沟通?
该说的都已说清楚,再说,就显得累赘啰嗦了。
郦鸢轻轻摇了摇头,给灵韵递去一杯茶,自己也端起一杯,却没有回答灵韵的话,反而环顾四周一脸满意。
“还是公子衍会做人,瞧,给咱们的马车又大又舒服,还保暖,茶水点心一样都不少,这次救人救得好,救得好啊。”
“你这丫头,一说正经事你就转移话题,我认真的问你呢,你若真的不想嫁,爷爷那里肯定会有办法的。”
凭着灵家庄的声望,解决这件事,也不是不可能。
他们灵家庄未来的二小姐,怎能委委屈屈的嫁了?
别说她不同意,就是灵问天那里,势必也要过问一番。
当然,前提定是要遵循一下郦鸢的意思,在他们的眼里,这丫头打小就很有主见,对于她自己的婚姻大事,她必然不会这般轻率的决定才是。
郦鸢抱着温暖的茶杯,深深的吸了口满含热气的茶香,侧头看向自己的姐姐。
“这件事若是放在以前,很简单,很好处理,因为我没有价值嘛,若是灵家庄出面,也会轻而易举的拿下。”
“可是,经过了这么多次的磨难,郦鸢的名字已经不仅仅代表了她这个人,姐姐以为,魅国的皇帝会眼睁睁的看着我这口肥肉被他人叼走?”
郦鸢说到这里,眼底溢满无尽的嘲弄:“还有我那个爹,一直死咬着不丢口,这次回去,还不知道横生出多少枝节,咱们先静观其变,不急。”
灵韵何等聪明,只稍微微转动,就想到了这当中的关键:“所以,你是在等卫玠出手?”
郦鸢唇角微勾,“姐姐,我也想好了,与其被动于魅国皇室之手,我宁愿嫁给卫玠。”
起码,在他这里,她不会受到慢待,这是他当初给她的承诺,她相信他不会食言。
但是,如若她真的到了魅国皇帝的手里,会面临怎样的抉择,就真的不太好说了。
到时候,即使有灵家庄在,也未必能够全身而退。
当然,最坏的打算不过是让郦鸢这个身份消失,以凤池的身份继续存活,但……那是她的底牌,不到万不得已,她是不会那么做的。
“那……他能做到吗?”
郦鸢现在有多吃香,即使灵韵只限于听说,却也能够想象得到将来所造就出来的一系列利益反应。
因为她是他们灵家庄的二小姐,是爷爷和爹爹赞不绝口的人,这样的人才,谁有了机会,都不会轻易撒手。
可卫玠,会为郦鸢冒这么大的风险?
没想到,郦鸢不但没有任何负担,反而挑着眉看着灵韵:“姐姐,如果你是卫玠,你会放走这个明明已经吃进口,只待吞咽的肥肉吗?”
灵韵愣了一下,秀眉轻轻一蹙,“这个凤王,我还真不太了解,不过据我所知,他和他哥哥的关系似乎不太好,这次司幽国的皇帝阴错阳差给他挑了个最优秀的弟媳,想必心里正呕的不行,”
“若是康亲王和魅国皇帝回去再一合计,只怕这两国皇帝,真会无耻的做出什么来,妹妹啊,你的这场婚事,从不夜城出来之后,明显的,变味儿了!”
郦鸢随手扔了一颗花生米入口,一脸淡定的道:“所以啊,就算这件事捅破了天,那也暂时和我没什么关系,如果卫玠连这桩婚事都保不住,那他这所谓的战王,也可退位让贤了。大不了到时候,我自己再想办法呗!”
灵韵看她是真的不在意,不由掩着嘴轻笑:“看样子,妹妹是十分看好卫玠,啧啧,真没想到啊,这次魅国皇帝的乱点鸳鸯谱,反而让你看准了他呢,快说说,我不在这些日子,你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瞧姐姐说的,不过是互利互惠罢了,就你妹妹这模样,我这辈子是不敢期待能找一个如意郎君了,只要他不为难我,我就阿弥陀佛了,”
郦鸢一脸讽笑的轻摇了摇头,她自己什么德行,她心里十分明白,也幸而碰到卫玠这么个同样有诸多顾虑的人,他们才能一拍即合,各取所需,拿下这桩婚事,也是对他的第一个挑战。
是以这次的离别,却显得那般的无所谓,倘若这桩婚事保不住,那他们之间,自然没必要再联系了。
“鸢儿,你总是这样自暴自弃,难不成你还真想一辈子不解毒?”
“姐姐,这和解不解毒没有关系,就算解了毒,那万一解毒之后我的身材依旧如此呢?即使皮肤正常了,身材如此,也没哪个男人瞧得上我吧?”
“你,世上男人多得是,再不济,不是还有灵家庄,药王谷,总会有合适的人出现的。”
“我的好姐姐唉,你可别再为难别人了,你妹妹我就算一辈子这样,也没什么,更何况,我还小着呢,就算将来真的要嫁,那也是姐姐在我之前,说起来,姐姐过了年都十三了,该议亲了哦,不知道慕箐阿姨那里,有没有为你张罗呀?”
“哎呀你这个小蹄子,这正说起你呢,你却编排上我来了,看我不挠死你!”
这眼看着灵韵红着脸朝她掐了过来,郦鸢慌忙举手投降:“别,别啊好姐姐,你快停下,我这里有件八卦,你想不想听?”
“八卦?什么八卦?说出来听听。要是我不感兴趣,哼哼,看你今个儿不痒痒死。”
灵韵双臂环胸,好整以暇的朝郦鸢努了努下巴。
郦鸢唇角微勾,俏皮的朝灵韵挤了挤眼:“放心吧,姐姐定然会感兴趣的。”
说着,还煞有其事的将门帘掀开,确定了灵翊不在旁边后,才悄声对一脸狐疑的灵韵道。
“姐姐猜这次置四国于危难的人里面有谁?”
“不是龙帝国那边?”
郦鸢轻轻摇了摇头:“龙帝国大了去了,势力也是多股化,虽然我们分不清究竟是哪一流,但有一个人,我却是十分确定的,他可是与红邪、百里馥一伙的,你我都认识,来自龙帝国哦。”
灵韵听她重点提及‘来自龙帝国’‘她们俩都认识’时,脑海中不由自主的浮现了一个人的身影,当这个人的影像一点一点的凝聚成一个人的脸时,她下意识的想要否认:“不,不可能,怎么可能是他呢?”
“怎么可能就不是他呢?姐姐,你已经想到了是吗?其实我到现在都在怀疑,当年他怎么会那么巧合的出现在药王谷,还被你给救了,临了,还不辞而别,姐姐,这次我见到红邪之后,我心中形成了一个大胆的揣测,你说,当年他会不会是?”
郦鸢的话还未落,灵韵就斩钉截铁的看着她:“不可能!鸢儿,不可能的,他不会那么做,绝不会那么做,你相信他一次,好吗?”
郦鸢直直的盯着灵韵:“姐姐,你让我如何相信他?他能和百里馥、红邪走到一起,那就说明他们背后倚靠的是一个人,这些年来,药王谷受到几次三番的外力攻击,究竟是为哪般,你难道就没想过吗?”
灵韵的心猛然一揪,她紧紧的握住手中已经不再发热的杯子,口中不断呢喃着:“不,我还是不相信会是他,如果是他,药王谷怎么可能还会存在?鸢儿,或许他跟他们在一起,有迫不得已的苦衷呢?你也知道他的家族,”
“姐姐,我不知道,那也有可能是他杜撰出来,特意来蒙蔽我们这些无知少女呢!”
灵韵的脸似乎又白了一分,郦鸢有些不忍,但还是强迫自己狠下心来:“在我身受重伤昏迷不醒的时候,杨素来找过我,被卫玠给挡了。”
“他是从卫玠的口中,得知原来你一直都在不夜城,并且还是他们的人将你带过来的。后来,倒是听说他找了你几次,可惜,没有成功。”
“他来找过我?”
“是,他在找你,至于为什么没有找到,还是没有认真去找,我就不知道了。不过姐姐,我之所以告诉你这个,是想让你知道,这个人不再是三年前我们认识的那个人了,他日后是会与我们为敌,为敌的你明白吗?”
灵韵抿了抿唇,垂着眸低声问:“哥哥知道吗?”
郦鸢摇摇头:“他不知道,”
灵韵将手中的茶杯往小茶几上一放,紧紧的拉住郦鸢的手:“鸢儿,这件事,先不要知会哥哥,你说的我都明白,我想自己查证清楚,可以吗?请再给我一点时间。”
郦鸢张了张嘴,欲言又止,“姐姐,你不会还记得他的那个所谓的承诺吧?”
“乖,你别管,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信我一次,成吗?”
看着灵韵清眸之中闪烁着的坚定,郦鸢突然觉得胸口一阵发闷,她看着她,良久,终还是无奈的点了点头:“好,我信姐姐。”
灵韵绝美的脸上强扯出一抹笑意:“这才是我的好妹妹,”
话落,便将目光移向窗口,双腿曲起,双臂抱拢,下巴磕在膝盖上,呆呆的,不知在想些什么。
“前面有点颠簸,你们扶好。”就在这时,车窗外响起灵翊的声音。
“好嘞哥哥,知道了。”
郦鸢连忙将小茶几上的茶点撤去,摆放到角落,而后看了灵韵一眼,无奈的轻叹一口气。
即使沿路的雪已经化了大半儿,可却显得路更加的泥泞坑洼,即使坐在马车里,也被湿滑的路面折腾的满头大汗,更枉论他们身后那些深一脚浅一脚在泥地里前行的护卫们。
好在过了这一段儿积雪山路,走上官道后,路面就平摊了许多,虽然同样不好走,但对比不夜城通向外界的那一段儿真的好上太多。
从不夜城到最近的一个城镇,他们居然走了一整天的时间,颠的郦鸢几次都忍不住下车呕吐,本来不晕车的她,也被这阵仗吓坏了,在接下来的路上,说什么也不要坐马车,哪怕再冷,也要骑马前行。
可惜,被铁面无私的灵翊给拒绝了,拒绝的理由更是让郦鸢哭笑不得。
“女孩子家怎能抛头露面,快,上马车去!”
“哥,你看我这模样,哪里有女孩子的样子,你就让我骑马吧?”
“不像就不是了?这里可没有多余的马给你骑,若不然,你骑到马车前的马上去?”
郦鸢一听,知道这是没法商量了,一脸不痛快的上了马车,这一颠,又是半个月时间,直接颠过了春年。
可怜他们这些人,原本还预计二十天到达灵家庄,结果,在这样泥泞不堪的路上,硬是走了整整一个月,才摸到了魅国境内。
回到灵家庄时,连元宵节也错过了,好好的一个春年就这样毁在了让他们记忆难忘的冰天雪地里。
见过长辈之后,郦鸢将自己关在房间里睡了整整三天三夜,才算满血复活。
而这时,已经正月二十日了。
醒来之后,手里陆续收到苏虞他们几人平安抵达的信件,这当中,让她意外的是,居然还有一封卫玠发来的信。
当她满怀好奇拆开信一看,脸却已经黑了一半儿,‘已到’两个字各占据了半张纸,赤果果的宣示着主人的惜字如金。
“费了这么大的功夫,就送来两个字,真是够大牌的!”
郦鸢翻了翻眼皮,随手将信扔到了一边,拿起另外一封信往靠窗的躺椅上一趟,晒着太阳,懒洋洋的阅读了起来。
看到最后,翻看信件的日期,郦鸢不由轻叹了口气,“果然,想要往不夜城里传递消息,是不可能的。”
这封信是三个月前寄给她的,可惜她那个时候已经入了黑暗之林,信自然是收不到的,这不,几经周折又给她送到了灵家庄来。
写信的是她在龙帝国步下的眼线,信上说,据调查,最近动荡最大的,来自于大皇子一方。
郦鸢放下信,眉心紧紧蹙起:“大皇子?”
短暂的沉默后,她脸色晦暗不明的将手中的信件放到蜡烛上点燃,看着它一点一点化为灰烬后,走到书案前,随手抓起一张纸,认真的书写起来。
当晚,灵家庄灯火辉煌,老爷子灵问天亲自召集齐灵家庄嫡系一脉,为灵翊、灵韵、郦鸢,还有那些浴血奋战归来的,甚至是牺牲在外的灵家庄子弟们,举行了盛大的接风宴。
席间,以灵翊为首的这些平安归来的人,齐齐对着那些死去兄弟的灵位上香,敬酒,叩首,并且给予他们的家人一笔不菲的慰问金。
现场哀声一片,灵问天更是直言‘他们生的伟大,死的光荣,他们永远都是我们灵家庄的恩人’,并且承诺,这些死者家属,灵家庄会照顾到底,以致死者亡灵。
接风宴后,灵问天把郦鸢叫到跟前,语重心长的看着她。
“孩子,我们全家都感激你,若是没有你,这俩孩子,还不知道能不能回来,丫头,老头子早就说你是有福之人,看,可不应了那句话吗?你现在可是我们灵家的福星,福娃娃,将来的福气定会更多,受用不尽的!”
郦鸢听灵问天这般夸,本能的摆手,“爷爷,您说什么呢?哪有那么夸张啊?我救自己的哥哥姐姐,难道不是应该的吗?再说,这件事哪里是我一个人的功劳?是局势顺应之下,运应而生的,不仅仅是我,当时在不夜城的每一个人,其实都起到了关键的作用的。”
“所以爷爷,这我可不敢居功,咱们真正要感激的,是林伯他们,这次他们跟着我,可是受了不少罪,还有那些已经死了的人,他们的家人连尸体都接不到,该是何等的难过,比起我来说,他们才是最值得我们感激的。”
灵问天听了她懂事的话,更加的欣慰了,“放心,这些人都会得到最好的照顾,不过丫头,这次你真的要让老头子我也刮目相看了,居然连毒人的解药都能研究的出来,真的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啊,我这朵浪花,恐怕要不了多久就会被你拍死在沙滩上了。”
郦鸢不由翻了翻眼皮,“呸呸呸,爷爷又在浑说了,这话可不能常挂嘴边,鸢儿可没那么大的本事,您可是咱们医学界的泰山北斗,郦鸢往后的路还长着呢,哪配得到您如此夸赞?这一切,其实有许多机缘巧合在当中的,”
“父亲,瞧您,都把这丫头说的不好意思了。乖孩子,这次累坏了吧?回来之后竟然睡了三天三夜,可把我吓坏了,还好被你姐姐拉住,不然,岂不是打扰到你了?”
慕箐摸摸郦鸢圆圆的脑袋,捏捏她的脸颊,心疼的道:“可怜的孩子,都瘦了。”
郦鸢嘴角一抽,“箐姨,您从哪里看出我瘦了?明明还是这么胖好吧。这次纯粹是在路上颠簸的了,一直都没睡好,回到家里,自然要睡它一个昏天暗地啦!”
“你箐姨是心疼你,这些日子以来,你们一点消息都没,可把她愁坏了,还好,还好皇天不负有心人,日夜祷告总算没有辜负,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啊!”
灵无涯也一脸和煦的看着郦鸢,被这么一家子暖暖的围在正中央,郦鸢都感觉自己要幸福的死掉了。
她抬了抬自己的小手臂,精神抖擞的道:“放心吧,郦鸢已经满血复活啦,再难的坎儿我们也能一起挺过去!”
慕箐捏捏她的小鼻子,看了眼坐在首位之上的灵问天,“父亲,既然鸢儿已经回来了,入族典礼是不是要提上日程了?”
灵问天虽已过古稀之年,却依然精神矍铄,鹤发童颜,眉宇之间更难掩其当年的神采飞扬,这不,听到慕箐的话后,他立即笑容满面的看向郦鸢:“丫头,你怎么看?”
郦鸢摩挲着下巴,沉吟了一会儿后,抬眸:“爷爷,鸢儿的婚事想必您们都已经知道了,如今这情况,入宗一事,不若改日再合计?”
灵翊皱了皱眉:“你是害怕凭白又多了一重身份,让他人觊觎?”
郦鸢点点头,“灵家庄从不问世,多少人正想拉拢都没能得逞,尤其是魅国皇室,这次他们势必会因着我的婚事而大做文章,如果这个时候我入了灵家,只怕还会牵连灵家,这不是我所愿,所以,晚一些时候比较好,等一切都尘埃落定了,”
不想,郦鸢的话还未落,灵问天却已经拍案决定了:“就是因为这样,我们才更要给你撑腰,好让他们知道知道,我灵问天的孙女,可不是什么人都能摆置的,丫头,你不用担心旁的,事情就这么定了,等挑好了日子,举行过入族大典之后,你再回王府也不迟。”
“可是爷爷,这样一来,岂不是,”
灵无涯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放心吧孩子,灵家庄比你想象的根基厚,皇室,不敢对咱们怎么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