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题是安妮不但诚实而且非常好奇,所以,这对兄妹还真是一对麻烦的活宝。
微风吹拂,传来一种悠扬的笛声,音色甜美,音质清澈,回味时,自由飘然的笛音中却似乎凝含着一丝淡淡飘泊的沧桑……
纯净的笛声中有种夺人心魄的落寞。那是否?吹笛人的灵魂是来自一个完美的家园?果真如此的话,那吹笛人的灵魂世界应该是一个完美的,没有任何污秽和丑陋的纯净世界。
木木回过头,看到高高的石岩顶峰上,冰川积雪,白皑皑一片的苍茫,岩石上有一抹异常新鲜的绿,宛如生命之泉的源头。
高穹凌风,风吹袂着他的衣襟,绝然飘伦,像一尊千年的冰封石像,他就这样默默地坐在峰顶上吹奏着……
木木止不住地问:“那是什么笛声,清澈而震撼人心。”
安妮睁大眼,神情一片纯瑕,说道:“这就是传说中最清澈的箫音——风笛!哥哥曾经说过:风笛的声音是从灵魂的故乡飘来的。在听到它的时候,就会发现心中有许多对于故乡的思念和回忆在源源不断的涌现。因为那种天籁般的声音,就是故乡的召唤,它在问我们还要飘泊多久,什么时候回去?”
什么时候回去,还要飘泊多久?
是啊,什么时候可以回到中国?什么时候可以再见到左恩?还有炫……
现在离他们是好远的距离啊,他俩都在远方——而远方之所以远,在于,距离。
木木垂下眼帘,原来,每天的笛音,都是安希澈在吹奏,以前在睡梦中,她还以为这笛声是格陵兰神奇的自然音律呢。
在他新奇绿色,孤傲不羁的外表下,一定深藏着一颗至纯至真的心。要不然,是吹奏不出如此绝然纯净的笛声的。
清夜,有雪。
婉小如瓣,簌簌而落。
月亮清冷,透过冰层而缓缓流动,宛若一条轻柔的雪纱被放逐在流水中自处飘荡……
“今晚,趁现在有点时间,教你一下西洋剑的招式。给!”
安希澈扔了一把剑给木木,她开心地低头一瞧,热度下降一百分点——呜呜……又是木剑!
“今晚不准给我开小差了,不然,以后都不教你了。学剑如果不专心的话,基础没打好,以后在交战中,是很危险的事!我可不想让别人知道我会教出一个半吊子的笨蛋!”
“知道啦!”
木木掘起嘴,这点小破事,这家伙都记得这么清楚,还这么罗嗦,真是讨厌死了。
“看过来!这就是西洋剑的招式步伐,你看我的步骤,然后自己练习一会儿。”
安希澈舞剑的时候,雪花四溅,周身都升腾起一层雪色的光芒,如临在风雨中的一抹潇竹,洒脱飘逸,劲骨铮然。
他边指导边说:“中国剑由于是两面有刃,因此技术上更加全面,用法也多一些,但主要还是以刺、点、削、抹、绞等为主,像‘劈砍’之类的动作,剑是绝对不能用的,因为剑是轻兵器,必须剑走轻灵,如果用它象刀一样劈砍,和对方的兵器硬碰硬,必然折断。中国剑主要是靠手腕上的劲,甩腕,避实击虚,以点刺为妙。”
木木开始有模有样的学起来,她突然间觉得全身充满了力量,一种向上的力量,勃勃生机,灌满全身。
只有,当自己有能力自我保护的时候,才会有机会去保护别人。
也只有这样,才不会在危险的时刻,只能任人宰割和摆布。
休息的时候,木木积极的讨教,她巴不得多学一些近身的防术知识,回去也好教表姐和雪儿,这样子,以后就不会这么容易被人欺负了。
“这三种武器有什么重要的缺点吗?”
木木认真地问。只有明白了其间的利害关系,以后遇上了拿此类武器的人,才可以想办法逃脱。正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安希澈想了想,陷入了回忆中:“中国剑和欧式剑,我接触得比较多,以前在中国也跟人比试过。从技术上来讲,中国剑以中国武术为基础,一般练武的人本身技术比较全面,注重基本功,因此身法、步法都较好,剑法中也配合了许多身法、步法的变幻和踢、打等动作,剑与拳、脚是配合使用的,因此变幻的花样很多,招法丰富而全面。这是别的剑法所无法比拟的。”
他执起剑,挑起一块雪花,抛向空中,雪花像散落的水珠般,纷飞撒欢……细雪如花落满他的周身,泛着一层朦胧的霜雪。
他拉起木木,示意她用木剑攻击他。
木木弓步劈、欺身上前,指向安希澈的左手,他并没有抬手抵挡,只是迅速侧身退后,然后以同样的步伐反击,两个人用剑距离过近,反而限制了出手时的速度与角度,木木的力道太弱,被逼向后退。
接着,轮到他上前,他抬手迅速在木木面前刺出极快的剑峰,木木被打得没有还手的间隙。安希澈在剑上的力道占了优势,一使巧劲,木木就摔倒在了雪地上。
安希澈拉起她,说道:“你的脚步非常不稳,前后移动的时候起伏过大,没有重心。这样很容易被对方刺到。其实,各种兵器都有自身的优点和缺点,剑法也是一样,要看谁练得更好、运用优点和特长发挥得更充分。剑,只有在跟对了人,才会发挥出特色。其间,最重要的是使用者的智慧!所以,木木,你必须懂得如何运用你的智慧去练剑,这才是最关键的。”
“喽,我懂了。”
木木点头。他讲得很详细,而且通俗易懂,真让她受益匪浅。
安希澈又教了一些如何准确地“隔空击物”的技法。
后来,他发现花木木练习的“隔空击物”是最准的,也是里面学得最快的。
武器毕竟是男人喜欢的东西,她比较喜欢的是小器件的玩物,就像可以随时把玩在手心的飞镖,眼力很准,观察力非常灵敏,动作也轻盈。
更何况,这小丫头很机灵,学东西一点就通。
两人坐在岩石上,雪花细小如花朵,瓣瓣零落;细细闻,似乎嗅到一种淡甜的清香。
“喂,安希澈,你上次吹的风笛真好听,是什么曲子?”
“曲子叫《黑玫瑰》。是我妈妈最喜欢听的曲子。”
说完后,安希澈就抿着嘴,不再说话。
他的眼眸变得墨绿如水底的海藻,波澜汹涌。
看着他陷入沉思回忆的状态,木木也不好意思再问下去了。只好陪着他默默地坐着,让雪花空灵而落,万籁皆寂。
他拿出风笛,又吹了一遍。
雪止,而月出。
月华皎朗,若泉水轻淌,沿着他绑在身后卷曲长发的漂亮弧度,细细漫延,一路倾泄……
他碧绿色的衣领上“猎鹰”族徽,好似也在月色中,独自飞翔,落寞而苍桑。
一曲毕,有只灰斑小鸟竟停靠在他的身上取暖。
木木感慨极了,原来,不止是人类懂得音律的美,就是动物也听出了曲子中的安谧自由,纯净无争。
雪静纯然,天寂正清。
夜黑如墨,几点残星散乱缀于天幕。
“木木,你相信灵魂的归宿吗?”
希澈转过头看着她,翡翠绿的瞳仁一片澄清。
“什么灵魂的归宿?”
“在我的故乡流传着这样的传说——人的灵魂来自一个完美的家园,那里没有我们这个世界上任何的污秽和丑陋,只有纯净和美丽。灵魂离开了家园,来到这个世界,漂泊了很久,寄居在一个躯壳里面,它忘记了自己是从哪里来的,也忘记了家乡的一切。但每当它看到、听到或感受到这世界上一切美好的事物时,它就会不由自主地感动,它就觉得非常舒畅和亲切———它知道那些美好的东西,来自它的故园,那似曾相识的纯净和美好唤醒了它的记忆。于是它的一生都极力地追寻着那种回忆的感觉,不断地朝自己的故乡跋涉。人的生命历程就是灵魂寻找它的美丽故乡的归途。这就是自由灵魂的传说。”
“喽……每个人都在寻找着属于自己的归宿,就像荆棘鸟永远在寻找着荆棘树一样。”
木木抱膝,心底里一阵的泛酸,一阵细细碎碎的疼痛在吞噬着她的心——她真的很想哭,很想回家。
“是的,我妈妈说‘心若没有栖息的地方,到哪里都是流浪;而心若是死了,在哪里也如死灰。’”
“这首曲子叫《黑玫瑰》是吗?”
“嗯,这首曲子是我父亲写的,做为送给我母亲的定情礼物。其实,这世界上很少有纯种的黑玫瑰,因为稀少才珍贵;所以,才让人倍感珍惜。因为并不是每个人,在一生中都能寻找到灵魂的归宿,自由的信仰。”
此时此刻,天地间只有一支风笛。
一支自由的风笛,固执的响着——响着!
一地雪花清辉,而耳边的萧声让人相思欲醉……
黑玫瑰啊,珍贵的黑玫瑰,以前在学院的时候,她就是选择了跟左恩同样颜色的黑玫瑰。
黑色的,黑暗的颜色。最能吸收阳光能量的黑色。
原来,黑色是最能代表“太阳能量”的颜色。
木木拿出藏在口袋里四块羊脂玉,玉色纯瑕,清润脂滑,冰凉彻骨。
她轻轻地抚过玉面,里面的花卉看得更加的清晰繁茂——金菊孤傲,梅花清雅,兰花隐香,逸竹潇洒——把它们给自己所遇见的那四个人。可是他们到底是谁呢?
这两天,木木都去给那些孩子们上课。
当她教到“幸福”两字的时候,突然间不知道应该如何解释了。
因为,她教的全是一群患有先天性残疾的孩子。
她不知道该怎样向这些不幸的孩子们诠释这个美好的字眼儿,从小到大,他们似乎根本就没有过关于幸福的体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