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不二人选听到敕旨后,跪在地上半晌也没反应过来,还是安然看不下去,让赵岩把他提溜了起来。
“你不是吧?至于吗?给你找个活干,你看你那样子,满脸都是不情愿。”
白洵哭笑不得:“我的身子什么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去治理瘟疫,还是送去得瘟疫?再说我根本也不会医术,怎么治理瘟疫?”
“我知道啊,喏,我给你找了个帮手。”安然努了努嘴。
一席紫衣飘然而至,左右打量了一下东宫,蔺星染啧啧道:“就是比我那破地儿强。”
“不是吧?皇帝给你安排的可是蓬莱宫啊,我想去都没机会呢。”安然吊儿郎当的坐着,嘴里一刻不停地嗑着瓜子。
蔺星染踹她一脚:“坐没个坐像!”
嬉笑一阵,安然冲白洵道:“怎么样?这个帮手,厉害吧?金陵神医蔺星染,一般人可请不到哦。”
“好事儿不找我,出乱子就知道找我了。”蔺星染斜眼睨她,“还真是我的好妹妹。”
白洵吞口唾沫,看着二人在自己面前毫无顾忌的打闹,心里也是一阵抽抽:“这……”
“哦对了,星染哥,你看看他得的是什么病,有没有救了还?”安然随手指了指白洵。
蔺星染活动活动手腕,不等白洵说话,就探上他的脑袋。白洵只觉一股热浪从脑门流下,一点一点沁满全身,舒服极了。可与之相对的,是蔺星染那张愁眉不展的脸。
“这,很棘手。”
“怎么了?”白洵紧张道。他知道自己不可能是什么所谓的先天不足,但也一直不清楚自己到底是得了什么病,此刻他就如同接受审判的囚犯一般,等候发落。
蔺星染不无怜悯的看着他:“中毒了。而且还不是一天两天,毒素已经遍布全身,不过最近没有摄入新毒,不然回天乏力。”
白洵一惊,随即明白过来,最近没有摄入新毒的原因,正是安然神经质一般的严格控制他的饮食,但凡要进入他嘴里的,安然都再三查验,做到不漏掉一粒米饭。而那些慢性毒素能长久的遍布全身,恐怕还都是张公公的手笔。
是啊,自打他搬进东宫,张公公就一直跟随在他身边,想要下个毒,简直易如反掌。
这样算来,所谓的欢贵妃指使,简直就是笑话了。欢贵妃才入宫几年?他白洵已经中毒几年了?几岁小孩都知道了,这是嫁祸。
原本还对欢贵妃保持几分怀疑的白洵,此刻一下子瘫软下来。敌在暗我在明,太过不利了。
“我说,你去巴结一下安欢,还有得救。”蔺星染突然道。
白洵觉得这句话很耳熟,仔细一想,不久之前安然也这么说过。原本他是打算在围猎的时候和欢贵妃搭上话,可没想到围猎三番四次出事,也就暂且搁下了。
“为什么?为什么你们都让我去巴结欢贵妃?”白洵皱眉,他很诧异,欢贵妃纵然受宠,也不过是进宫不久的后宫女子,有什么值得他巴结?
“安欢辅修,医灵。”蔺星染半笑不笑道,“琼琚山庄的医灵有一门绝学,叫《换血》。如今也只有这一条路能救你的命了。”
……
科考如期举行。不负众望的,穆鸿拿了武状元,作为武试连中三元的奇才,穆鸿一下子成为了整个京中的名人。
穆鸿早没了三年前的愤懑,也没了云歌未来掌门的嚣张气焰,现在的他沉稳不少,一心钻进修行中,又有保家卫国的雄心壮志,着实成为了不少女子青睐的对象。
可还没过多久,穆鸿便被静嘉帝封为辅国大将军,带兵去前线了。他出发时穆清送了他一段,二人临别对视,都弯了嘴角,也算是一笑泯恩仇。二人都明白,自此后,穆家长子和穆家二少,再无争端。
顾濯自从上次一别,再没见过燕绥之和月痕。她整日闷在家里,最多与画屏流萤聊聊天,也不出门,就这样打发时间。她听说南笙和严县主关系好了起来,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儿。南笙不是她,可听说南笙和别人好,她也不开心。
墨决从北边回来,先是回穆府汇报了一番,又是偷溜进宫中悄悄看了看安然。看着安然变得更加坚毅,更加出色,他不知道自己是该欣慰还是该心疼,最后也没能走出去和她说话,只是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宫墙内。
他为了打探南笙的消息,特意去了一趟北道,亲自打探了定北王府的消息。定北王确实有个三女儿叫南笙的,也确实是庶出,但还算受重视。只是那南三娘子究竟如何狸猫换太子成了安然,他并不清楚。
……
严惊鸿沉寂了几日,终于再也忍不住,来到严谨面前。严谨正在喝茶,抬头看了她一眼,挥挥手,让仆从都下去了。
“忍不住了?”严谨笑道。
严惊鸿愣了一下,随即一笑:“什么都瞒不过父亲。”
“说说吧。”严谨放下茶盏来,“有什么困惑?”
“南三娘子……南三娘子究竟是怎样的人物?”严惊鸿坐下来,愁眉不展,“女儿与南三娘子头次见面时,觉得她不愧是武将家庭出身,浑身的正气和直爽让人坦荡舒服。可不得不说,她那一次给女儿留下的印象,还有过于直接,和不懂人情世故。
“后来女儿多次与她书信来往,却发现她虽称不上文采斐然,但也是能引经据典,不像是没有读过书的。而且对一些时政论点,她也有自己独到的见解和想法,令女儿钦佩不已。
“可是若是如此,便也罢了,直到她被收监大理寺,女儿才惴惴不安起来。”严惊鸿酝酿了一下言辞,才道,“女儿与她有些交集,是相信她的为人,便去探监。她那样处处透露着谨慎的一个人,却让女儿帮她完成了两件必不可少之事。难道她就这么相信我?若是我没做,反而告诉了张公公,她还有活路?
“我当时身上揣着五百两飞钱,就是为了让她能好受些。可是那五百两飞钱,怎么揣过去的,就怎么揣了回来。”严惊鸿望着严谨的双眼,“父亲,您是知道女儿的,但凡打定的主意,怎么也要做下去。可是她一句轻飘飘的话,女儿就真的听了。不知为何,我当时竟是那样相信她,没有半分怀疑。”
严谨听罢,严肃起来,盯着严惊鸿,一字一顿道:“闺女,今日这些话,你烂在肚子里。终有一日,你会解开困惑,不过爹希望,你能自己去找到答案。”说着,他指了指窗外的天,“一切,自有天意。你随心便可。愿意交这个朋友,便交,不愿意交,便不交。”
“所以她……”
严谨摇摇头,他知道严惊鸿欣赏安然,想结交这个人,却又怕她过于聪明,担心对严家不利:“爹心中有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