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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3章 永夜
    第133章 永夜
    第133章永夜(二更)
    “柏炎, 走!”许昭都未下马。
    柏炎抬眸看他,双目猩红, 吼道, “许昭,你也是一军统帅,看不清这里三面被围, 是有人放你回来的吗!”
    许昭喉间咽了咽, “我朝阳郡出了内鬼,做了诱饵诱你来的黄龙关, 我不回来, 等着看你送死?”
    柏炎亦恼火, “不是你朝阳郡内鬼, 是殿上想借巴尔之手杀你我。”
    许昭僵住。
    柏炎沉声, “你既知是圈套, 回来还不是多一个人送死!”
    许昭临到他跟前下马,“送什么死,你我拼死一搏!兴许还能杀出一条血路。”
    “三面被围, 就剩了一条路等着你我突围。”柏炎心底澄澈。
    许昭道, “那就杀出一条血路, 不然谁都走不了!”
    柏炎看他, “许昭, 你当我傻吗?”
    许昭眸间氤氲,不敢看他。
    柏炎上前一拳将许昭揍倒在地, “你要拿自己去堵追兵是不是!”
    柏子涧和青木都愣住。
    许昭被揍倒在地, 起身时重重咳了一声, 嘴角都带着血迹,恼火看他, “是,虽然眼下是三角之势,但是三角之势的东侧明显薄弱,只要我带兵守住,你从东南侧突围,我们就不用都死在这里,难道要抱团死吗!”
    “你犯什么诨!”柏炎又要上前揍人。
    柏子涧眼疾手快,同青木一道死死拦住柏炎。
    许昭吼道,“犯浑是你!”
    从未见许昭如此,柏炎微怔!
    柏子涧衣怔住。
    只有青木目光清冷。
    许昭眼中含泪,大声吼道,“柏炎,你来不来朝阳郡,我许昭都要一样死!若不是你来朝阳郡,我许昭连死在同巴尔的战场上的机会都没有,我是军人,我死在这里,有尊严!我没愧对列祖列宗,给他们扣上通敌叛国,谋逆的罪名,我死不死又何妨!但是你柏炎若不是为了许家,就不会来朝阳郡,就不会死在朝阳郡,就不用给我一道陪葬!”
    柏炎咬紧牙关。
    柏子涧亦皱眉。
    许昭继续吼道,“你心中自己不清楚吗?你若死了,我许家也要死,我许昭也要死!但只有你活着,我许家还有一线生机,这朝中还有谁会舍命为我许家!”
    柏炎瞥目,眸间氤氲似是也要藏不住。
    许昭敛了声音,牵了他的马上前,“柏炎,从小到大,我都没求过你……”
    他将缰绳递到柏炎手中,“……我将许家托付给你。”
    柏炎没有接。
    许昭上前拥他。
    柏炎只觉眸间的氤氲再忍不住,许昭重重拍了拍他后背,“若我还活着,你登基之日,我必与你痛饮!若我死了,宫中正殿内,记得洒一碗热酒,走!”
    许昭将缰绳递给柏子涧,“带侯爷走!”
    柏子涧不知当不当接。
    最后是青木接过。
    前方的厮杀声更甚,已然快要挡不住,柏子涧拢眉,眸间都是紧张,“侯爷,再不走来不及了!”
    “走啊!”许昭已拎刀上前。
    震天的呐喊声和兵器厮杀声中,许昭没有停步,“柏炎,记得同我儿子说,他父亲亦是顶天立地的英雄。”
    许昭身后的士兵纷纷上前。
    “许昭!”柏炎大喊一声。
    许昭应声回头,年轻俊朗的脸上依旧是早前灿烂不羁的笑容,伸出大拇指,狠狠擦了擦鼻尖处,亦如早前无数次柏炎在京中见他的时候……
    “走……”柏炎跃身上马,脸颊已是热泪盈眶,顺着脸颊流下。
    柏子涧怔住。
    “走!”青木亦上马。
    分兵来驰援的四五千骑杀得只剩了身后三四百人,在黄龙关此处,血染成河。
    马蹄飞溅,踏过得是冰原,皆被鲜血染成红色。
    身后,短兵相见,兵器刺入血肉的声音模糊又清晰,好似剜心蚀骨。
    混杂着身后的口哨声,追赶声,好似永不褪去的梦魇一般。
    马蹄不停,拼命向东南方向关卡奔去。
    关卡处,两百余巴尔士兵正守在此处,似是并未意料此处会有几百余骑奔来,顿时有些慌张。
    “杀!”跑在最前的禁军将领拔刀,身后之人纷纷拔刀。
    “侯爷,恕末将不相送!”为首的人大喊一声,周遭纷纷应声,“末将不相送!”
    柏炎咬紧牙关,胸中热血沸腾,但脑海中的清醒与理智却告诉他,必须离开黄龙关,还有许家,还有平阳侯府,还有更多的人……
    两军交锋,当即有马匹被斩杀。
    扑落在地的人被瞬间砍杀。
    亦有马背上的长枪,将迎战的巴尔人狠狠挑起,重重摔在一处。
    “就是现在,侯爷,走!”青木上前,趟处一条血路。
    柏炎亦拔刀,手起刀落,一身戎装早已被鲜血浸得湿透,周遭的巴尔人一拥而上,柏子涧护在跟前。
    青木拔出匕首狠狠刺向马匹,马匹发疯一样向对面撞去。
    “侯爷走!”青木断后。
    “青木!”柏炎猛然调转马头,青木是要一人拦下追杀的人。
    不待他再开口,青木冷声道,“侯爷忘了在京中的夫人吗?”
    柏炎如五雷轰顶。
    青木依旧冷声,听不出半分语气,“夫人在等侯爷,侯爷岂能在此处折翼……”
    言罢,伸手之人上前,青木头也未回,手中匕首向后,直接刺中巴尔人的心脏,顺势到底,一侧又有两人扑上前,青木挥剑斩杀一人,另一人死死抱住他,青木骤然向后腾空倒地,将那人重重压下!只是身侧,又有两个巴尔人冲上,青木只来得及斩杀一人,另一人的刀都临到脖颈见,那人口中忽得突出一口鲜血,应声倒地。
    青木见他胸口被一把长刀刺穿。
    青木抬眸看向柏炎,是柏炎手中的佩刀。
    柏炎氤氲已退,只剩一片猩红,“处理完,跟上来。”
    “是!”青木应声。
    冲出重围的几十余骑护着柏炎向远方疾驰而去,青木幽幽抬眸,似是又一个黄昏,残阳如血。
    身后是巴尔人涌上的脚步声,青木嘴角勾了勾,幽幽摘下面具,握紧手中的剑,轻嗤一声,“我还未见到侯爷的孩子出世呢,怎么会死,要死也是你们死!”
    青木话音刚落,长剑割破一人喉咙,那人惶恐中捂着脖子倒地,似是骇然般看他。
    青木斩向第二人,那人也没能避过。
    周遭如看煞神一般看他,他脸上的刀疤清晰又分明,是不知多少次自鬼门关中爬出来的幽灵一般,带着令人战栗的恐惧。
    旁人的错愕中,青木并未停步,周围一拥而上,青木斩杀第三人,背后却挨上两记重刀,哼都未哼一声,借着这力道斩杀第四人。
    周围的巴尔人忽得都不敢上前,面面相觑着,眼见身边的同伴越来越少。
    青木身上沾满的鲜血混在一处,已根本不知是自己的,还是眼前这群巴尔人的,只知道杀红了眼,杀得停不下来。
    日薄西山,延绵几十余里的黄龙关的冰原上,鲜红一片,似是被夕阳的残影染红……
    渭城官邸中,柏炎伸手捂住额头。
    喉间哽咽无声。
    先前从朝阳郡中护着许昭的弟弟许朗,以及许昭的儿子许童逃出来的许昭心腹,颤着声道,“侯爷和小将军外出迎敌不久,有人说奉旨捉拿叛贼,要将许家一干人等全部抓走,是许老夫人拔刀守在府门口,才让末将有机会将二爷和小公子从暗道送了出来,许老夫人她……”
    许昭心腹捂住嘴角,“末将在路上听说,许老夫人为了护住许家其他人,拔剑自刎了……”
    柏炎掌心死死攥紧。
    指甲掐进肉.中,鲜血流出,都浑然不觉。
    “许老夫人是平阳侯府的老夫人,奉旨的人当即慌了,也不敢再进府拿人了。朝阳郡的驻军大都遂侯爷和小将军出征,只剩了驻守的队伍,等驻军赶来时,夏老夫人和杨夫人,还有府中的女眷都保住了……”许昭心腹泣不成声。
    “人在哪里,见到圣旨了吗?”柏炎声音好似深渊冰窖中来。
    许昭心腹摇头,“许老夫人一直说要见圣旨,但奉旨捉拿的人不交,到最后,末将护着二爷和小公子逃出时,也未见过圣旨上的字。”
    柏炎红了双眼。
    没有圣旨,这一抹帐便如同一出没有出处的冤帐。
    殿上之人不会认,也没有人会认。
    是料定了他与许昭在北关一定回不来,所以想趁着北关的混乱,将许家斩草除根,不留后患。
    这殿上之人何曾心慈手软过?
    范侯一门,晋王一门,秦王一门,既而是许家……
    想起今日在黄龙关时,许昭最后朝他回头,脸上灿烂不羁的笑意,左手大拇指狠狠掠了掠鼻尖……
    柏炎朝柏子涧沉声道,“找禁军中最信得过的人,留在朝阳郡,再有圣旨来的人,无论真假,都以早前有人假传圣旨的名义杀了。”
    “是!”柏子涧领命。
    夜色漆黑如墨,柏子涧知晓这一日对侯爷来说犹如漫长永夜。
    ……
    临出府,柏子涧只见一袭黑衣,青面獠牙面具的青木牵马而来。
    “青木……”柏子涧心中难以言喻。
    似是这一日来,唯一的好消息。
    “嗯。”青木沉声道,“我受伤了,需要大夫。”
    柏子涧眸间微红,上前拥他,“老夫人过世了。”
    青木眸间微微滞了滞,很快敛目。