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初夏了,花园里的花竞相开放,姹紫嫣红的一片,池塘边上搭了个一个葡萄架,已经爬满了绿色的叶子,风吹过,有种岁月静好的感觉。
在秋千上坐下,妍媸把头放在阮无城的肩头,“不是不高兴,是焦雅,她这段时间似乎过的不怎么好。我有点担心她。”
随后妍媸叹着气把焦雅的情况跟阮无城说了。
阮无城却是一笑,“她自小接受的是西方的教育,思想独立,可不是人人拿捏的性子。而且焦家家世显赫,她不发作是为了夫妻感情,这叫以退为进,与其胡思乱想的担心别人,不如多为自己考虑考虑。”
“我?我有什么好考虑的?”
舅舅舅妈都对她很好,回到北平之后还有好朋友等着她,这样的生活,充满世俗的温馨,还考虑什么?
“孩子。”阮无城凑在她耳边,低低的说了一句。
“额……”妍媸心虚了一下。
“这种事……只能顺其自然啊,我着急也没有用啊。”她垂着头,不看阮无城。
阮无城当她是害羞,轻笑一声,下一秒他抬手抚上她的脸颊,“床上不努力,顺其自然有什么用……”
意识到这是调戏,妍媸立刻涨红了脸,“你……你流氓!”
对于这种调戏,妍媸骂他的话基本大同小异,阮无城根本就当成打情骂俏,他弯下身,猛的抱起妍媸,一路朝房间里走去。
“你放我下来,让白姨她们看到会笑话我的!”妍媸紧张道。
“不会。”阮无城十分笃定,抱着她一路进了门。
他直接将妍媸抱到了床上,高大的身躯压上去,很快,他就彻底沦陷在她的馨香与温柔里。他很想让妍媸给他生个孩子,有了孩子,才是一个完整的家。
折腾过后,阮无城抱着妍媸累极而眠,再次睁开眼睛时,天已经完全黑了。外面下着雨,雨点噼里啪啦的敲击着窗户,阮无城垂头,身侧的位置,是空的。
妍媸不在。
穿上衣服下楼,拐过楼梯的转弯便看到妍媸正在沙发上吃东西,一面吃一面跟小梅说着什么,她似乎不怎么高兴,眉宇之间有着挥之不去的愁思。
“饿了?”隔着一段距离,阮无城问。
妍媸听到声音,似乎慌了一下,将手里的碗迅速递给小梅,小梅对阮无城弯了下身体匆忙走了。妍媸这才对阮无城道,“有点渴,厨房还有白姨中午做的红枣银耳羹,喝了一碗,你要不要喝?”
阮无城将她脸上一闪而过的慌乱尽收眼底,他走过去,嗅到妍媸身上一丝微涩的药味。
她在吃药?难道是哪里不舒服?
如果是不舒服,正大光明的吃药就好了,为何如此躲躲闪闪?阮无城心里疑惑,却没开口问,摸了摸妍媸的头,他挑眉问了一句,“不准备吃晚饭了?”
妍媸转眸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白姨出去了,还没有回来,你想吃什么?不然我去做。”
“我不喜欢我的女人操劳,你在这里等着,我去。”阮无城说了一句。
然后,他就真的去了厨房。
妍媸是不怎么相信金尊玉贵长大的三少帅会做饭,在沙发上坐了会儿,也起身去厨房帮忙。走到半路险些撞上从厨房里跑出来的小梅。
她似乎受了极大的惊吓,眸中一片惶恐。
“怎么了这是?”妍媸忙问。
小梅几乎快哭出来,“少帅……少帅嫌我笨手笨脚,赶……赶我出来了。”
“那你去忙别的吧,我去帮忙。别担心,没事的。”妍媸安慰了几句。
厨房里,阮无城正对着碗池出神,妍媸一走进去,他立刻回神,将洗好的青菜拿过来,淡声道,“不在外面休息进来做什么?”
“我怕你不会做饭。”妍媸很老实的说道。
“你若想吃佛跳墙或者满汉全席,我肯定是做不了。”阮无城丝毫没有否认,“不过简单的青菜没有问题,怎么都能把你喂饱。”
“我来帮你。”妍媸把腕上的镯子往上推了推。
阮无城挽着衬衫袖子拦她,厨房本就不大,妍媸整个人撞进阮无城的怀里,她捂着额头闷哼一声。
“撞疼了?”阮无城问。
妍媸微蹙着眉头看她。
阮无城垂眸在妍媸头上吻了一下,“好了,我要你留在我身边,可不是让你为我洗衣做饭的,听话,去外面等着,待会儿叫你吃饭。”
“好吧。”妍媸只好出去了。
妍媸前脚离开厨房,后脚阮无城便从下方的厨房里拿出一碗黑呼呼的东西,他小心把它们倒进袋子里,放在一旁别人注意不到的角落。
阮无城做了两个素菜,煮了两碗面,口味出乎意料的好,晚上白姨回来,得知晚饭是阮无城做的,不禁叹息了一句,“少爷对妍小姐真是好呢。”
妍媸微讶。
做了一顿饭就是好了?那这好的标准未免也太低点了吧。
“少爷很小就出门读书,后来又去国外留学,我们太太去世的早,督军夫人又处处刻薄,我们少爷的衣食住行都是自己挣来的。”说起往事,白姨一脸心疼,更多的是不忿,“同样都是督军的儿子,大少帅却是锦衣玉食,吃穿用度都是最好的。唉,苦了我们少爷了。”
妍媸的心跟着微微一痛。
她只知道阮无城与他父亲关系不睦,从不知道还有这样的内情,妍媸甚至能够想象的到,他一个人孤苦伶仃的站在异国他乡的街头,举目无亲时心里是怎么样的一番苍凉。
回到卧室,阮无城刚洗完澡出来,妍媸上前把头埋进他怀里。
他身体微僵,问了一句,“怎么了?”
“白姨跟我说,你小时候督军夫人苛待你,让你吃了许多苦。”妍媸抱紧他的腰身,闷闷道,“以后你不要给我做饭,换我做给你吃。做妻子的,不就是生儿育女,洗衣做饭的吗?你不能什么都不让我做。”
“洗衣做饭,生儿育女……”阮无城低低重复了一遍,轻笑了一声,“好。”
……
第二天妍媸去了一趟梦园,把从金陵带回来的东西送给文琴还有碧姝她们,想起妍媸去见的是程为安的父母,文琴有些伤感,笑的很勉强,“你想着我,我很高兴,只是不知道,有生之年,我还有没有机会去一趟金陵……”
妍媸沉默着,没有答话。
她知道文琴的意思并不是真的去金陵,她若真的只是想去金陵看一看,随时都可以去,她其实问的是有生之年,她还有没有机会嫁给程为安。
这个问题,妍媸回答不了。
如果没有莲红的话,或许她跟程为安会在一起。可是这次去金陵,舅舅和舅妈的情况,程家老宅的情况她都见过了。莲红为了这门指腹为婚的婚事等了那么多年,若现在程为安不要她了,谁还会要她?
江叔对程家有恩,为了报恩,舅舅才立下这门婚事,若现在不娶,只能是大恩成仇了。
当然,站在文琴的角度上,她也同情文琴。
文琴漂亮,聪慧,受过高等教育,以她的才华和能力,想要嫁个身份高,地位高的人做正房太太都是很容易的,她不愿意,不过是因为她喜欢程为安。
一面是家庭和责任,一面是互相喜欢的女人,这个决定并不容易下,妍媸都为程为安发愁。
“大哥没在北平吗?”沉默片刻后,妍媸问。
“他在,最近不知在忙什么,神出鬼没的,我也很久没见过他了。”文琴收敛神色道,“你有事找他吗?我替你传消息给他。”
“我倒也没什么事,只是想跟他说一声我回北平了。”妍媸道。
“好,我会帮你转达的。”文琴道。
在文琴的盛情邀请下,妍媸留在梦园吃了午饭,雨还在下,淅淅沥沥的,没有停的迹象,街道两旁的树叶被雨水冲刷的碧绿崭新,透着一股子生机盎然。
此时此刻,阮无城正坐在焦家纺织公司的大楼里。
焦子尧没让佣人上茶,直接倒了两杯红酒,一杯递给阮无城,一杯自己端着在沙发上坐下,“你刚回来不是应该趁此机会去督军府杀杀他们的锐气吗?居然有时间到我这里来喝酒,难道是为了这批货?洪帮最近闹得不可开交,也许我们应该做两手准备,免得到时候麻烦。”
阮无城一只手支着头,一只手晃着酒杯,不甚在意的说道,“大当家那点事对林立农而言都是小事,他能搞得定。”
“你这么相信他?”焦子尧懒洋洋的叹气,“北平城被洪帮弄的乌烟瘴气,民众怨声载道,你就不怕他搞砸?”
“你怎么知道乌烟瘴气不是他故意纵容的?”阮无城轻飘飘的反问。
“你是说……”焦子尧眼睛一亮,低声骂了一句,“这个老狐狸,前两天跟我诉苦,我居然相信了他!”
阮无城瞥他一眼,“因为你好骗。”
“你什么意思啊?你大中午跑到我这里,不说请我吃饭,就为了挤兑我吗?”被打击的焦子尧从沙发里坐起来,十分不满。
“也不全是,我来找你,是有件事情想让你帮忙,我的私事。”阮无城的语气倏地沉肃了。
焦子尧顿时乐了,“你三少帅都快无所不能了,能有什么事找我帮忙?还是私事,说来听听,我考虑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