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歆回不来了。
安然派去给琼琚山庄送礼的小厮被当成了传话使,传话的内容便是安歆被琼琚山庄掌门扣住,不许回安家了。
为什么?完全不知道。安然通过多方打听,这才有了些眉目,说是琼琚山庄掌门姜堰月收到了一封来自京城的信,然后雷霆大怒,恰巧安歆回了,正撞在枪口上,便不许她回了。
安然略一细想,这来自京城的信恐怕就是安欢写的,估计就是告知姜堰月自己已经成为欢昭仪之事。以她听闻的江湖上关于姜堰月此人的传说,她对姜堰月大概有一个初步印象,女强人,有魄力,有能力,高傲。
这样的人的爱徒被收做妃子,且是在破坏她门规的情况下,恐怕她已经气得不行了。再加上这个和她作对的人是静嘉帝,是她这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女人无论如何也惹不起的男人,更是添了一把火。
可是安歆做错了什么?为什么把这股火发到她身上?禁她的足是为了什么?安然非常迷茫。
不过看样子,也不是所有人都这么迷茫,比如封离。封离自打知道这个消息后就暴跳如雷,几次想要动身前往琼琚山庄,但不知是什么原因绊住了他,导致他迟迟没能动身,只是终日沉着脸在安府小花园喝酒。
很好,安府现在跟旅馆没什么区别了,里面住着的人一半不是姓安的。
“为什么不去找她?”安然终于还是没忍住,坐在了封离对面,石凳有些凉,她不自然的扭了扭身子,然后拿过封离的酒坛,给自己倒了一杯。
封离红着眼睛看了她一眼,啧了一声,显然很不满她的举动。可安然一点儿也在意,自顾自的斟饮起来。
“我自然有我的原因。”封离冷哼一声,夺过酒坛,又灌了一口。
安然小口小口的喝着自己杯中的酒,被辣的龇牙咧嘴:“我看你们俩也算是情投意合,怎么没想过成亲?你待她很好,我看得出来。”
“你以为我不想?”封离这下子才收了他凌厉的目光,语气仍旧很冲,但没有之前那样针锋相对了,“若是能,早就娶了。”
“不能?她不同意?”安然好奇,“我看她心中是有你的。”
“用你说?”封离瞪了她一眼,或许是酒多了,也或许是觉得没什么不能说的,便道,“姜堰月不同意。”
安然果断闭了嘴。在这个世界,师父的地位和父母同样高,拜了师和认了父母没什么不同。若是师父不同意,那除了断绝师徒关系以外,徒弟不会违逆师父的,就像儿女不会违逆父母一样。
当然,这个世界也有不愿遵循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倡导自由恋爱的男男女女,他们甘愿断绝师徒关系,甘愿断绝父母关系,来换取自己的自由。不过安歆显然不属于这类人。在她眼里,姜堰月的地位和安承德没什么不同,姜堰月说的话,比敕旨还能顶用三分。
“三年前就是她。”安然不说话,封离却又开口了,“三年后还是她!多管闲事!”
安然耸耸肩:“那是人家手把手带出来的亲徒弟,肯定要好好做打算呀。”
“你什么意思?”封离瞪她,“嫁给我就不是好打算了?姓安的你把话说清楚。”
“我错了我错了。”安然连连摆手,这尊大神她可惹不起,“你们天造一对地设一双,君当做磐石妾当作蒲苇,蒲苇纫如丝磐石无转移,行了吧?”
“哼。”封离拿眼尾扫了她一眼,“你有这闲工夫,还不如去管管你那小白脸!你不在的这几天,他可抽调了不少银两。”
安然皱眉,她走前确实将金陵的商务全权交给了蔺星染和穆清,并且亲自发话,穆清抽调银两不用过问,这是封离知道的。值得封离这样说,那穆清到底抽调了多少银两?这短短几日,他能用多少?安然怀疑的看了一眼封离,又觉得他没必要编瞎话,自己一查不就全都清楚了?
于是她起身,敲了敲石桌:“你少喝点,这安府没人伺候你。”
“管得真宽!”
……
安然盯着眼前的账簿发呆,她想到穆清可能抽调了很多银子,可没想到有这么多!三千两,三千两白银!他是拿银子糊墙了吗!
她不愿意相信自己走了这短短几日,安家的流水就能少这么多,可是眼前的账簿明明白白清清楚楚的写着穆清抽调的一笔笔账务,不由得她不相信。
去年云歌帮安府修葺房屋的钱,安然接手安家的时候就马上归还了,那不是一笔小数目;后来她要上下打点,买仆人,填家具,又是一笔钱;再后来她要将安然公子的名号打出去,在玲珑阁砸了不少银子;前些日子她去问秋的时候花了不少,这些日子去杭州更是没少花钱;再加上过年时给安欢她们带的银子,过年的开销……
这一笔笔的账务清晰地摆在她的眼前,每一笔账都告诉她,安府的流水所剩无几。
现在年关刚过,各家各户基本上都将去年攒下的银子花得不剩多少,也就是说安家的商铺现在几乎处于开不了张的状态,哪有利润来填补缺漏?
三千两白银……穆镜影……安然微微咬牙,你最好有充分的理由来解释这三千两的去向!
她又低下头去看账簿,越看心越慌,那抽调银子的可不止穆清一个人!安欤办事也抽了些银子,流萤打理家里也抽了些银子,蔺星染最可怕,他要炼丹熬药,从来都没有在乎过银两,仍是以往大手笔的砸钱在药材上。
偏偏这些人抽取银子还都是必要的……那就只能找穆清了!那货不是号称很有钱吗?怎么……
安然越想越气,越想越想不通,一脚踹向桌子,谁知道桌子一晃,晃倒了烛台。安然手忙脚乱的灭了火,这才发现账簿已经黑了一半了。
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安然强忍着崩溃大哭的心情,重新点灯,开始手抄账簿。
幸亏她还有过目不忘的本领,不然这没了账簿,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