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儿,你未免也太小姐脾气了,是你的丫头动手将人家小姐打了,现在要罚那丫头,你何必护着?我与你认识这么多年,你总是这一副随心所欲的性子,除了我,有谁忍受得了呢?”胡竹盼一脸愁容,看似为安然的性子发愁,实际上句句针对,将帽子给安然盖了一头。
胡竹盼所言皆是,安五小姐飞扬跋扈,手底下的下人也不知礼数,竟当众将千金小姐打了一巴掌。
“你!跪下,我今天要划了你这狐媚子脸!”狗腿小姐冲着流萤大声道,又对安然吼,“还有你,你今天必须给我下跪道歉,然后上门赔礼!”
“你脸呢?”安然忍不住顺口说了一句。
众小姐这会儿显出团结来了,各个指指点点,有的苦口婆心劝安然道歉了事,有的陪着狗腿小姐一起指责安然。一时间,整个金玉坊好不热闹。
“你不是要划我家丫头的脸么?”安然盯着狗腿小姐,连嘲笑脸也懒得给她了,干脆面无表情,“既然要动手,在人家店里可不好,万一磕磕碰碰扰了人家生意。”
“你什么意思?”
“既然要动手,外面宽敞,咱们去外面。”说罢,她回头看向流萤,“金钗挑好了么?”
“回小姐,挑好了。”
“钱在你那,自己付账,我在外面等你。”说罢,她给了护卫一个眼色,示意护卫在店内陪着流萤。
安然闲庭信步走出金玉坊,她料定这些富贾家小姐官宦家小姐不会在大庭广众之下做过分失颜面的事儿。
这儿毕竟不是电影电视剧,那些个大小姐在外面把女主欺负得一愣一愣的,周围人还落井下石的情况真不多。
这是哪?这是有着几百年历史的大祁国,是有着上千年文明的中原,礼义廉耻是普及到家家户户的。千金小姐在外得顾及自己的面子,不顾及自己面子要扑上来咬人的,也不会得到大家的掌声。
看吧,这才是现实。现实就是你穿着这身衣服、享受着高人一等的生活,就必须舍弃你那些个泼妇行为。有得必有失嘛。
安然整了整衣服,悠闲的站在大街上等待。
狗腿小姐不知道怎么办,只好将目光投向胡竹盼。胡竹盼深知,店里人少,且她们人数占优势,这才敢冲着安然发难。
可现在安然在外面,虽然流萤在里面,但身边还有个五大三粗的护卫。这两边都不太好下手啊。更何况流萤算什么东西?她要的是诋毁安然。
她心一横,带着众位小姐走出店铺。与此同时,流萤也将金钗买到,准备出门了。
店小二对流萤可以说是毕恭毕敬,他在这儿工作多年,还能不知道那些个小姐的想法?若不是安五小姐执意要出门去,万一真在店里闹出个三长两短,他这饭碗也别端了。于是他心里对这个安五小姐感恩戴德了。
“好了。”安然拍拍手,“既然大家都出来了,我就把事情再给你们捋一捋。”
“还有什么好说的!”狗腿小姐立即抢白,“我买了你看上的玉簪,你怀恨在心,指使你的丫鬟打了我一巴掌!”
“就是,没想到安家能养出这么个纨绔出来!”
“安老爷生前乐善好施,怎么生了这么个小姐!”
“现在一个丫鬟也能动手打小姐了!”
那些个小姐丫头们叽叽喳喳附和个不停,大有一副义愤填膺为民除害的气势。
安然无语,翻了个白眼,指了指身边的护卫,道:“看见他了么?除去他能一只手撂翻你们所有人,他还能在一眨眼的时间里带我和流萤回安府。”
这一句话没头没尾,让众位小姐摸不着头脑。
安然接着说:“如果我不想和你们再讨论这档子事儿,我马上就能回安府,你们又能把我怎么样?报官么?证据呢?光有人证可不行呀。你说我家丫鬟打了你,我家丫鬟还说你要害我呢。”
“她明明就是打了!”
“是啊!我们都看见了!”
“呵,打了?打哪儿了?打成什么样了?你这手捂了半天,捂出花儿了么?哎呀,你莫不是要自己掐红,再说是我丫鬟打的吧?”安然嘲讽,“有用么?你去报官试试?”
“歌儿,你怎么能这样!”胡竹盼痛心的看着安然,仿佛不认识她了一般,满脸的不可思议和痛彻心扉,“我们这么多年的好友,我知道你平日里总是如此,可现在你竟然将这样的习性带到这里……”
“嘘——”安然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别歌儿歌儿的,我跟你很熟么?”
“安歌,你说什么呢?整个金陵谁不知道,只有胡小姐跟你玩?”一位小姐道,“这么多年来,若不是胡小姐心善和你做朋友,你还能有朋友?”
“整个金陵谁不知道?”安然重复。
“我不知道。”流萤接话。
“我也不知道。”护卫接话。
这明明是个反问句,怎么到她这儿变成疑问句了?这不按套路出牌啊!
眼见周围看热闹的越围越多,胡竹盼额上发了些汗,围观的人也不是傻子,之前在进金玉坊前闹得那一出就已经够丢人了,难道还要再丢一次人不成?
“要我说。”之前那个伴读丫头又一次冲锋陷阵,“这位安五小姐不知道前些日子究竟经历了什么难以言表的事,整个人由内而外从骨子到皮都放荡不堪,脏!”
那护卫眯了眯眼,他没想到,在金陵城还能听到这样粗鄙不堪的话来。
他悄悄看了一眼安然,却发现安然根本没有被那丫头气到,反而气定神闲,不禁暗生敬佩之情来。
这么个千金小姐,金枝玉叶,安家众人众星捧月般呵护着,何时见过这场面?可她竟能不急不躁,一点儿也不受影响,这是何等的定力?
安歌当然没见过。但安然听过比这更难听一百倍的脏话,从头到脚每一根汗毛都被骂得体无完肤,从内到外被说得一无是处。
这?小场面。
“看来你们并不想解决这件事。”安然终于还是没忍住,打了个哈欠,“那算了,我走了。回见。”
“你站住!”那伴读丫头以为安然怕了,更加嚣张,“怎么?说到你痛处了?依我看,你这几日定是天天轮番伺候男人!淫娃荡妇已然不够形容你了,你简直就是金陵城的耻辱!还敢放任那野丫头打小姐?这也是你动得的?”
护卫和流萤都已忍无可忍,一个想要用尽毕生功力将她轰杀至渣,另一个想要撕烂她的嘴。故而二人谁也没走,都站在原地,恶狠狠地盯着那丫头。
安然停下脚步,回过头。看到护卫和流萤的表情,哑然失笑。想不到这两人都是性情中人,若不是碍于自己,恐怕他们早扑上去了。
“你们两个呀,学着点。”安然笑道,“咱们这种有素质有文化有修养的人,要怎么对付这样的败类呢?”
“请小姐赐教。”二人齐道。
“这是谁家的丫头呀?”安然笑眯眯地看着伴读丫头,倒也不指望她能回答自己。
流萤立即道:“回小姐,这是赵员外大小姐的伴读丫头。”
“哦。赵员外。”安然笑得更开心了,“是不是就是和咱们家柜坊布庄有生意往来的赵员外家呀?”
赵员外家的大小姐心中咯噔一下,她虽然没有出面说过什么,但她一直放任自己的伴读丫头这样口出狂言,也是说明了她的立场的。她怎么也没想到,居然要跳过胡竹盼和狗腿小姐拿自己先开刀。
“回小姐,正是。”
安然收了笑容,冷冷的看着一众小姐丫鬟:“回家记得提醒我,解除与赵员外一切生意往来,让他在安氏买不到一匹布,在柜坊存不了一笔钱。”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