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是同时,北边发来战报,穆鸿驻守的陇右遭到了敌军的突袭,而且是不要命的突袭。穆鸿军队一时没有防备,被大大挫败。白道的南家又重归平静,但南广志受了伤,现在在养伤,于是他便将自己的大儿子南宇派往支援穆鸿。
北盟国这一招兵行险着,不过确实能看出来,西周国与其早有来往,甚至于二国联手,敌对大祁。一时间大祁子民无不心生惧意,长安城的道观庙宇常常挤满了人,都是求自己所信仰的神明保佑大祁的。
可是除此之外,静嘉帝还收到探子回报,西周和北盟二国联手的原因,一是为了除去秦鹰扬和南广志两个刺儿头,二则是为了所谓的无妄金丹。静嘉帝一夜两鬓斑白,坐在案牍前一夜无眠,凌晨未至,便移驾欢宁殿。
“你知道吧,四年前,出现了一颗新秀之星。”静嘉帝慢慢地说,他并不怀疑安欢对这件事是否知情,他知道安欢的本事,“天鉴司汇报,这颗新秀之星的紫气掩盖了帝王之星的锋芒,一时间内阁无数请柬,要灭掉这颗星,以防万一。”
“嗯。”安欢点头,“那颗星是五妹,安歌。”
“正是如此,所以我迟迟没有动作。你爹安承德为皇家,为江南的经济,做出了不小的贡献,而你,我是要娶回来的,我不想为了这么一件事,伤了彼此的和气。”静嘉帝淡然地说,可谁也不知道这到底是不是他心中所想,“后来,安歌被逐出安家,死了。新秀之星便彻底黯淡,仿佛一颗死星。”
“可是现如今,这颗星又活了过来啊。”静嘉帝长舒一口气,仿佛在陈述一件与自己毫无关系的事实,“这一回,却看不清如今的新秀之星究竟是何人了。你说,这颗星到底是谁呢?”
“知道又能怎样呢?”安欢看着他,烛光摇曳,他的脸上影影绰绰,看不清表情。
“若是知道,我就把这些烂摊子丢给他好了。咱们找个僻静地方,过快活日子,再不管世事。”静嘉帝揽过安欢的肩头,笑着说。
安欢靠进他怀里,轻轻“嗯”了一声。连她自己也不知道这一生嗯是什么意思,可是静嘉帝没有问,只是抱着她坐到了天亮。
次日,静嘉帝在朝堂上为德皇后翻了案。果然如安然所料,德皇后便是静嘉帝心中对于白洵的心结,这个心结解开了,自然就想起这也是自己的好儿子了。
安然对这样的父亲嗤之以鼻,可无奈人家是整个大祁的天,再怎么嗤之以鼻,也得巴结。由于之前穆清自请救援,于是这个任务还真就落在了他的肩头。即日启程,穆清走得匆忙。
安然去送了他,其实本不该送,若是被人看见,那她之前义正言辞拒绝穆清的劲头可就白使了。可是她确实忍不住,这次一别又不知何时才能相见。这时候的安然才陡然发现,自己对穆清的思念并不比穆清对自己的少。她有些害怕这个新发现,又忍不住觉得心中暖融融。
“解释一下这是什么?”封离提溜着被打趴下的睚眦斜眼看着安然,冲挣扎的睚眦吐了口唾沫,“我还不知道你有这样的本事!什么时候学的?”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安然被吓了一跳,连忙将睚眦抱起,狠狠瞪了他一眼,“这是皇宫!你不怕被看见么!”
“呵呵,你还真是为我着想,嗯?”封离冷笑一声,双手抱胸,“你死活不愿意修邪力,非说自己有师父,原来是无妄座下弟子么?倒从来没听说过有你这号人物。”
“你说什么呢?我出生的时候,无妄老祖都死了!而且我从未说过自己会御灵,我不修邪力的原因你们不清楚么?我承受不起反噬,更不会杀人来提高自己的能力。”安然别过头去,将睚眦抱紧,慢慢给他输送一些灵力。
等等!安然突然抬起头来,看着封离:“你说……无妄祖师,会御灵术?”
封离皱眉:“你不知道?世传无妄老祖修三门灵力,实际上是四门,而第四门,正是御灵。他是整个大祁唯一一个御灵师,御灵这门在他那,绝后了。”
“为什么?”凡是关于无妄祖师的事情,安然都很想知道。
封离撇撇嘴:“他好像和自己的同门师兄弟闹翻了,还是怎么样的,忘了,反正只有他会御灵术。你不是他的弟子,怎么会御灵术的?”还不等安然回答,他自己倒瞪大了眼睛,“不会吧……”
“不会什么?”安然皱眉,不明白封离为什么突然一副吃惊至极的模样。
“无妄金丹……居然是这样的吗……”封离喃喃自语,突然冲上去一把拉住安然,“你现在什么水平?”
“四重啊,快破五重了,最近没什么时间修炼……”安然回道。
封离点点头,转身便走,一点儿也没给安然发问的机会。安然莫名其妙,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可是对封离也只能是敢怒不敢言,便抱着睚眦回了房内。
……
封离即刻修书一封,发往望舒台台主手中。他们传信用的不是信鸽不是驿站,而是赤足乌,一种飞得极快的白字妖灵,很好控制。于是没多久,这一封信便到了望舒台台主手中。
台主展信,一字不落地将信看完,嘴角一扬,露出了笑来。他将信折了三折,回身入房中,从书架上抽出一本书来。那本书离开书架,书架立刻发出了咯噔一声,随即转了个方向,露出一条黑黢黢的暗道来。
台主背着手,走进暗道。那暗道阴暗干燥,偶有几盏石灯,能勉强照亮这条路。越往进走,便越能闻到一股子令人恶心的味道,那是血腥味和药草味的融合,是腐臭味和中药汤的气味。可是台主并不在乎,仍然大步往前。
“台主。”一个佝偻着身子的老者听到来人的动静,转身鞠了一躬,抬起头来时,一张布满皱纹和疤痕的老脸一览无余。
台主没有说话,只是将信递给老者。老者展信,就着昏暗的灯光反反复复的看了一遍又一遍,仰天大笑起来。那嘶哑的狂笑在暗室里,久久回荡不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