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念恩可以感觉到一道炙热的目光投在她身上，猛地偏头望去，她已经听不清售货小姐在旁边说什么。
    果然是看见她了。
    对上那双眼，姜念恩微微一怔，第一次面对姜念芝是这种感觉。
    有些紧张，有些……她说不上来。
    姜念芝死死盯着姜念恩，似乎已经将她从头到尾打量了一遍，眼里的诧异和错愕慢慢消逝,，随即被仇恨的目光代替。
    半晌，眸子弯起，姜念芝笑了起来：“哟，世界还真是小。”语气充斥着强烈的嘲弄。
    姜念恩已经敛起脸上的所有表情，冷着一张脸出声：“是很小。”
    “怎么?很不想见到我?影响到你的情绪了?就算是找到了有钱有势的人，好歹你也在我家‘寄宿’了十多年。”好像又恢复了从前的高人一等。
    寄宿?她用的是“寄宿”这个词。
    “我不健忘，不需要你来提醒我。”姜念恩昂首：“所以我在想，你需不需要帮忙?”
    姜念恩的话像是戳中了姜念芝的痛处，姜念芝脸上的笑瞬间消失全无，恶狠狠的瞪着姜念恩，“姜念恩你别给我得意!”那种恨不得用目光把姜念恩杀死。
    “小姐，您的裙子。”售货小姐拎着装好的裙子走过来递给她，示意姜念芝支付钱。
    姜念芝不悦的瞅了一眼，手腕一弯挑起腕上的挎包。
    “拿这个。”姜念恩已经走了过去，手里捏着一张金卡。
    姜念芝猛地抬起头，“你是在向我床、、上?”
    “拿去。”没有应姜念芝的话，姜念恩很固执的把卡塞进售货小姐手里。
    ……
    咖啡屋。从橱窗望去坐着两个女人。
    没有看错，是姜念恩和姜念芝。
    “姜家落败都是因为你，姜念恩，你知不知道，你害惨了我们。”姜念芝薇咬牙切齿，目光凌厉凶狠。
    如果不是她，她今天会在这?会过这种难堪的日子?
    “如果十多年前我没有到姜家，你在十年前就过上这样的日子了。”相比姜念芝的激动，姜念恩太过平静，“而且，你想方设法不就是希望我能离开。”
    如若她待在姜家只是一个不让姜家落败的筹码，那十年前没有她姜念恩，姜家不就早落败了?
    “你……”姜念芝顿住声，一时找不出才来反驳姜念恩，她知道，姜念恩说得对。
    姜念恩淡然的开口，“你为什么在这里?”
    闻言，姜念芝目光变得愈发凌厉，“难道我要待在任人笑话?!”那些嘲笑同情的目光，她看着难受。
    原来是不想被人笑话……
    姜念恩正要出声，姜念芝突然激动的吼出声：“姜家现在就只剩下我一个人!”
    握着杯子的手颤抖起来，什么叫姜家只剩下她一个人?
    姜念恩颤抖着唇，“什么意思?”
    “姜念恩，这一切都是你造成你，没有你的存在，姜家就不会变成这样，我姜念芝竟然沦落到在酒吧当……”姜念芝眸光一沉，声音戛然而止。
    激动的叫喊声引得咖啡屋内休憩的人侧目，都双眸瞪圆看向她们这边。
    姜念恩也不顾任何，稍显激动，“我问你到底怎么了?”
    “难道姜氏倒闭还不满意?竟然设陷阱让爹地往里钻，爹地是为了不让姜氏彻底破碎才……”姜念芝一只手紧紧捏着被子，恨意布满双眸，“在牢里，我爹地自、、杀了，妈咪跳楼了，害我们这么惨的人，是你姜念恩!”
    自、、杀了，跳楼了。
    姜念恩脸上掩饰不了的错愕，怎么会这样?
    她以为只是姜氏倒闭了，他们可以过平凡人的生活，她以为他们还活着…….
    一种心痛的感觉从心口漫布，两个人，她和他们毕竟生活在一起。
    他们会叫她“念恩”。
    她的名字里还有一个“姜”。
    盯着姜念恩的慌张和呆愣，姜念芝薇稍稍错愕，很快又恢复了自然，一切都是她姜念恩间接害了他们。
    仇恨的目光落在姜念恩身上，姜念恩搁在桌上的双手抖得厉害，脸色苍白得很，“谁……做的?”怎么会被陷害……
    “你觉得还会有谁?”姜念芝想都没想高喊声就脱口而出。
    咖啡屋的目光再次聚了过来，不明所以的看着她们二人。
    姜念恩脸上的神情更加错愕，愣愣地应道，“我不知道。”她想不到有谁会去陷，就算有，那也应该是商业上的敌人……
    “当然是顾林夕!”姜念芝一字一句从牙缝逼出，紧握的拳关节泛白，“还有那个男人!”
    顾林夕?怎么可能是他?
    “不可能。”姜念恩很肯定，顾林夕不是那种会耍手段的人。
    “呵，”姜念芝只回应一声冷笑。
    “你一定是搞错了，顾林夕不会做那种事。”和顾林夕在一起那么久，他的xing格她很了解，就算是要对付谁，从来不会暗着来。
    “姜念恩，你天真的让我第一次觉得你可爱，”语气里嘲讽的味道极重：“看来，你对顾林夕的了解也不过如此。”
    姜念恩怔住，姜念芝好像说对了，她不了解，如果了解，那她和夕也不会走到这一步。从第一次离家后，她就不应该再回去。
    看着姜念恩苍白的脸色，姜念恩唇角勾起，只要看见姜念恩难受伤心，她心里就能舒服些。
    红唇张开继续说道：“在你面前，顾林夕永远一副温柔的样子，对你姜念恩百般宠爱，你可知道他冷情的时候?”
    这也是她最记恨姜念恩的地方，明明什么都不做却可以让顾林夕那样的男人对她死心塌地。
    “有你在的时候，他可以理会所有人，故作温和近人，就算在场的人说一句再过分的话他都不会追究，除非是惹你姜念恩不高兴的人，可没你的时候，他顾林夕对任何人都是一个态度，根本不屑搭理。你以为每一次到姜家的时候，他很想理会我们?那都是在你面前做样子而已!”所以每次想和顾林夕搭话，她都必须找姜念恩在场的时候。
    “……”姜念恩顿时觉得无法可说。
    “让我意外的是，你居然离开了，你竟然想要离开顾林夕，而且如此决绝。”像顾林夕那样的男人，多少女人争着抢着要，眼前这个蠢女人，明明拥有顾林夕所有的爱，却转身离开，“姜念恩，你知不知道，这个世上属你最没心没肺。”
    她没心没肺?手指已经嵌入掌心，姜念恩低吼道，“你根本什么都不知道!”
    姜念芝背往后倾，双手环在胸前，姜念恩的神情越痛苦，她就越高兴，“什么都不知道的人是你!是你姜念恩!”
    “你……”姜念恩想反驳。
    姜念芝出声打断了，“只要知道你姜念恩存在的人，都知道顾林夕有多爱你!”外人是不知道姜念恩的存在，可是姜家的所有人，顾家的所有人，顾林夕对姜念恩的爱有多深，没有一个会不了解：“你知不知顾林夕为什么让你来姜家?”反正她都落到这个下场了，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你知道?”姜念恩苍白的脸闪过一抹诧异。
    “当然，在你来姜家的第二天，我不小心听到爹地和妈咪的谈话。”姜念芝像是陷入沉思，“所以你知道这么多年我为什么厌恶你、为什么处处针对你?就因为你根本不是我亲妹妹，凭什么要来分享爹地妈咪对我的爱?”
    “那个时候我虽然小，但我什么都懂，我知道让你留在姜家爹地妈咪也不情愿，所以我要逼你自己离开，可是你永远一副任打任骂的样子，你知不知道你那个样子真的很讨人厌?”
    姜念恩低垂的眸，看不出她此刻在想些什么。
    那个时候她以为，只要她不吵不闹，努力做个乖孩子，那他们就不会讨厌她远离她了。
    所以在顾家天不怕地不怕的姜念恩，只要一踏进姜家的大门就成了沉默寡言、乖巧懂事不给大人添麻烦，就算被姐姐欺负也不会告状的孩子。
    没想到，反而更让人讨厌了。
    “你难道不记得以前在幼儿园的时候，常被人说是没爹没娘没人要?”
    她当然记得，那些话是她的痛，她不可能忘得掉。
    姜念恩微微抬眸看着出声的姜念芝，不明白为什么扯到这个话题上。
    “所有人都说你是孤儿，说你是可怜虫。”一字一顿清晰吐出，传进姜念恩的耳畔。
    就好像被所有小朋友嘲笑的画面立于眼前，姜念恩难受的闭上眼。
    她不想听，她不要听。
    她是孤儿那又怎样?是孤儿难道就要被嘲笑?是孤儿就是可怜虫?
    她不是可怜虫，她过得很好!
    “就是这副样子，难受心痛，可怜兮兮，”姜念芝脸上的笑意更甚，嘲意更浓，“把你宠到天上的顾林夕忍心看你每天哭每天难受?让人难以想象，十多年前的顾林夕，那么小就爱上你姜念恩了。”
    结果这一爱爱了十多年，从没停止过，他们这些旁观的人，看得清清楚楚，明白得透透彻彻。
    姜念恩微微睁眼，恍惚的盯着姜念芝的眼，那双眼里透着她看不明白的情绪。
    “没错，十多年前的姜家就已经面临破产了，然后顾林夕找到了我爹地，说只要姜家收养你，让你住进姜家，然后说你是他们的亲生女儿，他就可以让姜氏起死回生。”
    很早以前她就知道姜念恩不是她妹妹，其中的原委却是长大之后她才知道的，她惊叹顾林夕年纪那般小就有如此能耐，可是愈发讨厌姜念恩，凭什么一个孤儿就能让顾林夕如此待她?
    “已经面临破产的姜氏明明可以撑半个月，但只要不答应，就会在一个小时内被收购，即便是十多年前，顾家的实力也是众人皆知。”姜念芝愤愤地吐了口气，提高音量“我爹地只能答应!他不能看着自己辛辛苦苦打拼的事业毁于一旦!”
    姜念恩沉默的听着姜念芝的话，此时此刻，连她都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何感受。
    “要想让姜家不倒，还有一个最重要的条件，就是到死都不能说出这个秘密，只要让你知道了你不是姜家的人，那就是姜家消失的那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