是密不透风向清风老道罩去。
清风老道话头被夺气闷不已,此时又见马鞭挥来,不禁心中冷笑,没有躲避反而伸出手来朝着那密密麻麻的鞭影抓去。
马夫面色一喜,只道是对方不自量力,暗笑道:“找死!”脑海中仿佛已经出现了那老道被自己一鞭抽的皮开肉绽、倒地打滚求饶的场景,想到此处挥舞的更加起劲,马鞭击打在空气中竟然连连响起“嗖嗖--”的破空声。
可惜事与愿违,清风老道没有多余动作,只是闪电般出手一把抓住马鞭,猛的一扽将沉迷在幻想中的马夫拉到在地,跨步飞身上前一脚踩在马夫的胸口上。
清风老道在安心道观修炼武艺六十余载,自是本领高强、武艺超绝!他是何等力气,哪怕没有使劲,这一脚也是踩的那马夫胸闷气短、眼冒金星,“噗--”的一声,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啊呀!”
马夫疼的惨叫连连,却无奈清风老道力气太大,在他脚下挣扎无用,动弹不得。
不过,这马夫竟有几分骨气,毫不求饶示弱,突然扭头朝着一旁的灌木丛处叫道:“还要等到几时?还不赶快出手!”
马夫话音刚落,只见草丛窜出四个手持刀斧棍棒的蒙面强盗来,“先杀马车里的孩子!”马夫一看救兵出现连忙出言提醒道。
四个强盗闻言,举着武器奔向马车,清风老道一看不好,心道:“这匪贼还真有几分心机!”又是抬脚用力一踩,只听得“咔嚓”一声,马夫胸前肋骨骤然断裂塌陷、吃痛昏厥过去,清风老道旋即转身朝那四匪奔去。
“嘿!”只见清风老道猛然间提气跺脚,身子骤然飞腾而起,眨眼之间便落到四匪身前,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清风老道单手一甩从马夫手中夺来的马鞭,贯入内劲,只见那柔软的马鞭顷刻之间变得坚硬笔直宛如铁棍一般,猛地抬手朝其中一匪当空劈下。
那匪徒反应到快,连忙架刀抵挡,却只听得“噼啪”、“嘶拉”两声,刀身断裂,面巾飘落而下,一道血痕慢慢在那匪徒脸上浮现,血痕转瞬间加深,鲜血汩汩流出,“啊!”那匪徒双手捂脸,惨叫一声倒在地上,生死不知。
另外三匪见同伙倒地,心中齐叫:不好!连忙将清风老道团团围住,各自挥舞手中武器,朝着清风老道劈砍下来。
清风老道一见三匪不再与马车纠缠,而是将自己包围,心中反倒松了一口气,心道:“这帮匪贼无法以车上的子添、林枢两个孩子作为要挟,接下来就能任我施为了!”
想到此处清风老道大笑一声,道:“哈哈……匪贼看招!”清风老道散去鞭上内劲,将马鞭凌空一甩,鞭影宛如灵蛇般游走在三匪之间,“啪……咔嚓……哗啦”三声打在三匪的手腕之上,“啊!”三匪武器落地,握住皮开肉绽的手腕齐声跪地惨叫。
清风老道看到其余三匪只顾跪地嚎叫,心知他们已无战力威胁,满意的点了点头,一转身看到马车车帘被掀开一个缝隙,隐隐能从缝隙中看到两双贼溜溜的眼睛往外观瞧,于是冲着马车笑道:“哈哈……好了,你们两个别偷着看了,快出来吧!”
这两双眼睛的主人自然是余子添和林枢了,方才清风老道将二人留在车上,独自一人下车迎敌,二人心知清风老道武艺高强对付几个蹩手毛贼自然不在话下,倒也不为他担心,但二人实在难忍心中好奇,这才偷摸观瞧,听到清风老道如此说,二人也连忙下车,来到清风老道身边。
清风老道看到余子添、林枢二人年纪虽小但毫无惧色,心中自是满意,肯定的点了点头后,转身对跪在地上惨叫的三个劫匪问道:“你们之中谁是头目?还有无帮手?又是如何制定计划抢劫我们的?”
原来,清风老道早就察觉那马夫有异,但没有当即发难,而是暗中观察其中蹊跷变化,如今事情解决一切都已明了。
其中一名匪徒自知己方已全军覆没,屈于清风老道威势自然是不敢隐瞒,于是和盘托出事情经过:
这匪贼五人平日里在冉家镇上偷鸡摸狗、惹是生非,偶尔也做些马夫走卒的劳力生意度日过活。待遇到路过的商客乡绅搭载马车,等到出了镇子走到偏僻之地就会原形毕露,杀人掠财。
原来,清风老道三人初到冉家镇时,采买购物并不低调,出手阔绰、挥霍豪掷的行事风格引起了这五匪匪首张苟的注意,正巧清风老道三人雇佣了他的马车,于是他趁着三人晌午去餐馆吃饭之际,暗中联合其余匪贼制定了这出杀人掠财之计,本以为清风老道三人是一众老弱富豪,却没想到踢到了铁板,阴沟里翻了船!
清风老道听后,脸上一阵冷笑,说道:“来的好啊,来的好!”
余子添、林枢二人听得清风老道连连叫好,不知其话中含意,只得用疑惑的目光看着清风老道。
清风老道看到二人疑惑不解,哈哈一笑,耐心解释道:“哈哈……我正愁怎么将这一车粮物用品搬到山上,如今有人亲自送上门做那劳夫苦力,怎能让我不叫好!”
余子添、林枢二人听后恍然大悟:这清风山上山路难行,拉马驾车甚是不易,之前没有想通其中关节,只是沉浸在购物采买的喜悦之中,却没有预想到这满满一车货物要如何搬到山上。清风老道这一解释,二人顿时茅塞顿开,连连鼓掌叫好。
“你!你叫什么?”清风老道对着刚刚和盘托出的匪贼问道。
“大……大人,小人名叫孙二麻!”只见这孙二麻话音刚落,便伸手扯下脸上的面巾,果真人如其名,这孙二麻满脸豆大的麻子,五官凹陷,长得像个芝麻烧饼。
“嗯……孙二麻,你去把地上两个装死的叫醒!咱们上路了!”清风老道看到孙二麻相貌丑陋,长了一脸麻痦的模样有些恶心,于是背过身道。
“啊?上……上路?要去哪儿啊?难道……啊……老爷饶命,老爷饶命啊!”孙二麻以为清风老道要杀人灭口,连忙拽着另外二匪磕头求饶。
“嗯!贫道什么时候说要杀你们了!只是叫你们去出力干活罢了!”清风老道哼了一声,语气有些不耐烦。
“干活?我……”孙二麻还想多问,站在一旁的余子添、林枢二人看不下去了,两人一人一脚蹬在孙二麻脸上,孙二麻鼻血登时就流了出来。
林枢开口骂道:“哪儿他妈的那么多废话!再问就死!快去把那俩死狗叫醒!”
“啊……啊……”余子添也插着腰板气冲冲的附和道。
“哎哎……好……”孙二麻擦了一把鼻血连声应和。
三匪从地上爬起,叫起正在装死的匪首张苟,和另一破相的匪贼。
余子添、林枢二人一看真如清风老道所说,那二匪果然是早已醒来,倒地装死,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又是一阵拳打脚踢。
匪首张苟被清风老道踩的胸前肋骨断裂,呼吸竭力,被二人这又一顿暴锤,直感觉生不如死,虚弱呻吟着被其余匪贼搀扶起身。
那破相匪贼脸上一道深深的血痕,被清风老道一鞭抽的是面皮破裂,五官都扭曲移位了,鲜血还在汩汩地不停往外流淌,乍一看宛若恶鬼一般渗人,林枢看了直恶心,叫他用别人的面巾把脸裹上。
清风老道三人回到马车上,孙二麻坐在车头,充当起马夫架起车来,其余四匪互相搀扶跟在后面慢慢悠悠地走,好在拉车老马瘦弱无力,后面四匪才能勉强跟上。
……
这番归途意外遭劫,时间耽搁大半,一行人来到清风山下已接近傍晚,在清风老道的监督下五匪人人肩扛背驮,匪首张苟受伤最重但却在清风老道的惩罚下负重最多。
余子添、林枢二人则将瘦弱老马从车辕上解下,老马驮着剩余的货粮,被二人牵着跟在最后面。
回到清风山上已经入夜,老余头早就做好晚饭,坐在院门口等待了。
看到清风老道三人归来自是喜笑颜开,可看到五个肩扛背驮、满脸惨然的匪徒,却让老余头吓了一跳。
清风老道没有隐瞒,连忙给老余头解释其中因果缘由,再加上林枢在一旁的添油加醋,老余头对三人的遭遇唏嘘惊叹。
老余头叫上余子添将今天采买的粮物用品,清点了一番后,指挥着五匪将这些物品个个分类规划摆放到位。
这一番归结收整作罢,天色渐深,四人这才开始吃晚饭,而五匪则被嘴里塞布,捆绑结实扔在了仓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