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村要债的人有十来个,和本村看热闹的人混在一起将门口围得严严实实。
李袅袅认得这户人家,自己前两天才来他家帮着看过稻田。
这户人家的男人叫薛利,平日里还算老实,而且有点“妻管严”。
他媳妇陈氏与他性格却是完全相反,泼辣爽快,干起农活来也不含糊。
萝村没开放的时候,夫妻二人勤勤恳恳,种着一点粮食,虽然日子过得不算宽裕,但是日子也算过得去。
可是萝村开放之后,薛利跟着村里人去了一趟镇上,不知道怎么染上了赌博的恶习,并且一发不可收拾,没事就往镇上的赌场去。
好几次李袅袅去他家看稻子,都是陈氏跟着,从不见薛利的影子。
陈氏也曾好言相劝,也曾河东狮吼,都不起作用,薛利仍是明里暗里跑去赌钱,这下算起玩出祸事了。
“你以为躲在家中,我们便找不到你了?该还的一分钱都不能少!”那汉子喝道。
其他外村的汉子,有人拿着棍棒,有人拿着绳子,一个个也都凶神恶煞地瞪着薛家院门。
李袅袅走近看看,薛利连个影子都不见,想必是躲在屋里,只留陈氏挡在门口,与那汉子对峙。
“叫薛利出来!”那汉子说着便要推开陈氏。
陈氏毫不含糊,死死拦住门口,不让他们进去。
谁知那汉子抬手便是一个巴掌,打得陈氏一个踉跄。
陈氏捂着脸便坐到地上撒泼打滚,一边抱住那汉子的腿,一面扯着嗓子喊道:“杀人啦!”
这下萝村围观的村民也恼火了,这群人胆子忒也大了,竟然敢跑到自家村里耍横,还打起女人来了。
当下,几个萝村的汉子也站了出来,围住那群汉子,一面叫人过来增援。
“你们凭什么打人!”
“再动手就别怪我们萝村人不客气!”
两方就这般对峙着,外村人虽然凶狠,一看萝村有人帮忙出头,也不敢再造次,毕竟是在人家的地盘。
“村长来了!”
李袅袅转头一看,林久生果然匆匆赶了过来,一看这情景,皱着眉头对那群外村人说道:“你们是什么人?”
“我们是镇上平康赌坊的伙计,”那汉子瞥了林久生一眼说道,“薛利欠了我们赌坊五两赌债不还,我们现在就来问他要钱!”
“可有字据?”林久生问。
那汉子冷笑一声,从怀中掏出一张纸,递给林久生道:“我们做事向来有凭有据,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就是皇帝老子来了,我们也不怕!”
林久生仔细一看,确是欠条不假,于是转头对陈氏说道:“把你家薛利叫出来。”
陈氏一看林久生阴沉沉的脸色,当下开门把薛利拎了出来。
薛利一见那些大汉,抖得小鸡仔一般,畏缩在林久生身后。
林久生拿着欠条问道:“这手印可是你的?”
只见薛利抬头看了一眼,点点头,随后又垂头不语。那汉子一见他并不抵赖,便得意地看着陈氏和林久生。
“证据确凿,只得把钱还给人家。”林久生对陈氏说道。
见林久生都发话了,陈氏也不敢多说什么,再看看这帮无赖,今日不拿到银子,恐怕也不会善罢甘休。只得一顿足,回屋取了银子出来。
林久生把银子交给那汉子,一手收回那张欠条交给陈氏。
萝村众人呵斥着那些汉子快走,那些人收了钱也不多说什么便离去了。
这些人走到村口,拿钱的汉子看着成片的水田,跟旁边众人说道:“萝村闷声不响地将地种得这么好!”
那些人一走,陈氏便嚎啕大哭:“我这是做了什么孽!穷着的时候还能夫妻同心,眼见着日子要好起来了,这死鬼居然学人家赌博!就是家有金山银山也架不住他这么赌法!今日村长也在,我要与他和离!以后他走他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陈氏哭天抹泪地喊道。
薛利一见媳妇连和离也说出来了,吓得连连作揖道:“我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林久生对薛利还是比较了解的,要说太坏倒也不会,这次怕是鬼迷心窍了,夫妻俩这样便和离了,多少有点草率。
“薛利媳妇,你先消消气,现在气头上的话做不得数,”林久生劝慰陈氏,“念他是初犯,就给他一次机会吧。”
“五两银子!我攒了这么多年,不舍得吃不舍得穿,就这样拱手给了别人,这日子以后还能过得下去吗?!”陈氏说着又开始哭起来。
众人也觉得这钱确实有点多,萝村好些人家还拿不出五两银子。但见陈氏铁了心要和离,本着劝和不劝离的态度,都纷纷劝陈氏不要冲动。
大家劝了好一会,陈氏渐渐过了气头,见众人都劝得苦口婆心,也准备就坡下驴。
“要我不和离也行,须得他答应我一件事。”陈氏抹了抹眼泪道。
“什么事,你说,我都依你!”薛利抢着问道。
“把你那些死鸟都扔了!”陈氏指着院里的笼子道:“又不让吃,还要留许多粮食喂它们!”
李袅袅朝院子角落的笼子一看,里面好似关着一些鸽子。
原来薛利向来爱养鸟,尤其爱养鸽子。现在一听要扔自己的宝贝,薛利极为不舍,陷入了两难。
一看薛利犹豫,陈氏又准备发作。
“薛家嫂子,”李袅袅上前说道,“我那日在镇上看见人家卖的鸽子,要十文钱一只。如果薛大哥能养鸽子拿到镇上卖了,还愁赚不回那五两银子吗?”
“能卖十文钱?!”
陈氏从来没想过鸽子还能卖这么多钱,这倒是一个发家的好路子。薛利也连连保证会养好鸽子,尽快将那五两银子赚回来。
众人也附和称是,而且纷纷称赞李袅袅这个办法很好。
当下陈氏也不再追究,只说下不为例。夫妻二人算是和好了,薛利对着李袅袅千恩万谢。
林久生又训斥了薛利几句,当下大家便都散了去。
李袅袅回到家中,吃了晚饭之后,坐在厅上歇息。二丫拿着一件旧衣服,正准备剪了做抹布。
她看了一眼那件衣服,觉得甚是眼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