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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1章 无声无息的被人杀了
    妍媸最后的话让白远帆心中大动,一直带着讥讽的脸色渐渐缓和,他虽是个文人,但也懂得道义和责任,如果事情真的像她说的那样,他绝对不会置身事外,袖手旁观的。
    白远帆跟沈临风相识于微时,年轻时满腔抱负,意气风华,后来白远帆仕途顺遂,一路顺利的坐上北平市长的位置,而白远帆因妻儿的相继离世,对这个动荡的时局越发憎恶,言辞越来越犀利,越来越嫉恶如仇,以至于最后,彻底沦落成了这副模样。
    不过也正是因为这样,他在新闻界的影响力也越来越大,他写出来的文章,最能引发社会底层人的共鸣,从而能够引导舆论的风向。
    这一次,沈临风的女儿找上她,再三恳求他为沈少爷主持公道,他不是没有疑惑过。沈临风身为市长,怎么会连这点小事也束手无策,直到沈蔷薇说了那个女人的经历以及她金陵的背景。
    白远帆生平最恨仗势欺人的人,当时就答应了。
    他没想到,妍媸居然会找上门来。
    更没想到,从妍媸嘴里说出来的真相会是这样,他半信半疑,不愿意相信自己被故友利用,可是,妍媸最后的话掷地有声,能说出这样一番话的女人,会是沈家大小姐嘴里说的那个恶毒女人吗?
    白远帆动摇了,但又不肯当即认输,强撑着把脊骨挺的更直,对妍媸道,“我当然会去调查,我会找到证据,用事实证明你们的嘴脸。”
    “好,我们同样期待白先生的证据。”妍媸说着站起身来,“这么晚冒昧上门打扰,请白先生见谅,我们现在就离开。”
    焦子尧跟妍媸一前一后从白远帆住的公寓下来,妍媸走在前面,焦子尧抬头看了一眼还亮着灯的窗口,不放心的追上妍媸道,“要不要留两个人看着他?一旦发现什么不对劲,立刻把他抓起来交给阮无城。”
    妍媸站定,也抬头看了一眼窗口昏暗的灯光,沉吟了下,她道,“留两个人也好,免得将来无声无息的被沈家人杀了。”
    焦子尧一愣,“你是说沈家会杀人灭口?不至于吧?”
    “现在来看是不至于的,但如果他把沈蔷森强抢民女,靠父亲的权势洗脱罪名的事情捅出来,那就说不准了。”
    现在各个派系的军阀,包括金陵政府,表面上对新闻界的声音秉持一种敞开怀抱接纳的态度,但是私底下,收买暗杀无所不用其极。
    沈家想借由白远帆往她跟阮无城身上泼脏水,结果脏水没泼不出去,反倒溅了自己一身泥。难保他们不会恼羞成怒对白远帆下手。
    白远帆被说服了,危机暂时得到解除,剩下的只看容叔那里了,也不知道容叔那边截下照片没有,妍媸坐在汽车后座上,重重呼出一口气。
    焦子尧透过后视镜看她一眼,已经很晚了,再过几个小时天就要亮了,这一个晚上这么折腾,劳心费神,他一个大男人都觉得疲倦的不行,更何况妍媸一个女人。
    焦子尧的心里顿时渗出丝丝的怜惜,“要是累的话,闭上眼睛休息一会儿。”
    妍媸没有照做,她掀开后座汽车玻璃上的白纱帘,把视线投向窗外,这个时间,人们都在睡熟,除了他们的汽车之外,街道上空荡荡的,一个人影也没有。妍媸心里那股异样的感觉,并没有因为危机的解除而彻底松懈下来,反而越来越强烈。
    有大事要发生了!
    妍媸心里有个声音这么告诉她。
    此时此刻的冯宅里,灯火通明,阮无城已经回来了,他眉头紧锁看上去非常疲惫,军装的扣子敞开着,露出里面的衬衫,重重陷在沙发里,然后他发现了不对劲。
    茶几上两杯咖啡尚带余温,说明不久之前有人来过。
    已经这个时间了,有什么人会来?
    他叫了两声容叔,没有人回应,心头一动,他沉着声音叫了一声来人,当班的小丫头匆匆出现,嗫嚅着说了句,“容叔带着人出去了,不久太太跟焦少爷也一起出门了……”
    至于发生了什么事,丫头不清楚。
    阮无城挥挥手,示意他下去。他叫来陈立,准备带着人出去找妍媸,就在这个时候,容叔带着人回来了。
    “出了什么事?”他问。
    容叔忙把妍媸吩咐的事情跟阮无城说了,随后拿出一个信封,信封里面是一沓照片,阮无城随手拿起几张,第一张是妍媸跟冷霖沛在房间门口,冷霖沛拦着妍媸的腰,动作亲密。
    后面是两人面对面站着,像在说着什么。
    再往后,妍媸跟冷霖沛一起站在楼梯口的地方,妍媸身上的衣服换了。很显然,这中间一定发生了什么。
    “北平四大报社连同新京报都收到了这些照片,我按照太太的吩咐,带着人把所有照片收了回来,印出来的报纸全部销毁,天亮之后,不会有一张流传出去。”容叔恭谨的说道。
    四大报社在北平都是有背景的,很是费了一番周折,好在,全部拿了回来。
    “底片呢?”阮无城寒着脸问。
    他已经猜到妍媸为何如此大动干戈了,沈家想利用舆论给沈蔷森洗白,从而达到打击他的目的。估计是妍媸意识到了问题,这才连夜出动。
    收回这些照片,只能保证天亮之后不会有不利于他的言论,可是明天呢,后天呢?只要底片不拿回来,他们还是可以在照片上做文章。
    容叔垂下头,“报社收到的照片是匿名人士提供的,没有底片。太太是从督军府回来之后才吩咐我做这件事的,所以……”
    所以底片应该在宋云霜或者沈家人手里。
    “我知道了,你下去吧。”阮无城挥手,示意容叔离开。随后他叫来陈立,低低的对他吩咐了几句什么,陈立道了声是,连忙去办了。
    他走到停车的位置,迎面遇上从外面回来的焦子尧跟妍媸。打过招呼之后,陈立上了汽车。
    妍媸回到客厅,一眼看到半靠在沙发上的阮无城,长腿搁在茶几上,眼睛望着小几上台灯打出来的一小片阴影出神。
    “你怎么才回来?”焦子尧迈着大步进门,率先开口道,“沈家想借白远帆的笔杆子对付你,要不是我跟妍媸大半夜的跑去说服他,天一亮,你可就成了个贪恋女色,是非不分的混蛋了。”
    “那我谢谢你。”阮无城瞟他一眼,把视线停留在妍媸身上,“累了吗?”
    妍媸点了点头。
    方才的注意力都在白远帆身上,倒没觉得有多累,这会儿看到阮无城,只觉得浑身上下都疲惫不堪,只想一头扎进他怀里,好好的睡上一觉。
    阮无城放下床腿,起身握了握妍媸的手,“照片都截下来了,事情容叔也跟我说了,余下的事我处理,快点上楼睡觉。”
    “可是……”她想说,可是底片还没有拿到。
    “没有可是。”阮无城轻挑眉头,语气染了几分心疼道,“眼睛都红了,再熬下去身体怎么吃得消?听话,上楼去睡。子尧皮糙肉厚,剩下的事他跟我一起处理。”
    焦子尧立马不乐意了,“哎,阮无城你什么意思啊,我怎么皮糙肉厚了?我可是北平城风度翩翩的……”
    阮无城抬眸,扫了他一眼。
    焦子尧意会,话风顿时一转,“算了,再风度翩翩也是个男人,谁让我倒霉,交上你这么个朋友。小媸,你就听他的上楼休息吧,白远帆被我们说服了,暂时闹不出什么动静,剩下的就是底片,我们想办法。”
    妍媸便上了楼,换好睡衣躺在柔软的大床上,脑子里的思绪如同一团乱麻,还是睡不着。
    想了想,她起身点燃了一颗安神香,袅袅青烟从香炉里升腾而起,妍媸的心稍微安定了一些。
    楼下,妍媸一走阮无城便跟焦子尧进了书房。
    “有什么话不能当着妍媸说?”焦子尧奇怪的问。
    妍媸行事果决,处处为他着想,他要是阮无城,决计不会隐瞒她什么,天大的事两个人一起面对就好了。可惜,他没有阮无城那么好的命。
    阮无城不语,从军装口袋里掏出一个信封丢给焦子尧。
    “什么啊?”焦子尧不情愿的拿过来拆开,“你有话就不能直接说?为了你的事我跑了一个晚上,到现在水都没喝一口,你就不能对我……”
    信封拆开之后,焦子尧的声音倏地顿住。
    他惊诧的瞪大眼睛看向阮无城,“真的假的?”
    阮无城重重靠在椅背上,肃然道,“我在西城监狱审了一个下午才拿到的,消息不会有错。”
    “冷霖沛他怎么会……”焦子尧不可置信道。
    “他是冷大帅的儿子,冷大帅在任时威望很高,后来余杭生夺权,杀了冷家全家,他的旧部拼死保住他的一丝血脉,将他抚养长大。虽然现在旧部各自有了建树,但还是会卖这位冷少帅几分面子的。”
    “他疯了!”焦子尧丢下信封,往椅子上一坐,忽然问道,“你说今天这事会不会是他跟沈家合谋的?不然怎么会那么巧?小媸跟着佣人进门,他正好出门,就是神仙也算不了这么准吧?”
    阮无城眯了眯眼眸,“恐怕只有天知地知他知。”
    “那你打算怎么办?”
    “见招拆招,只能等他先动了才知道下一步怎么办,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他首先会在矿务局的筹建权上做文章,耐心等着吧。
    白天忙了一天,晚上又熬到现在,纵是铁打的人也没了精力,焦子尧仰了一下头,动了动酸痛难忍的脖子,“底片呢?底片怎么办啊,小媸的照片在他们手里,总归不是办法。”
    阮无城勾了勾唇,唇角泛出一丝冷笑,“这个简单,林立农不是把阿七留在北平了吗,给他递个消息。”
    焦子尧眨了几下眼睛,不禁恍然大悟,他了然的站起身,“好好好,这事我来,明天天一亮,我就给他递消息。天都快凉了,我得回去睡会儿了,明天公司还有一堆事呢。”
    阮无城点了点头道,“好。”
    很快院子里响起汽车发动的声音,阮无城保持着焦子尧临走时的姿势一动未动,书桌上,他的拇指和食指像是捻着什么一般不停的捻动。
    良久,他想到什么一般,从口袋里掏出烟拿出一根点燃。
    缭绕的烟雾在他手上升腾而起,将他脸上的情绪衬托的有些不真实。方才他给焦子尧看的只是一小部分的信息,实际上,事态比他想象的严重的多。
    之前他大大低估了冷霖沛这个人的能力,他以为,他像个跳梁小丑一样上蹿下跳不过是为了重新得到妍媸的欢心,可是事实上,他只是借着跟妍媸的感情掩人耳目,现在,他成了不容小觑的对手。
    抽完一根烟,把烟蒂掐灭在烟灰缸里,阮无城上了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