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无城被她气笑,抬手再次捉住她的手臂,猛的发力,随后妍媸整个人仰面倒在他的怀里,脑后摇摇欲坠的发髻一下子散开,如瀑的长发在他腿上铺展开。
阮无城的神色空了一瞬,随后他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承认你在意,有那么难?”
“我没有……”妍媸固执的辩解,同时挣扎着要从他身上起来。
这个姿势让她很不舒服,好似整个人完全暴露在他面前,他的目光居高临下,让妍媸没有一点可以隐藏的地方。但阮无城按住了她,他动了动,让妍媸在他腿上躺的舒服一些,一只手撩起她散乱的头发,缠在他修长的手指上。
“既然不在意,又何须对着镯子闹脾气?”他意味深长的问。
想到方才摘镯子时的一幕,妍媸顿觉难堪,咬了咬后牙槽,她恶狠狠的说,“我乐意,要你管?放我起来!”
阮无城又是一声轻笑,抬手抚了抚她的头发,面色突然间变得深沉起来,语气却是淡淡的,“我跟余栩扇的婚事从始至终都是余家父女的一厢情愿,我不会娶她,但是——”他顿了一下,接着说,“这个过场是不得不走的。”
这算是……解释吗?
妍媸不禁有些怔忪的看着他,阮无城也正看着她,目光相对,妍媸的心微微颤了颤,陌生的异样从心里缓缓浮起,莫名的,她有些慌。
撇开视线,妍媸仍旧像吃了火药,“你告诉我这个做什么?你娶不娶她跟我有一文钱的关系?放开我,让我起来!”
“没关系?”阮无城轻挑眉头,随后欺身凑近妍媸,鼻尖贴着她的鼻尖,半是暧昧半是威胁的问了句,“你确定?”
他身上独有的气息迎面而来,将妍媸包裹在其中,脸颊一下子红起来,她眨着眼睛,慌乱道,“你……你先让我起来……”
“只会跟我说这个吗?”阮无城好似十分欣赏她脸红心跳的样子,不怀好意道,“说句听着顺耳的,觉得满意了,我就放开你,不然……”
他的视线微微下移,落在她胸前的高耸上。
“流氓!”妍媸怒冲冲的说了一句,同时抬起手便要推他。
仿佛料到她会有这一招,阮无城一下就接住了妍媸的手,他将她的手反茧到背后,头一低,轻而易举的就吻上她的唇。
这不是妍媸第一次被阮无城吻,以前有好几次,阮无城都差点要了她,可是今天,妍媸却觉得有些不一样,具体是哪里不一样,她想不清楚,唇舌被他紧紧纠缠着,缠绵汲取,妍媸没由来的一阵眩晕,渐渐有些迷乱。
直到两快一慢,很有节奏的叩门声响起,阮无城才放开妍媸去开门,片刻之后,他跟陈立一前一后走进来。
妍媸头发散乱,房间里一片暧昧,明眼人一看便知两人刚才在做些什么,陈立有些窘,不确定是不是坏了他们老大的好事。
“妍小姐。”陈立恭敬的叫了一声。
但是这声妍小姐在妍媸听来却是格外的刺耳,她咬着下唇,蹭的一下从沙发上坐起来便往门外走,经过阮无城时,他一把抓住她,似笑非笑的说,“头发太乱,这样出去不行,去洗手间收拾一下。”
妍媸只好去了洗手间的位置。
洗手间的门一关上,阮无城脸上的表情瞬间退却,他反身在沙发上坐定,淡漠开口,“安排好了?”
陈立点头,“安排好了,只等宴会结束,不过现在是晚上,视野不好,不知道能不能一击即中,万一……”
“没有万一。”阮无城淡淡的看着他,语调平缓,但言语之中确实不容置疑的命令,“待会儿晚宴结束后你跟在妍媸身后,务必把她安全送回帅府,若有一丝差错,我拿你是问。”
“属下明白。”陈立连忙郑重应下。
妍媸从洗手间出来时头发已经重新整理好,阮无城替她拉开房间门,同时淡淡的嘱咐了一句,“待会儿宴会结束,你坐陈立的车回去,我让他跟着你。”
妍媸不明所以的眨了眨眼,不想节外生枝,便点了点头。
直到她的身影走远了,阮无城才缓缓把门关上。他自幼锦衣玉食,在外人眼里,权势富贵不过是抬手覆手之间,权势富贵有了吗,女人不过是锦上添花之物。
谁能想得到,今时今日,他阮无城会为了一个女人把姿态放到如此之低,见她因为订婚宴不快,巴巴的把她拉过来解释。又怕自己的计划吓到她,特意让自己的警卫跟着她。
……
妍媸回到宴会厅时晚宴已经临近尾声,她穿过人群准备去找正跟那些官太太们八卦北平新鲜事的七姨太,路走到一面,余栩扇迎面拦住了她的去路。
“大小姐?”妍媸微诧。
余栩扇狠狠盯着妍媸,那架势好像要在她身上盯几个窟窿出来似的,妍媸不由得蹙起眉,礼貌而客气的问道,“大小姐有事?”
“你去了哪儿?”余栩扇很不客气的问。
妍媸微微眯眸,淡淡的把方才早就想好的借口说了出来,“去了趟洗手间,觉得热,在外面透了透气,大小姐找我有事?”
“今天是我的订婚宴,你觉得无城送我的订婚戒指怎么样?”余栩扇伸出右手,把被灯光照的璀璨夺目的火油钻戒递到妍媸眼前。
妍媸愣了一下,她不明白余栩扇为什么要让她看她的订婚戒指,好看不好看的,跟她有什么关系吗?
不过她还是就着余栩扇伸过来的手看了一眼,笑着说道,“戒指很漂亮,很衬大小姐。”
“我觉得也是。”余栩扇收回手,冷傲的抬高下巴,一脸蔑视的看着妍媸,“无城送我的东西,一向都是最好的。”
妍媸笑笑,没再说话,这时阮无城从身后出现,余栩扇立刻扑了上去。
阮无城淡淡唤了声大小姐,余栩扇则娇滴滴的抗议,“人家现在已经是你的未婚妻了,不许再叫人家大小姐了!”
妍媸在原地站了会儿,脑子里想着方才阮无城跟她说的话,他说,这个过场是不得不走的。
她当时被他抱着,有些慌神,完全没明白是什么意思——什么叫这个过场是不得不走的?余家再有权势,如果他不想娶,难不成余杭生还会用枪逼着他娶?
纵使阮无城长的英俊外加风度翩翩,但堂堂北平督军的女儿,求着娶她的人多的是?余杭生何至于如此?难道阮无城……
“大小姐刚才跟你说什么?”回到休息区坐下,七姨太好奇的拉着妍媸问。
妍媸如实回答,“说是让我看看阮少将送她的火油钻好不好看……”
七姨太撇撇嘴,“一颗火油钻而已嘛……”
快十点的时候,宴会终于结束,尽了兴的宾客纷纷拿了大衣下楼,来的时候妍媸跟十四姨太坐的一辆车,方才在大厅里看了一圈也没看到她的人,妍媸只好套上大衣,跟在人群里往外走。
到了楼下,汽车在饭店门外排成一排,宾客们纷纷上车,妍媸在人群中搜索十四姨太的踪影,这时身后有人低低的叫她,“十七姨太。”
妍媸回头,看到陈立站在她的身后。
顿时想起刚才在楼上阮无城说的话,他会让陈立跟着她,妍媸心头不由得一暖。
“要不要等一等十四姨太,我跟她坐一辆车来的。”妍媸望着人群说了一句。
“妍小姐还是快些跟我走吧。”陈立声音很低,但很急促,“这边请。”
外面冷风刺骨,大衣被风吹透,一身的寒气,妍媸也不再坚持,跟着陈立往汽车的方向走去。
就在距离汽车还有几步路的时候,一声枪响倏然划破沉寂的夜空,接着,妍媸听到人群里发出一阵尖叫,她连忙回头,只见帅府的警卫们迅速扛着长枪将门口的宾客围城一团,枪口对着对面的某个方向。
“快上车!”陈立拉开车门,把妍媸塞进去,同时拔出枪,警惕的望向四周。
后来的场面就乱了,帅府的人跟凶手发生交火,枪声一阵一阵,还未来得及上车的宾客纷纷吓的抱头鼠窜,妍媸坐在汽车里,隐约听到有人哭着说死人了……
“妍小姐不用担心,我立刻送您回帅府。”等枪声弱了一些,陈立立刻发动汽车,路上妍媸看到一群身穿警察制服的人快速往枪响的地方赶去,街口已经设置好了路障,显然要去抓人了。
“刚才……怎么回事?”汽车开出北平饭店一个街区,妍媸猛的看向陈立。
“应该是有人行刺吧。”陈立不太确定的说。
妍媸当然知道有人行刺,她想问的是这场刺杀跟阮无城有没有关系!被杀掉的人又是谁?会是余杭生吗?
妍媸心里一肚子疑问,可不管她怎么问,陈立的回答都是模棱两可。
帅府灯火通明,车在帅府门前停稳,妍媸一眼就看到手拿披肩站在门口焦急等待的绿荷。
妍媸跳下车,绿荷立刻迎上来,“太太,您可回来了,您没事吧?”
妍媸摇摇头,裹紧披肩。
绿荷松了一口气的样子,“听说北平饭店在打枪,府里还有几位太太没回来呢,可把我急坏了,还好太太您没事。”
妍媸边往院子里走边问,“大帅回来了吗?”
绿荷点头,“回来了,正在办公厅呢,听说死的人是下一任北平市长的人选,是在咱们帅府的宴会上出的事,大帅震怒,正在跟副官和参谋们开会呢。”
上回在帅府次杀余杭生的凶手还没抓到,这次又在余栩扇的订婚宴上出了这样的事,下一任北平市市长的人选死在余家大小姐的订婚宴上,余杭生可不得震怒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