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妍媸一劝，程为安犹豫起来。
    妍媸趁热打铁，“文琴长的漂亮，气质也好，琴棋书画洋洋都懂，而且留过洋，思想开放，你总这么冷着她，小心她爱上别人。”
    经不住妍媸的再三劝，程为安起身去了文琴身边。
    程为安一走，妍媸便趴在桌上，方才轻松的神情瞬间褪去，透过玻璃的反光，她看到自己一脸失落的脸。
    不应该在这样了，既然有了就断，就不要再像以前，瞻前顾后，拖拖拉拉。
    “美人儿，为何独自坐在这里？”妍媸正对着玻璃出神，一个醉醺醺的男人一屁股在她旁边的位置上坐下。
    浓重的酒气袭来，妍媸皱了皱眉，“先生，我不认识你。”
    “现在不是认识了吗？”那人凑近妍媸，将妍媸挤在墙跟座位之间的角落，色眯眯的眼睛在妍媸身上上下打量。
    “不好意思，请你让开。”妍媸站起身，没心情跟他纠缠。
    男人却不依不饶，抬手摸上妍媸的腰，重重掐了一把，“美人儿，别装了，到哥哥怀里，哥哥会好好疼你的。”
    妍媸本就心情不好，此刻遇上这么一个醉鬼，更是郁结，她使出全身力气，用力推了那个人一把，语气极重道，“先生，请您自重！”
    那人嘿嘿笑，“我就喜欢看美人儿生气，你越生气，我就越喜欢，性子烈的女人玩起来才有意思……”
    满口的污言秽语，实在听不下去，妍媸用力甩了他一个巴掌。
    “臭婊子敢打我，你知道我是谁吗？”那人登时怒了，恶狠狠的扬手就要打过去。
    妍媸原本做好了挨打的准备，但那个巴掌并没落在妍媸脸上，半空之中被人截住了，诧异抬眸，她看到了阮无城。
    他竟然也来了！
    “我警告你姓阮的，别坏我好事！”那人瞪着阮无城试图挣扎，阮无城没有松手的迹象。
    他是军人，手劲很大，而那个人，梳着油光水滑的由头，一身格子西装，明显的是个浪荡公子哥，他哪里是阮无城的对手。
    挣了几下挣不开，他开始慌了，“姓阮的你最好放开我，不然我一定给你好看！”
    阮无城沉着脸，像没听到他的话一般，语气轻飘飘的，却带着一丝危险，“谁给你的胆子，敢动我的女人？”
    “你的女人……”那人仿佛想起什么一般，重新打量了一遍妍媸，嘴里不干不净的说道，“原来你就是为了这个婊子辜负我姐的，姓阮的，你等着，早晚有一天我会玩死这个女……”
    他的话没说完。
    妍媸听到“磕巴”一声，接着耳边响起那个人的惨叫声。
    阮无城捏断了他的手腕！
    但他没有就此停住，而是捏住了那个人的胳膊，又是一阵“卡巴”声，以及比上一次更加凄厉的惨叫声，这样似乎还不过瘾似的，阮无城挥起拳头，一拳打在那个人脸上，鲜血顺着鼻子嘴巴流出来，那人连加加哭，人群被叫声吸引，纷纷朝这边聚拢过来。
    阮无城动了动手腕，还要继续打，妍媸连忙上前拦住他，“你别打了，你会打死他的！”
    这个人一口一个姓阮的叫阮无城，身份应该不简单。这是文琴的舞会，是文琴的梦园，要是在这里被打死了，定会带来无穷无尽的麻烦，她已经给文琴添了许多麻烦了，不能再因为这个带来祸端。
    阮无城的动作僵了一下，他定定看着妍媸的眼睛，眸中神色难辨。
    这时文琴跟程为安过来了，看到眼前这一幕，都呆了呆。人群中的碧姝最先反应过来，她蹲下身子去扶被打倒在地上的人，“沈公子，您怎么样？没事吧？”
    沈公子？
    应该是市长沈临风的儿子，沈蔷薇的弟弟，叫什么沈蔷森的。
    因为阮无城跟沈蔷薇的婚约被取消，沈市长本就对他不满，甚至转投阮无晏的阵营，若是再打伤人家的儿子，矛盾只会激化的更厉害。
    阮无城他……太冲动了！
    “阮无城，你他妈给我等着！”沈蔷森被碧姝搀扶着起来，他的牙被打掉一颗，说话吐字不清，转身朝着人群后面大叫，“来人，来人……”
    阮无城向前走了一步，似乎还想打他。
    程为安赶紧拦在他面前，“你今天是来给我找麻烦的吗？”
    阮无城面无表情的看了他一眼，随后收回了手，出了这样的事，舞没办法再跳下去了，文琴看了一眼碧姝，连忙道，“快带沈公子去楼上休息下，请个大夫来……”
    沈蔷森并没跟碧姝上楼，他甩开碧姝，跌跌撞撞的朝门外走去。
    程为安疏散开聚拢的人群，看了看妍媸跟阮无城，跟文琴一起离开了。
    不知道是不是为了调节气氛，片刻之后，大厅里换了一首欢快的曲子，刚才看热闹的人群立刻忘记刚才的不愉快，纷纷滑向舞池。
    妍媸跟阮无城，相对无言，静默站了一会儿，妍媸准备离开。
    走出两步，妍媸的手就被阮无城紧紧攥住了。
    “放开！”妍媸怒道。
    阮无城非但不放，反而攥的更紧，僵持了一会儿，他拉着她往出口走去……
    “你放开我！阮无城，你混蛋！放开！”妍媸不想跟他走，用力的挣扎，她试图抓住她能抓住的一切东西，桌子，椅子，门把手，音乐声很响，人们跳的正酣，没有人注意到他们。
    阮无城紧缩的眉心皱的更加厉害，他猛的弯腰，打横抱起妍媸出了大厅的门。夜风吹过来，将浑浊的气息一扫而空，妍媸突然垂头，一口咬在阮无城的肩膀上。
    她用了全力，跟他有深仇大恨似的。
    阮无城穿的衬衫马甲，外套大概还在大厅里没有带出来。直到嘴里泛起血腥味，妍媸才松口，冷冷的看着他，“放我下去！”
    “不放。”阮无城的声音同样的冷，“你若觉得不过瘾，可以继续咬。”
    妍媸很想那么做，但她没有力气了。刚才那一口，用尽了全力，此刻只剩下一阵说不出的无力感。
    阮无城把她抱上了汽车。
    妍媸呆呆的坐在汽车后座上，像个木偶，任由他把她紧紧的箍在怀里。
    车子一路开回冯公馆。
    白姨远远的迎出来，看到妍媸，还以为自己说的话起了作用，她迎上去，惊喜的叫了一声“太太……”
    但很快她就发现不对劲，妍媸一言不发，连下车都是阮无城把她从汽车里抱下来的，一路进了二楼卧室，阮无城把她放在床上。
    “想吃点什么？”阮无城的声音温和下来，他望着妍媸，抬手摸了摸她的脸颊，“我让白姨去给你做。”
    妍媸避开他的手，声音冷漠的像是面对一个陌生人，“我不饿，请你放我离开，我要回去。”
    说着她跳下床。
    “这里才是你的家。”阮无城拦住她。
    他从背后牢牢圈住妍媸的腰，下巴搁在她的颈窝里，想像从前一样维持着亲密的姿势。
    “这里跟我没有关系了。”妍媸将头转向一侧，不肯跟他有丝毫的亲密接触，“除了我母亲留给我的东西，你的所有东西我都不要，我们还未结婚，所以也不存在离婚，三少帅，现在请你放开我。”
    “你叫我什么？”阮无城不可置信的看着她。
    妍媸没回答他的话，自顾自道，“戒指和镯子在梦园放着，回去之后我会让人送过来。从此以后……我们互不相欠……”
    阮无城倏地抬起她的右手，他送她的戒指和镯子果然没有戴着了。
    她说互不相欠，她要离开他……
    阮无城身上寒意迸发，他用力捏上妍媸的下巴，强迫她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的问她，“你想离开我？”
    “是。”妍媸一动不动。
    她已经做了决定，长痛不如短痛，离开阮无城，离开北平的是是非非，去金陵跟舅舅舅妈生活在一起，或者去海城，她年纪还小，可以先读两年书，然后找点事情做，养活自己，不成问题。
    生活也许会辛苦一些，但肯定比现在充实，快乐。
    “你做梦！”阮无城咬牙，长臂猛的一收，下一秒他抱起妍媸，将她丢在床上。
    阮无城的身体压上去，粗暴的撕扯妍媸的衣服，他像一头进退维谷的野兽，不知该如何发泄。
    身下的妍媸，并没有像他想象当中那样剧烈挣扎，她很安静，一言不发。阮无城从她脖颈之中起身看她，那双大而亮的眼睛此刻正看着头顶的天花板，她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好像，她把自己当成了木偶，任由阮无城想怎么做。
    这不是他的妍媸。
    他的妍媸会哭，会笑，会躲，会生气，这一刻，阮无城格外怀念他们曾经在这张床上一起笑闹的日子。
    “小媸……”他叫了她一声。
    妍媸的眼睛眨都没眨一下，“这种事，一次和百次没有分别，若三少帅想要我，随你，但是以后，请你放过我吧……”
    放过她……
    阮无城沉沉看着身下面无表情的妍媸，撕裂一般的痛苦从心口传来，他从妍媸身上翻下去，无力的躺在妍媸身边，良久，他抓起妍媸的手，带着颤抖的尾音，“小媸，我们之间，一定要闹到这个地步吗？”
    这是闹吗？
    不，她从没想过跟他闹，她也不想跟他闹，她只是不想把时间浪费在跟另外一个女人争抢男人上，头破血流挣来的，未必就是属于她的，该放手时就要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