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鹏是混了多年官场的人,很快意识到妍媸做了什么,他惊恐的看向妍媸,“你……你录了音?你想做什么?”
“你跟许太太合谋,试图挑拨金陵政府跟英国人之间的关系,我录音,自然是为了收集证据。”妍媸皮笑肉不笑道。
于鹏的脸色彻底惨白。
他参与许太太和许总长的密谋是不假,但许太太那里并没有证据。他频频对妍媸示好,其实是存了两个打算的,一是许太太的计策成功,他的老师许总长继续担任陆军总部的总长,那他是有功之臣,跟着老师,许总长会提拔他的。
第二个打算是博得妍媸的好感。他自认还算英俊,风流倜傥,不吝啬情话,很容易讨女人的换新。王厅长的九姨太就是被他的花言巧语哄上床的。他若是能得到妍媸的好感,能好好享用一番不说,将来万一程司令登上总长的位置,他也能得到好处。
总而言之,不管怎么说,他都能立于不败之地。
可现在,他跟师母说的话被录了下来,那……那他就撇不清干系了,在赤果果的证据面前,任何否认都是苍白的,他的前途完了!
于鹏有一种天要塌下来的感觉,他木木看着妍媸,心里闪过很多念头,跟妍媸同归于尽?不,她有枪,他动作再快也快不过枪。而且录音带不在她手里,杀了她也没用。
求她?似乎只有求她这一条路。
于鹏正准备开口,妍媸突然道,“我给你两个选择,一是现在告诉许太太,你们的计划彻底失败,让她早做打算。录音交给上头,左右许总长的官位是保不住了,你是从犯,前程是别想了,倒是可以想一想将来上了军事法庭怎么为自己辩解。”
“我……”于鹏腿一软,身子邹然垮下去,人跌坐在地上。
这时妍媸又道,“当然你还有第二个选择,做我的认证,配合我把这出戏演完。等这件事结束了,你就算将功折罪,我会让我舅舅从轻发落你。”
“我选第二个……”于鹏仿佛看到什么希望一般,眼里闪过一丝光亮。
从轻发落,可能位置比现在低些,但还有奔头,过上两年,事情过去了,还是可以重新得到重用的,总好过上军事法庭。
“很好。”妍媸点头道。
没多久,容叔带着那个英国人过来了,是个青年男人,他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一直用蹩脚的英文询问眼前发生的事情。
妍媸让容叔把录音带放给他听,英国人听完之后,用英文骂了一句脏话。
妍媸在学校时学过英文,她听得懂。
随后妍媸问他的身份。
从交谈之中,妍媸得知了他的情况,他叫穆森,是英国领事馆一名外交官的弟弟,是个海城一家医院的外科医生,这次到金陵是探望自己的哥哥,他的哥哥即将回英国去,这场宴会是为他送行,所以他特地赶来金陵参加,没想到去洗手间的时候被人迷晕了。
“……当我睁眼睛,我就看到了你们。”穆森用生硬的中文说。
“你的哥哥就要回你们的家乡,我想你也不想因为你给他带来麻烦,打乱他的计划,对吗?”妍媸问。
“当然当然。”穆森摊开手,十分无奈的说,“可是现在,我该怎么办呢?”
妍媸笑了笑,“稍后我会告诉你该怎么说的。”
然后她转向于鹏,“现在轮到你了,去吧……”
于鹏理了理凌乱的领带,下了楼。很快,门口就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接着,门被踹开,最先冲进门的是程世鸾,他一脸铁青,很是难看。
“舅舅?”妍媸惊讶的张大眼睛,不解道,“您……您怎么了?”
程世鸾身后是田佩君,看到眼前的一幕也是一愣,在后面还有许太太,许总长,余栩扇以及一名英国领事和两个英国外交官。
“方才楼下有人说,你被一个喝醉酒的英国人拽进房间里,还听到了呼救声,我们这才……”说话的是许太太,她有些懵,显然搞不清楚眼前到底是个什么状况。
于鹏说事情搞定了,不是应该看到两个衣衫不整纠缠在一起的男女吗?怎么她们两个人都是清醒的,衣服也穿的好好的,还一副相谈甚欢的样子?
“啊,那一定是告诉您的那个人误会了。”妍媸站起身,笑眯眯的扫过许太太还有余栩扇的脸,估计是之前揭穿她的身份让她得到了教训,她没有开口。
“误会?”许太太诧异道。
妍媸走向程世鸾,“舅舅,我来给您介绍,这位是我的朋友穆森,他是海城济慈医院的外科大夫。我们是在北平认识的,没想到今天在金陵遇见了。因为太意外,惊呼了两声,怎么传到楼下竟这么难听?”
“是啊。”穆森也站起来,“我跟颜小姐是老朋友,太高兴了!”
穆森说完,又用英文跟几个英国人解释了几句,其中一名英国人,应该是穆森的哥哥,大步上前跟妍媸拥抱了一下,高兴道,“谢谢你能来参加我的欢送宴会,在离开之前能认识漂亮的妍小姐是我的荣幸,我们下楼,举杯庆祝。”
妍媸连忙道谢,身体却没动,而是看着穆森的哥哥道,“在举杯庆祝之前我想应该先弄明白一件事,是什么人告诉许太太我被穆森拖进房间里的?”
“是啊,不要因为这个影响到朋友之间的感情。”穆森补充道。
“是……是……”许太太有些慌,一时语塞,这时许总长笑着插话进来,“方才妍小姐不是说了吗,是个误会。今天是送别宴,别为了这个坏了气氛。”
“朋友之间拥抱和被强行拖着是有很大区别的,这种事也会看错?既然不确定,又怎么会在楼下到处说,这不是摆明着想坏小媸的名声挑拨朋友之间的感情吗?”程世鸾沉着脸道。
“我瞧着是于鹏,对了,小媸不是跟他在一起吗?他应该知道。”田佩君开口道。
程世鸾点头,对身后的副官道,“去把他带过来。”
“舅舅,既然许总长说了是误会,就不要劳师动众了。”妍媸出言拦住副官,看了看在场几位英国领事的脸道,“还是送别要紧,过了宴会再说也不迟啊。”
许太太吊在喉中的一口气松了下来,笑道,“妍小姐果然懂事,有大家风范。”
妍媸垂下眼睫微笑,有诡谲的光芒一闪而过。
其他人纷纷忙着下楼继续跳舞聊天,只有余栩扇注意到了,她敢肯定,这件事没有这么简单,妍媸一定还有别的盘算!若这次让她离开了金陵,下一次除掉她就不知是什么时候了,所以,不能再耽搁了,要尽快动手才行!
下楼之后,余栩扇扭着婀娜的身姿邀请许总长跳舞,许太太对余栩扇十分信任,而且她正为楼上发生的事情心烦,怕丈夫数落自己,便催着丈夫去跟余栩扇跳舞。
“办事越来越不利了!”许总长揽着余栩扇的腰抱怨道。
他说的是许太太。
余栩扇娇媚的弯起嘴角,“这不能怪姐姐,要怪就怪那个妍媸诡计多端。从前我就是被她陷害,才身败名裂。爹爹气我,未婚夫也离开了我……”
余栩扇说着就要流下泪了。
之前她的身份被拆穿,她跟二当家的丑事也瞒不下去,情急之中,就把这一切都赖在妍媸身上,是妍媸觊觎她的未婚夫,所以陷害她,她是受害者,自己的父亲被杀,她成了流落在外的弱女子,孤苦无依,全靠自己的男人疼爱才活了下来。
余栩扇跟王甫忱和许总长都是如此解释的,她身子娇弱,再哭上一哭自己命苦的遭遇,立刻就把男人心中的怜惜勾了出来,当然,哭过之后在床上好好表现一番,身份的事就如风过聊无痕,没有对她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
“别哭,我定会为你报仇的。”许总长怜惜的要摸余栩扇的脸颊。
余栩扇连忙避开,“姐夫,当着这么多人,而且,阿姐会看到的……”
“怕什么!”许总长用力捏了一把余栩扇丰满的翘臀,喘了口气,“又想你了,宴会结束后去老地方。”
余栩扇娇羞的垂头,“人家是陪着厅长一起来的。”
“打发了他,今天必须好好疼疼你……”
宴会结束之后,余栩扇到了王厅长身边,“老爷,阿姐因为妍小姐的事被姐夫骂了,我不放心,想去陪陪她。”
王厅长不疑有他,都是因为这个姨太太,自己才能跟陆总长走的这么近,于是他立刻答应了,“是应该去,去吧。”
王厅长自己坐车回了家,余栩扇则让司机改道去了常去的饭店包厢。
许总长比她先到,“浪货!我厉害还是老王厉害?”
“当然是姐夫厉害。”余栩扇娇声恭维,随后道,“姐夫,我有一个对付程家的想法,肯定能扳倒程司令,保住您总长的位置。”
许总长表现出浓厚的兴趣,余栩扇凑在许总长耳边悄声说了一番,许总长眼前一亮,觉得这是个不错的办法,当即便拿起电话叫来自己的亲随吩咐了一翻。
“这事你去办,一定要办好。要是真能扳倒程家,姐夫再好好疼你。”许总长对余栩扇道。
“姐夫放心,人家一定能办好的。”余栩扇踌躇满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